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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屠宏惊讶得眉头一扬:他怎么会来这?当下喊道:“不知大魏定国侯来这是有何公干?”
卫冷侯自然能听出休屠宏话语里的戒备,却是微微一笑道:“休屠将军若是在等待援兵,卫某人请将军休要再等了,只怕将军已经落人圈套而不自知,这才亲自前来提醒,不知将军是否愿意放本侯进去,愿告知详情。”
休屠宏心下犹豫,生怕此时是大魏趁着匈奴内斗前来当得利的渔翁。不过左右权衡后,到底是男人的豪气占了上风,便是朗声一笑:“本将军相信能够大碗喝酒尽兴而归的男人,终归不是奸诈之辈,既然你是以朋友的身份前来,怎么能拒你于门外呢?”
说着便命人打开了营门,放了太傅一行人进了营寨。二人走到近处时,休屠宏竟是一愣,看着这一向风度翩翩的太傅竟是满眼的血丝,一脸疲惫,好似日夜兼程地赶路来着。
太傅却是没有闲情与休屠宏寒暄,直接单刀直入地说道:“请将军放下戒心,卫某此次来北疆是与将军上次私闯大魏一样的缘由,皆是为了心上之人。那个葛清林劫掳了在下的内眷,卫某急于解救家眷,无意趁火打劫。”
休屠宏并不是莽夫,几下便想明白就算大魏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也不会是魏朝内焦外困的眼下,身为位高权重的太傅更是不必以身涉险。
看那神情,内眷被贼人掳走倒像是实情。休屠宏没有想到那传说中与太有私情的公主会被劫持。心知太傅家中妾室很多,这卫侯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也许是哪房妾室先前与那葛清远有了私情,相携私奔也说不定。这等绿光罩头的事情,他也不好再问,便是同情地看了绿帽太傅一眼,心道,这太傅还不如自己呢!他的女人不过是思念家乡而偷跑,这太傅的女人可是偷了汉子!
他想到这,又问了一句要紧的:“你说不必等候援兵是何意思?”
太傅站在高高的寨门,眼望着远处的点点火光说道:“将军早先奏请单于的援兵不要指望了,休屠烈是不会派出援兵前来支援的。”说到这,便简略地说出了这几日大魏密探得报的军情,说到底,这位大魏的贤婿是钻到了自己的王上与那葛贼共同编制的篓子里去了,若是不出差错,这一役后便是尸骨无存。
休屠宏脸色一变,他早前还是不放心,所以派信使给单于密信,单于给位于沫儿哈附近的王上军队下达命令,见机行事配合围剿,可是原该今晚到达的援兵到现在还不见影儿,倒不是不由得他不相信这太傅之言。
“既然此地已经是虎狼之地,为何太傅还冒死前来?”就算是妾室私奔,但太傅怒急攻心以身涉险就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卫冷侯心里冷哼一下,更是恨极了那葛清远,照着他先前的安排,匈奴单于与与他的左膀右臂休屠宏撕破了脸儿,是真真的美妙以极,可惜葛贼搅乱在了其中,更是挟持着他的心尖宝贝在此险地,竟是不能让葛贼如愿以偿,也只能先扶持住这位休屠王爷,解救了聂清麟再做打算。
想到这,害得休屠宏深陷此困境的始作俑者之一——太傅大人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抱拳:“王爷待八公主情深意重,大魏感激在心,怎么能袖手旁观,只当尽心助将军破解了僵局。”
休屠宏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清楚这卫冷侯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好心肠,可是眼下情况危急,若是大魏的神将能够想出良方,解了眼下的困局便好……
而此时,葛清远一举歼灭的休屠宏带来的大半精锐,一时间心里便是有了着落。
初战告捷,总是该奖赏自己一些厚重的,美人在怀便是此刻最好的慰藉。算一算时日,麟儿的身子的红潮也该是见清朗了。今晚当与美人分享一壶好酒,再将那脸颊红润的女子按在榻上,恣意地驰骋一番,总是该叫她见识下除了那卫贼外,他这样身经百战的更能给予她更多的快乐……
想到这,葛清远含笑下了寨楼,朝着自己的主帐走了去。
如今的营帐竟是比以前精致了许多,三层牛皮的帷幄上印着精致的花纹,撩开厚重的的棉帘进其内点燃的也是好闻的茉莉中香,那个郎中的老婆应该是刚刚服侍了聂清麟净过身子,大大的木桶还没有撤出去,冒着残余的热气,里面似乎也是放了香料,让这本来铁戈血气的营帐顿时融入了一层暖意之中。
美人长发披散,穿着一件黄锦滚花狸毛长袄,一圈黑色的狸毛衬得那被热水蒸腾过的脸儿越发娇嫩了,一双素手握着手炉斜坐在那儿,竟如同仕女图里的一般沉静美好。
葛清远看得一阵的腹内发热,挥了挥手,便让安巧儿出了营帐。
“今夜之后,那休屠宏等不到援军必定撤退,到时候只怕这位匈奴将军死无葬身之地,可惜了你的那位八皇姐,花容月貌,却不知又要被哪个男人拖入营帐,大着肚子服侍着新的丈夫。”
葛清远看到聂清麟微垂着头也不看他,心里不禁生出了恼意,良久,脸上才扯出了一丝冷笑,阴测测地说着,果然看那原本无视于他的美人瞬间白了脸色,直直地望向了他。
“公主如今身在北疆,也应该入乡随俗,须知女人本该依附强者,床榻上的鱼水之欢,总是要男女都尽兴了才美,如果公主肯自解了衣衫,放柔了身段,让为夫感受一夜的温存,那么到时候,那八公主的日子也会好过些,终是会留下一条性命,不知永安公主是否体恤自己的亲姐呢?”
聂清麟抬起大眼,眼波微颤似乎也是被自己的话语恫吓住了,一时间辩驳不得,待在自己坐在榻边,她竟然未躲闪,只是一味地低垂着粉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葛清远到底是忍不住了,将她拉入了怀中便是密密实实地亲吻起来,香腮雪滑,樱唇甜腻,就是那截粉颈也似涂抹了蜜糖一般,葛清远伸手去解开她的夹袄,可是解到第三个扣子时,却是觉得手里渐渐有了酥麻之意,却是有些抬不起来了。
葛清远身在南疆,也是对迷药一类颇有研究,见自己抬不起手来心知着了道儿,心下顿时一惊,有心捏住身下这奸猾小人儿的脖子,却半丝气力都使不上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你……给我下了什么?”
聂清麟看了看他的情形,微笑着说:“在脸颊脖子上抹了了些能麻翻人的,葛大人若是君子,自然不会中招,原是怨不得别人的……”
说完这句见他不动,聂清麟这才轻吐了一口气,这时安巧儿连忙进来,吃力地将那葛清远掀翻到了一边,又取来一旁的一块湿手巾帕子替一样是动弹不得的聂清麟擦拭着脸颊脖颈:“侍玉配的这药碍着药材不够,采集了多日才配制了这么一点,幸好药性还算霸道,不过公主虽然是涂抹在皮肤上,也被麻痹得不能动,得用这青草药汁擦拭了便能缓了药性。”
聂清麟也是苦笑,原是想放入吃食里的,又怕这生性多疑的葛大人横生枝节,不吃那下了药的食物,这才想出了这么一招,涂抹在自己皮肤上。
擦拭好看了,安巧儿便将聂清麟扶了起来,方才安巧儿给营帐外的那些将士们的吃食里俱是下了迷药的。趁着营帐外一片安静,张太医急匆匆地进了营帐,当与聂清麟四目相接时竟是嘴唇微抖。
葛清远善妒,一直不让旁的男子进账,他也是今日才正式瞧见了公主一面,记忆里的佳人竟是美艳得无法用辞藻形容,一时间便是有些发呆,愣了一下后,来不及寒暄便急急说道:“皇上,小的已经备好了马匹,我们还是趁机赶快逃跑吧。”说着又抽出了葛清远方才放置在桌角便的宝剑,准备趁着葛贼子昏迷,便是要一剑刺死他。
可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男子晃着宝剑运了半天的气,也是插不进那温热的身体里。
“我来!”安巧儿一把夺过宝剑,咬着牙努力地去想这贼厮种种欺人之处,可是施展了半天臂膀,也依然送不走手里的宝剑,便是猛吸着气儿,立在原地左右手不停地翻转着宝剑。
聂清麟长叹一口气,现在营帐里的三人都不是太傅大人那般砍人头颅如切菜的狠辣人物。也不欲这二人被血腥弄脏了手脚,便是说道:“算了,恶人自有天来收,他这样像是睡了倒也还好,若是真有人发现他中剑身亡,我们逃跑的时间反而不多了。”
说完,聂清麟自觉恢复了气力,连忙站起身来,在张侍玉与安巧儿的搀扶下出了营帐。那张侍玉早先在部落里不看病的时候负责喂马,一早就给三匹马按上了马鞍。扶着公主上了马,安巧儿怀里抱着刚刚足月的小婴孩,将她绑在自己的身前,便顺着营寨后的小门准备溜出去。
因为今夜打了场胜仗,营内警卫松懈,可是现在正在战时,就算后门的守卫已经被张侍玉迷倒,那站在高塔上的守卫却是一眼就瞄到了三团黑影,立刻用匈奴语高声喝问是谁。
三个人也不答话,便是放开了马缰直冲了出去,高塔上的侍卫二话不说,立刻开弓放箭,幸好夜色正浓,有几只箭正从聂清麟的身旁贴着飞过,也算是有惊无险。
就在这时,整个大营突然金锣响起,似乎是有人袭营。聂清麟三人哪里敢回头,便是一个劲儿地骑着马向前冲,消失在一片夜色里……
原来就在永安公主带着两位忠仆逃跑之际,卫冷遥率领着一千休屠王爷的精兵袭营来了。
他得到的情报,可是比休屠宏得到的掺了水份的情报准确得多,自然清楚葛清远新的落脚点,更清楚葛清远已经布下重兵,准备在休屠宏撤退的地方包抄歼灭。
所以他让休屠宏露出大败的怯意,平了炉灶拔起营寨做出撤退的假象。而他则率领一小队精兵,开始这一晚的第二次袭营!
休屠宏居然会在大将折损,人马伤亡大半的情况下闪电般地第二次袭营,这是葛清远打死都没想到的。
一时间沫儿哈部大乱。
葛忠进了帅帐,一看永安公主居然不在,而葛清远在营地大乱时居然依然昏睡,心知不好,立刻用清水泼醒了葛清远。
葛清远睁开了阴沉的眼睛,听了葛忠简短的汇报后,心知得先收拾了这伙袭营的,才能去抓那逃跑了的奸诈女人。自己这般诚心相待,竟是换不来她的真心!这次抓到那狡猾的小女人后,便是要她尝一尝自己的雷霆手段。
这时,营地外几百名偷袭的骑兵冲到营寨前,手中挥舞着铁钩,在空中甩了几圈扔到营寨上,勾住了营寨地基的木梁后,几百骑攥着铁钩同时鞭打马匹向远处驰去。
葛清远方踏出营帐,大叫不好,跑到营寨上,手起刀落砍断铁钩上的绳子,旁边士兵也学着砍起来,但一时间也砍不断这许多。“轰隆”一声巨响,几百骑兵的合力下,营寨被生生拉塌了一大片,许多沫儿哈部的兵卒被压在了塌陷的木方里,痛苦的叫喊声响成一片。
又有几百骑兵转身挥舞着刀枪潮水般从豁口处冲了进来。葛清远心中大怒,高喝了一声,从营寨上飞身扑下,撞飞了一个骑兵,落地后顺势一滚,躲开马腿,手中刀一挥,刷刷地砍掉了几条马腿,几个骑兵惨叫着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葛清远率领的沫儿哈部人虽英勇,奈何源源不断的有卫冷侯率领的兵马从缺口中钻进来,主力空虚的营地渐渐失守。葛清远对于这种神速如雷霆的作战风格实在是太熟悉了,当看到卫冷侯的身影时便已经是恍然大悟。
他竟然能识破自己设下的障眼法来到此处?还真是自己生平的第一劲敌!于是便低声吩咐了葛忠几句,葛忠心领神会,急匆匆地转身走了。
在一片火光中,卫冷侯一马当先冲到了前面,正好看到了立在主帐外的葛清远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太傅望着那葛清远,二话不说,回身抽出了一把利箭搭在弓弦上便连环射了出去。葛清远顺手扯过身边的一个侍卫,那十几支利箭尽数射在了那倒霉侍卫的身上。
“太傅大人久未相见,箭法竟然还是那么精准!”葛清远一把拽过葛忠绑来的女人,拉到了身前。
那女人身材娇小,竟是与龙珠子仿佛,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正是聂清麟被劫持的时候所穿的礼服。她的头发披散,看不清脸庞,只是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地任凭葛清远将宝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太傅能够从京城一路奔来,足以看出是个怜香惜玉的,就是不知你肯不肯为了这个佳人放下手中的刀剑,命令士兵后撤,不然休怪葛某辣手摧花,不懂得体贴这多汁的佳人儿了。”
说着,他将刀剑又紧了紧,锋利的刀刃已经切入到了女人的脖颈里,那女人的嘴里被堵了东西,虽然害怕,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
太傅紧锁着眉头,跟在他身后的单铁花利索地砍了几个扑上来的匈奴侍卫后,担心地看看葛清远怀里的“皇上”,问道:“太傅,怎么办?我们撤退吗?”
在葛清远胸有成竹的狡诈笑意里,太傅慢慢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弓箭,扔在了地上,可就在他弯腰卸下自己腰间的佩剑时,突然一扬手,竟然将那佩剑直直的飞了过去。
这宝剑是用精铁所铸,剑身轻薄,加上太傅刚才使足了全力,竟是比飞剑还要吃劲儿,一下子穿透了那“皇帝”的胸膛,剑的末尾正刺在葛清远的身上,疼得他一撒手,将身前立时断气的女人甩在了一旁。
葛清远惊疑不定地望向太傅。没想到他竟是这般不顾惜佳人、就连那单铁花也是惊惧地大叫了出来。
太傅大人抽出了一把砍刀,瞧都未瞧那女尸一眼,凤眼微挑,英俊的脸上满是杀气,冷笑着说:“葛大人,你也算是在皇上身边伺候过的大臣,什么时候看见过吾皇在人前惊恐得尿了裤子?既然要找人假扮她,倒是要找个胆大的,才不会露出马脚来!”
葛清远瞟见那女人濡湿的裤裆,不由得心下懊恼。
几个亲信将领看大势已去,几个武艺高强的与卫冷侯缠斗,葛忠劝葛清远先走,葛清远翻身上了马背,在亲兵的护送下跑出了营地,为今之计,只有追会那逃跑的小皇帝,并且派人送出信去,让自己埋伏在外的主力兵士快速地转移才好!
卫冷侯心挂龙珠子,见那葛清远逃跑,便命令鲁豫达带领几个人追赶,自己则入了营帐,当他看着那帅帐内散乱的女子衣物时,只拿起一件嗅了嗅,便闻到了聂清麟身上独有的香气。
可是却是不见伊人芳踪,忍不住让太傅心里一阵的下沉。
就在这是,鲁豫达低头去看,猎户出身的他,十分善于辨析脚印,幸好帐后没有被方才的战火波及到,前儿又下了一场雨,泥地上小巧的脚印清晰可辨:“太傅,皇上好像是上了马出营了!”
当初鲁豫达知道了皇帝居然是个女子时,大嘴足足张开了一个晚上,不过既然是太傅的心上人,自然是尽心竭力地去寻找。
卫冷侯心知那葛清远危急的时候不用聂清麟真身威胁必有蹊跷。听到了鲁豫达的判断,翻身上了马,便顺着马蹄追了出去。
再说那聂清麟在马背上颠簸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后,见身后并无追兵,便是定下心神,只听身后传来咕咚一声,回身一看,竟然是张侍玉翻身落了马。
“张大哥!”聂清麟心里一惊,与安巧儿俱是勒住了马的缰绳,翻身下马。
等到扶起了张侍玉一看,竟是背后中了一支利箭,一定是方才冲出营寨时,被射中的,可是这一路上也许是怕耽误的脚力,他竟然一直忍耐着没有告知二人。
安巧儿也是急得一下子哭将出来,聂清麟小心翼翼地了看伤口,说道:“看这位置,应该是没伤到内脏,巧儿你与张大哥久在一起,像这样的伤口能处理吗?”
本来乱了心神的安巧儿竟聂清麟这么一提醒,倒是收起了心慌意乱,取了张侍玉挂在马背上的药囊,拿了止血的伤药后,捡了些灌木树枝用火石燃起了火苗,将一把小刀用火灼烧后,小心地切开了张侍玉的伤口,将那倒钩的利箭取了出来。然后赶紧撒了药粉再用白布包裹。
聂清麟探了探张侍玉的鼻息,觉得那鼻息逐渐变得绵长了起来,似乎平稳了很多,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她们身后的三匹马突然开始撩起蹄子,不安地嘶鸣骚动了起来。
“小主子,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萤火虫?”安巧儿一抬头,突然不安地问道。
聂清麟也抬起了头,在北地夜晚阴冷的寒风中,她们四周果然出现了无数点的蓝光。在黑暗中不断地闪烁着……
聂清麟是见过萤火虫飞舞的美景的,那光儿极为柔和妩媚,可是现在自己周围的一簇簇亮光却是冒着逼人的煞气……
当一阵嚎叫的声音骤然响起,聂清麟突然想起了那葛清远曾经说过的话——“血腥味会招来草原狼的围攻”……想到这,顿时手脚冰凉一片,倒吸着冷气说道:“巧儿,那……那不是萤火虫,是……是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