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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凌将长剑横于膝前,俊俏的五官在车内走马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好看。
刚刚看似随意的一指,消耗了他至少一个月辛苦积攒的真气。
不周帮的道出小男孩的身份后,他本可以对那个小男孩不管不顾,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无论是出于叶家与郑家曾经的商业关系,还是他的良知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于是在不周帮地痞动手拿人时,他伸了伸腿,轻轻踢了几脚……
他本以为这件事暂且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位厉害角色。
当时在大街上陈子凌冒着受伤的危险,也只是为了更快脱离纠缠,以及事后不被苦荷等人察觉出他的真实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趁自己的行踪没被严密监视的时机,将小男孩和那位老仆人藏起来。
大兴乃是魏国都城所在,势力交错,武道高手众多。
暗中不知藏了多少密探,说不定就连茶馆内喝茶的客人,走在大街上遛鸟的闲人都有着见不得光的身份。
陈子凌相信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他在大兴城的安稳日子肯定是过不成了。
马车上的帘布微动,一身黑衣的五竹,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在了陈子凌的面前。
“为什么不让我出手杀了他?”五竹偏了偏脑袋,疑惑道。
陈子凌睁开眼睛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话,弯腰从坐凳下拉出一个上面绘有红色十字架造型的小木箱,从中拿出一块白色手帕递给了他。
五竹接过手帕,在脸上擦了擦。
陈子凌无奈道:“如果真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他,我们叶家只好流亡南庆了。”
五竹侧着身子,听完陈子凌的解释后摇了摇头,“难道你以为你这么做,魏国朝廷就会善罢甘休?”
陈子凌从五竹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关怀的情绪,心中很是温暖,认真解释道:
“我现在赌魏国朝廷中有人对那位燕王不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看魏国皇帝的态度,如果他真准备将皇位传给那位燕王,真是个老糊涂,那我们也只好杀出去了。”
五竹拿手帕擦了擦手里的黑色铁钎,抬头看着他,“或许还有更简单的办法。”
陈子凌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办法?”
“把皇帝和燕王杀了。”
陈子凌心中一惊,低头看了看腿上的长剑,忍不住顺着五竹的念头,思量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利弊。
雨幕中一辆黑色的马车正在快速行驶,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二人尚有几分稚色的脸上,形成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如果有人知道这两位少年正在谈论的事,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再等等,刺杀魏国皇帝动静太大,那位燕王我们还不知道他的为人,贸然杀了他也不一定能让我们叶家摆脱麻烦,反而白白便宜了别人。”
陈子凌认真分析完这件事的利弊,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五竹见他没有立即采纳自己的建议也不生气,重新变成了一个不言不语的木头人。
二十名身穿黑色铠甲的魏国缇骑,远远缀在马车后面,严密监视着陈子凌的行踪。
沿途巡夜的军士听到如此大的动静,眼睁睁看着一辆黑色马车带着一队黑甲缇骑从身边行了过去,也没人前来盘查。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从半闲居赶回了万福客栈。
陈子凌打着哈欠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杏儿丫头,将手里的长剑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小丫头如同做贼般迅速直起了腰背,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在房间内扫视一番,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啊,有鬼!”
杏儿丫头尖叫一声,头上戴了毛茸茸发饰的一对双丫髻摇摇晃晃,如同兔子头上的两只耳朵,颠颠就往外跑。
陈子凌展颜一笑,从半碟蜜饯中捏出一块放进嘴里,走到床边也不脱靴子,直接横躺在了柔软的床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嘴巴里的甘甜。
今后的烦心事且不去理会,现在他只想睡觉。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万福客栈楼内房客突然在楼下,看到了乌压压一群黑甲缇骑,差点没把他们当场吓得晕阙过去。
不到一天功夫,万福客栈内的房客就已经跑了七七八八。
各方势力都出乎意料的安静,缇骑没有拿人的举动,刑部也没人前来提审陈子凌。
原本还赞成处置叶家的官员,终于从中嗅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他们震惊地发现当今陛下,似乎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位燕王。
就连一向主张用严法治国的刑部尚书,也没有表明任何态度。
于是朝中不少骑墙派终于接受了御医和大兴明医的解释——凤延年酒后邪气入体,迷了心窍,这是一次意外。
一叶在万福客栈门外徘徊了半天,还以为南庆的那位世子又来报复,被叶家抓住后报官了。
等他走进客栈问明事情真相后,后背不由起了一层冷汗。
少爷也太孟浪了,竟然把一位侯爷打傻了!
陈子凌听到一叶的声音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惊讶道:“一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爷,我们今晚就出城,逃回东夷吧。”
“为什么要逃?”
一叶心道,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心中虽然大急,面上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笑道:
“不是逃,小人刚才说错话了,是出城迎接小姐,小姐正在城外等着您那,您看这是小姐的书信。”
陈子凌接过一叶手中的信件,打开一看确实是叶轻眉的字迹。
字里行间透漏出一股哲学家般的悲悯情怀,半句话不离战乱灾荒,民间疾苦,对于魏国朝政也有着许多真知灼见。
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疑虑,忙朝一叶问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