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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许棠来下聘时, 焦昀在不远处瞅着都觉得他要不是顾忌着酒馆人多, 怕是早就忍不住咧嘴笑得大摆三日流水宴。
可到底还是讲究低调, 加上婉娘和陶许棠,婉娘是家里除了一个亲儿子一个收养的孩子别的亲人也没了;
陶大人则是亲人都在京城也赶不回来, 加上陶许棠并未对外说他是京城陶家的人, 所以两人一合计, 打算简办。
只请衙门的人以及范里正焦里正他们以及酒馆里的人, 再加上几个相熟的摆上几桌吃顿饭就好。
陶许棠面上瞧着没什么,可等许媒人说出几个合适的婚期时,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一扫, 询问焦昀:“昀哥儿啊,你说哪个日子比较合适?”
婉娘不便这时出面,焦昀出面本来不合情理,可焦昀说他如今是焦家的当家人, 也就不按规矩办了。
焦昀扫了眼, 就看到某人默默用衣袖把另外两个日子远一点的给遮住,只留下一个。
许媒人是猜到一二,自然看天看地就当没看到陶大人这一手。
焦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老陶你还行不行?这么急, 有本事你明天就娶回去?
陶许棠默默掩唇低咳一声,瞪了焦昀一眼:你当我不想?问题是得按照规矩来。
但是规矩之外……能早日成婚还是早些好,比较放心。
焦昀刚刚也看过了,许媒人让人配了八字,选了三个黄道吉日, 一个是明年正月十八,另外两个都在后年。
看来老陶是不想等一年多,想想正月十八其实也是个好日子,今年要是聂小柏乡试中了,明年三月就要进京,等参加完娘的婚宴,到时候怕是就要开始启程进京。
焦昀也选了明年正月十八,两方都愿意,许媒人自然没意见,笑眯眯开始张罗。
因为婉娘与陶县令定亲,直接把昌阳县以及下头的村子都震动了。
毕竟,陶县令是头婚,竟然娶了一个和离带娃的,要早知道县令大人要求这么低,他们也让家里和离回来的去试试了。
也有人觉得这陶县令答应的是不是太痛快,加上焦昀是他的徒弟,就有人想说点花边,是不是陶县令早就有这么点意思?
结果就被人立马开始科普当时那一场乌龙相亲,加上陶县令的威望,最后这乌龙愣是成为一方美谈。
什么是缘分,这就是缘分。
原本焦家小娘子与陶县令压根没这个意思,只是年纪到了本来想成家,就找人说和,结果,许媒人这个妙人竟是给他们说和,一见之下,觉得这是天注定,加上都是相熟的,也信任人品,这不就直接点头同意了?
许媒人经过这一桩事名声大噪,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媒人,名利双收,喜得整日笑眯眯的看不见眼。
她也没忘了焦昀的事,等婉娘和陶县令定亲之后,就私下里在媒人圈放出话:县令公子说媒的活她接了,她不给县令大人说和,别人就别随便答应,否则就是跟她过不去。
许媒人这话一出,不想得罪她这个给县令说过大媒的媒人,本来蠢蠢谷欠动想着仵作郎已经是县令公子也想趁机说和一番的,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李氏听说之后差点没惊掉下巴,本来犹不死心,结果,等去找人发现焦昀这小子跑了,说是陪同聂秀才去青州府乡试去了。
焦昀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也提前同陶许棠提及过。
陶许棠本身就是仵作出身,这些年侯大人把昌阳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案子并没有太多,所以焦昀离开个把月也没问题,他让焦昀好好陪聂柏昶去考试,家里一切有他照应。
焦昀自然没跟他客气,在婉娘和陶许棠的送行下,带着聂柏昶骑马离开了昌阳县。
原本婉娘不放心还想给他带个小厮,聂柏昶直接拒绝了,说他本身就不喜旁人侍奉,婉娘也没强求。
焦昀和聂柏昶离开昌阳县的时候是七月二十五,从昌阳县到青州府要好几日,不过乡试第一场在八月初九,最后一场却是十五,中秋节怕是要在青州府过了。
这些焦昀也提前同婉娘提了,婉娘也担心聂柏昶有压力,让他们尽管多待几日,等公布出结果再回也不迟。
焦昀一一应了,等赶了三四日的路程到了青州府,焦昀并未带聂柏昶先去侯府。
侯大人之前上任成青州府知府,让他们若是来了青州府可以住在侯府,可答应是一回事,住不住却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住在别人府里怎么都不自在,所以……
焦昀也不说破,就先拉着聂柏昶去了一处。
聂柏昶也没问什么,直接就跟着焦昀走。
焦昀乐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啊?”
聂柏昶:“行,我直接帮你点清银票,不让你吃亏。”
焦昀没忍住笑出声:“你这兄弟当得好,不仅把自己卖了还替我算账哈哈哈,放心好了,聂小柏你长得这么好,兄弟我还等着你考中以后好给我当大靠山。”
聂柏昶轻嗯了声,没忍住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他们走在巷子里,墙头后的参天大树照下来的斑驳影子仿佛在他脸上跳动,让聂柏昶捏着马缰的手忍不住发痒,想伸手去触碰一下,瞧瞧他脸上的金光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如同他以为的那般温暖。
焦昀一直带着聂柏昶在巷子里七绕八绕,最后到了最后一家,他停下来,松开马缰,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口,面朝他,伸开手臂,“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这是?”聂柏昶原本以为焦昀是带他来拜访谁,可瞧着焦昀手指头勾着的一串钥匙,再看向那朱红色的大门,他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这院子……是你买下的?”
焦昀:“对,惊喜吧?这里离贡院就一炷香的路程,出了这巷子拐个弯没多远就是,”他边说着边拿着钥匙去开门,“住侯大人家里不方便,也没这么自在,住客栈嘈杂,不如这里情景,这是巷子深处,街上的声响也传不到这里,我请了个哑伯平时打扫院子看门,平时吃食我们就去外头。这个地方娘不知晓,哈哈哈都是我这些年偷偷帮猎户卖肉攒的一笔钱,厉不厉害?”
焦昀没敢告诉婉娘和聂小柏他如今做的生意,否则能吓死他娘,到时候也不好解释,干脆闷声发大财。
焦昀絮絮叨叨开完门,没听到聂小柏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对方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却是隐隐闪着复杂的光,焦昀上前,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愣啥呢?太感动了?觉得你昀哥是不是无所不能简直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了,多大点事,再说买个房子也算是我们日后的秘密基地,多好,只有我们两个知晓,谁也不知道。当然,对外你可不许说漏了,就说是租的。”
聂柏昶嗓子哑的说不出半个字,突然伸.出手攥着焦昀的手腕。
焦昀回头:“怎么?赶紧去瞧瞧,我选的,还不知道你欢喜不?”
聂柏昶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没敢说出口,他怕,怕一旦开口,再也无法回头。
焦昀买的这个院子没多大,两进的院子,他只让哑伯收拾出主院的两间相邻的房子,书房也收拾出来了,之前那户也是读书人,所以书房布置的古色古香,从书房窗棂往外瞧,刚好有一大片竹林,再往外就是院墙,景色很好,这也是焦昀选这个院子的原因之一。
在这里读书心情肯定很好。
聂柏昶跟着焦昀一处处逛着,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仿佛这一刻,让他有种错觉,天地间也只有他们,世外的一切,都成了浮云,他眼里心里,独独只剩下这一人。
焦昀逛了一圈推开打扫干净的门,先扑上去:“累死了,之前没住人哑伯每隔两三天来打扫一次,等明个儿才会到,之后就一直住在外院,顺便看门。让我歇歇等下我们去侯府见一见侯大人,要是来了不去见他,怕是侯大人要骂人的。”
焦昀说完自己先乐了,他也没躺多久,就先和聂柏昶一起收拾好行李,把马牵进来拴在前院,之后就先去买了礼物去侯府。
他们到了侯府天色已经快黑了,侯大人也刚回,看到他们死活要留下住,被焦昀已经租好院子为由给拒了,侯大人没想到这小子动作这么快,可既然租了也无法,只能拉着他们吃晚饭。
等焦昀和聂柏昶终于从侯府出来时外头已经披星戴月,若非他强行要回来,侯大人非要留他们住一夜。
焦昀还是觉得住自己家自在,“等明天你在家好好看书,我出去逛逛。”
聂柏昶:“我陪你一起去?”
焦昀:“不用了,你还有十来天就要乡试,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他想去看看自己名下的产业,上次过来还是五月份,这一转眼都七月末了,好几个月了,他也不能真的不管事。
聂柏昶想了想同意了,“中午回吗?”
焦昀:“当然回,带你去吃饭,哈哈哈,上次你来青州府都两三年了,这次带你好好逛逛。”
聂柏昶放下心,等回到院子,因为赶路这几天都累了,很快焦昀洗漱好就回了房,倒头就要睡过去之前,摸了摸头,总觉得聂小柏问他中午回吗的时候像极了小媳妇儿等他回家哈哈哈。
焦昀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聂柏昶已经打完好几套拳,看他开门,收了掌势,边擦拭额头上的汗边走过来:“我之前去买了吃食,你先去洗漱,我看院子有小厨房,开了火温着,我给你端过来。”
焦昀乐了,边应着边倚着门框,“聂小柏,人家都说君子远离庖厨,你这又是生火又是热饭的,太贤惠了,以后谁嫁给你可有福气喽。”
聂柏昶不理会他的调侃:“那你嫁,福气都给你。”
焦昀哼哼:“我才不嫁,”眯了眯眼,开玩笑逗他,“当然,你要是嫁,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好了。”
聂柏昶停下步子,回头看他,从善如流:“那好,那我嫁。”
焦昀本来已经打算去洗漱,刚走了一步,闻言差点摔在回廊上:“聂小柏,你何时也会开玩笑了?”吓死他了。
聂柏昶耸耸肩,抬步走了,只是背过身去的时候,额头上有一滴汗滴落下来,头顶上的光反射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焦昀只当聂柏昶开玩笑,他洗漱后和聂柏昶吃完早膳看到聂柏昶去书房后,他出了巷子,先去了一家成衣坊,等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连发饰都换了,颜色也变成深棕色,脸上沾了胡子,也画了皱纹,生生把模样给老了二十岁,就这么走进青州府最大的珍宝阁。
掌柜的看到他眼睛顿时就亮了:“主子!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