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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北辰太傅玉阶飞的碧纱披风悠悠落地,现出月下粼粼水边,一道垂首静坐的削瘦身影。
那已许久不曾再现的天涯孤子,依旧是半散蓝色发丝,裹着黑白格子的宽外套,手中一叠花牌少去一张,正是昙花一现之花!
一生悬命“唰”地扬开了扇子,表情很是镇定。
挡在前面的人,是坐在河边看似无聊丢石子的北域前boss地理司,曾经的手下天涯孤子八忏。
后方旋身而至的人,手持一株晶莹剔透浅紫兰花,正是北域曾经的boss地理司过去的结义兄弟,兰漪章袤君!
地理司像是已经死得足够久了。
接收北域这份“遗产”的人果然不出一生悬命所料,正是春秋麟阙的主人。
北域,自从北辰皇朝龙气稳固之后,早已无形中成为麟阙设在中原之外的另一处基地!
一生悬命任凭面前漆黑花牌破空迎面而来,掀动手中扇风,将之转折打入脚前一步的地面上。
后方夜风转寒!
兰漪章袤君依旧是一身似水浅蓝,清俊的面容仍似带有一丝苍白,低头轻嗅手中兰花,却在落地的一刹那卷动杀风!
杀风掀动兰花纤细柔雅之花瓣,漫天之花雨似真似幻,在一照面间,已将北域二人中间那名寒酸书生一生悬命,置于十死无生之地。
然而一生悬命的动作何其之快,折扇一合,“唉呀”一声,人已瞬间闪出暗藏杀机的术法范围。
同样也就在这照面之间,他已看穿面前两人之气量,北域一双杀手各有绝技,但在由主动现身的那一刹那,便已放弃了三分胜算。
一生悬命丝毫无惧,如今日之局仅仅只是这样,非但不能将之留下,对方反而还会折损两员。是麟阙失算,太过于小看了他!
“哎呀,走夜路的人,真是要珍惜性命呀~”
一生悬命以折扇掩面,看似怯然畏缩,脚步如风,三进四退,几乎每一步都踩在四周看似无穷无尽的兰花杀招空隙之处。
与此同时,斜插在地上的黑色占卜花牌突然化作无形,一股隐晦的力场紧贴着地表向四面八方扫荡,也就在这一刻!
轻飘飘如同兰花戏耍般左闪右避的一生悬命单足落地,蓦然失去平衡,身形不受控制,竟是直接向兰花杀招中倒下去。
这是
一生悬命心中骤然警觉,方才收起不自觉升起的轻视心态。而对杀手而言,机会只有一次,也只需要一次!
兰花落尽,寸草不生。
当距离近在咫尺,虚幻的美丽的浅蓝花瓣便化为贴身而至极难摆脱的附骨之蛆!一寸寸,一片片,就如刽子手中行刑的小刀,清雅之息化为血腥之气,所行使的正是凌迟之招!
三道乌光,再由河边所坐的孱弱青年八忏指尖而发,一如最为锋利的刃,一如穿行在林间落花中最为轻柔无形的风,却在一刹那间窥见未来,算尽落网者一切行动,穿过骨缝,噬尽皮肉,要争夺那唯一一颗珍贵鲜活的人类心脏。
森然杀机,凛然尽显。一生悬命失去平衡的那一刹,已有行动以扇风击向地面,借反震之力欲回原地。但身下兰花一瞬涌至,凶残吞噬而来!
一生悬命猛然倒地,顺势翻滚,“哎呀”惊呼,折扇击出劲风,扫兰花入颓势。
三枚漆黑花占一如死神之宣告,无声无息出现在一生悬命之身侧,那种玄妙无形的大地之力再起,赫然已如一张无形之网!
这一次,一生悬命再无法逃,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落入“网”中,与四周不知曾将多少好汉一瞬分尸的兰花花瓣一同被其网住。
一瞬,寂静。
兰漪章袤君眉头一拧,并未听到耳熟的利刃划破皮肉之声音,心中一动,蓦然急步后退!
冷静试验新招效果,天涯孤子同样察觉不对,蓦然抬头!
轰然一声,被束缚至极点的无形之网面临内中不屈猎物劲风锐气之反弹,无数崩溃的兰花化为伴随扇外劲风向四周飞然的虚无光点。而一生悬命单手按地,除了头上方巾有些凌乱之外,周身上下竟是毫无伤口,“真是可怕呀,看来今天是要走背运,真应该出行之前先占一卦……”烟尘四散中,传出一生悬命略微叹气的声音。
这名看似普通在武林中毫无建树的书生,一生悬命的功体竟是实属上乘,刚刚一瞬正是全凭护体真元硬生生磨灭了兰花噬骨之刃。
麟阙失算了!不过是因为义姐公孙月的请托来走这一趟的兰漪章袤君当即判断,眼前的敌人根本不是他与天涯孤子二人所能对付。
情报中看似普通的江湖探子,竟是一名隐藏的一流高手,其背后的主人,太学主又究竟是位处何等的境界中?
短短一句话间,天涯孤子眼神戾气一现,不愿接受任何失败的可能,而持花占为刃,决意就使出以其微薄功体仍是未能彻底掌握之底牌:“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自后方按住了天涯孤子的肩头。
带着黑色衣袖青年男子的手,凭空出现,及时终止了八忏自取灭亡的行动。
接着河畔风中,月光之下以极快的速度勾勒出一道由暗夜幽影而来的黑衣身影。此人肩头覆盖黑色软甲,单膝跪地,左手覆在身前八忏的肩膀上。他修长的黑发半遮住清俊之面容,一双眼眸一如倒影了天际清冷的月!
寒栖丁古枝。
麟阙三孤之一,一生悬命仅闻其名,近百年来却从未见这三人出手。此时此地,黑衣男子的出现,仿佛证明了北域势力确实已入麟阙之手,拿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生悬命本可以立刻就走。
但是他迟了一步。也许是天际寒月太过凄冷,给大地带来了天之哀声,无形的力量自天而降,在那黑衣男子寒栖丁古枝现身之刹那,已将天与地划分出界限,在这界限之内,无匹之力横扫而来,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人世间。
一滴泪由寒栖瞳孔深处,清月之倒影处坠落。一股令一生悬命突然毛骨悚然的意念将其锁定,似为天之将覆,是令一切生命冰冷麻木之杀机!
“天之挽曲。”
天欲其死,人何德求生!此前毫无征兆,征兆初显时招已发出。刚刚从一场杀劫中求生的一生悬命,望见寒栖丁古枝的那一刻,已是骤然间身陷囹圄,被迫直面那像是来着苍天倾覆至凄至寒的天之杀意!
一声凄冷胡琴之音,就在这片凄冷天地中,硬生生在人心深处拉出一道令人魂魄生寒之颤声
这突如其来之变故,立时在这片令人绝望的杀景之内划开一道凄凉的痕,像是随着那滴眼泪一同坠落的天月骤然突破天之哀曲,重新伴随着心之悲颤,悬照这人间的喜乐悲欢!
“走”
胡琴的主人在暗处,一道音杀之功击破此间迷障。差一点点半只脚踏入死亡的一生悬命不愧是来去如风之密探,只需要一点点缝隙,一刹那的松动,人已随着那声胡琴哀乐,沿着自外界开辟出那道无形裂痕,化为扇风,远遁千里。
他反应之灵敏,遁逸之快速,让在场另外两人,兰漪章袤君与天涯孤子八忏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随便打打未出全力!
但在从未于武林中出现过,天之挽曲招式笼罩之下,一生悬命汗湿重衣,也是当真在全力逃命。
月,重回夜幕。麟阙少保寒栖丁古枝并没有动,只是右手之中传出数声金属开裂之声。这之后,他才抬手放开天涯孤子,起身后退一步。
兰漪章袤君清晰看到,之前还很冷静的天涯孤子八忏此时瞳孔不动,全身僵硬,蓝色发丝一缕缕全是汗水的痕迹。其实他自己握住兰花的手指也有一些僵硬,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并不只有两人目标才算是死里逃生。
“你……”
天涯孤子总算从口中发出一个气音。
“剑劣,刃碎,否则不至于让人离开。”寒栖在后方看着已属于同伴的八忏,提起手中同样被用来当做试验品的剑,声音低沉:“如吾来不及,你已同此剑,再有下次,回去闭关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