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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吴老大，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睿智，儒雅，一眼看去就感觉这个人是个传统的教书匠，尤其是那黑色的眼镜，扑面而来的书生气息。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儒雅文质的人，却让吴老二脑袋低都不敢抬起来。
甚至比在面对吴老太君的时候，还要恭敬……或者更准确的说，恭敬当中带着三分恐惧。
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就让吴老二低下了脑袋。
吴家，这个一直对九门乃至道上都笑话没有个管事的家族，吴老二和吴老三在无数人看来几乎是快要分家的存在了。
可实际上呢……只有他们清楚。
吴家，从来都是那个吴家。
他们这一代兄弟三人里，最优秀的从来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吴老二和心狠手辣的吴老三。
而是吴老大！
吴家，真正的老大！
“你觉得百岁山会出手？”
“有可能。”吴老二这一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的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这才吐出三个字。
吴老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得吴老二有些奇怪，然而就在下一秒，对方那温和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电话该来了。”
在吴老二莫名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见状，吴老二看了眼母亲和吴老大，这才接起电话，按了下免提。
“喂？又出什么事了！”
“二爷，您让我们盯着外界的风声，刚刚忽然发现……白开水那小子好像疯了！”
“白开水？”吴老二一愣：“那小子怎么了？”
“白开水现在已经占据了霍家三分之一的堂口和生意，紧随其后还在马不停蹄的扩张中，并且看这架势是向着咱们老九门来的，几乎每一家的堂口，都有被他打下一两个！”电话那头伙计交集的声音，让吴老二彻底傻了。
好一会之后这才挂断电话忍不住道：“特奶奶的，白开水疯了，还是张天养那小王八蛋疯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
严格意义上讲白开水就是张天养推出来的白手套罢了。
白开水的一举一动，哪一个不是张天养在背后收益的？
吴老大眼皮瞟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喝了口茶，不急不缓的语调再次响起：“我也是前不久才得到消息，霍家给裘德考送货的那条船，还没是出港口呢，但船上货品的清单，就已经在上面的办公桌上了。”
“之后，这批东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全国各处的博物馆，都没有接收的资料入库。”
吴老二一听，脸色再变！
“不，不可能！”
“老白他……”
话还没有说完，但当和自己老哥的目光对视的那一眼，赶忙吓的低下了头。
“白家那个小子的师父，是张天养。”
“当年赵雯还在的时候，曾经偷偷找上张天养，将白开水送他做了徒弟。”
“这么多年，你忌惮白家，或者说是忌惮赵雯留下来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现在看来答案呼之欲出了。”
“张、天、养！”吴老二要是再不明白的话，那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可那个时候，张天养才多大？”
赵雯死了有十多年了。
按照张天养的年纪来算，最多十一二岁罢了。
而白开水，甚至还没有张天养的一半大。
“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吴老大淡淡道：“更何况，赵雯的眼光还是可以相信的。”
“我想，赵雯最开始的目的应该是想要通过张天养，来得到一个可以和百岁山见面的机会。”
“说到底，十一仓还是要归属于张家，哪怕这么多年你一直努力经营着，看上去好像打造成了铁桶一块。”
“但我们都清楚，这不过是因为百岁山没有在意这些，所以你才有这个机会。又其实，百岁山根本没在乎过到底是谁去管理十一仓，因为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将十一仓收回来！”
吴老二一听，脸色白了几分，但也没有狡辩，认同的点点头。
其实他也清楚这一点，只不过百岁山根本不会插手这些事，吴老二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将主意打在了十一仓上。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可张天养又是什么意思？”
吴老二眉头紧锁：“其实，从张天养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看不明白这一切了。”
“百岁山，又或者张家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们不满现在的地位，想要拿回属于他们张家曾经的一切，那么随时随地都可以。”
“但张天养的所作所为，我看不懂。”
白老大点点头：“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后来看着百岁山仍旧隐居新月饭店的样子，忽然明白了。”
“说到底，是我们自己想太多了。”
“准确地讲是张天养是张天养，百岁山是百岁山，他们都是张家人，但并不是每一个张家人都要听从家族吩咐，尤其张天养的性子，根本不是逆来顺受的样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所做，但却代代表百岁山，更不代表张家。”
“年轻人有想法，有追求，但更重要的是要有能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老大叹了口气。
吴老二明白，自家大哥这样子是想到了吴谐。
有些时候，真的说不好让吴谐走上这一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一点，就连一向智珠在握的吴老大，也不清楚。
“之后，我找过一些朋友调查了 一下这小子在国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再结合他回国之后的情报，还有白开水从早些年开始驻扎沙城的举动。”
“无一例外，都在说明这小子想的不是九门的某一个家族，想要如当年的陈皮一样，另立山头……而是要彻彻底底的针对整个九门，让老九门彻彻底底的被他吞食，覆灭！”
“不可能！”
“百岁山不可能同意他这样干的！”
吴老二这一次彻底悸动起来，甚至对吴老大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被压了下去。
在百岁山看来，这老九门是佛爷存在于世上的最后一点记录了。
如果张天养将老九门彻底毁掉，又或者是吞并，那也就意味着他要亲手毁掉佛爷在世的一切。
这种事就算张天养是百岁山的儿子，也的被他大义灭亲，宰了张天养这个逆子。
佛爷在百岁山心中的地位，他们这些人太清楚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明白老九门不会垮，因为真到了那一步的话会有人出来给它们收尾。
哪怕在不愿意，但看在佛爷的面子上，也还是会出来帮忙的。
所以，吴老二在听到吴老大的分析后，才会如此的震惊，或者说是不可置信更为恰当吧。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百岁山竟然会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吴老大语气复杂道：“可事实就是，他默许了张天养所做的一切！”
“换而言之，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许百岁山很大的可能选选择两不相帮。”
“不可能！这可是佛爷……”
吴老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佛爷，也姓张！”
“更别说虎毒不食子。”
“从百岁山从小就将张天养送出国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儿子的疼爱。”
“佛爷？和儿子？”
“你说他会怎么选？”
“说到底，老九门的辉煌，老九门的荣耀，都是佛爷给的，因为佛爷所以才有了老九门今今天。”
“张天养，不过是将这一切收了回去，他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所以说到底到最后这一切还是张家的，还是佛爷的，一切都没有变。”
吴老二听着大哥的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没有变？
这叫没有变？
到最后，整个家族，甚至是八个家族，恐怕都要覆灭！
跟张天养交过手的他怎么会不清楚这小子的心狠手辣的程度有多可怕。
那是恨不得讲骨头渣都得咽下去咀嚼两下的主啊。
他相信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的话，恐怕整个吴家都不复存在了。
可下一秒，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哥，不对啊！你说错了！”
“错？”
“大哥，你忘了……计划了嘛？”
吴老二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如果张天养那小王八蛋真的将九门彻底覆灭了，那么计划还怎么实施？”
“一切，又要……”
可随着话音落下，吴老二还没有消散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那里。
吴老大看了眼对方没有说什么，随后站起身来：“母亲，既然这边已经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还有一节公开课要讲。”
“去吧去吧，工作要紧，老婆子不用你们陪！”吴老太君挥挥手。
吴老大点了下头，后退三步后这才转身离开。
而吴老二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一阵苦笑。
计划？
什么计划？
还重要吗？
九门，如果真的被张天养一人拿下，那么汪家又如何呢？
张天养手中的力量，恐怕就算是汪家都有所不如了吧？
既然如此，那么他还用得着在乎什么？
汪家，又如何？
又哪里还需要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了。
他们当初制定计划，培养吴谐，最终铲除汪家一劳永逸。
但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单独一家甚至是几家的势力联合，也没有把握对付得了汪家吗？
可现在……张天养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麻烦，那么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根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啊。
所以，他们吴家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瞬间，吴老二只感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快要裂开了。
“怎、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想不通啊。
“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张家万全有能力去对付汪家，那么又为什么要默许这一切的发生啊！”
“当年，当年倒地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还有我和老三不知道的事情！”
吴老二也不傻，很快也琢磨过来了一些事情，但具体的他确实无法了解。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就是不想你们这一代人还背负着什么，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些。”
“一切的一切，是非成败，都是命中注定。”
“成功了固然皆大欢喜，但失败了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在时间当中，家族的衰落和崛起，是一个循环。”
“谁都逃不过这个定律。”
说完，老太太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祠堂只有转动念珠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吴老二只能无声的叹息一声，随后缓缓退了出去。
他没想到，最后自己家里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一时之间饶是多智近妖的吴老二，此刻也是彻底的懵圈了，他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到头来自己家三代人的努力，就闹到了个笑话收场了？
甚至又何止是三代人那么简单啊，整个九门，都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
与此同时，在沙城外郊区的一处鱼塘边上，白开水拿着抄网大笑一声：“这条最少三十斤，看来大名鼎鼎的小花爷，技术也不怎么样嘛！”
不远处，解小花看了看白开水，白眼连连。
“运气虚无缥缈，没有定律，而且时间还没到呢，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话音刚落，鱼漂不由得动了一下，随后快速下沉，让解雨臣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你看，这不就……”
没等说完拉起鱼竿的那一秒顿时无语起来。
“噗……哈哈哈哈！”
白开水看着鱼钩上的东西，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气的解雨臣差点没把那上钩来的王八给直接摔死。
“哎哎哎，大可不必嘛！”白开水强忍着笑意：“怎么说也是小花爷的劳动成果，放心吧，虽然咱们比的是钓鱼，但这只王八也算重量了！”
“哼！”
解雨臣等了一眼白开水，将王八丢入箱子里，随后甩钩又钓了起来。
“哈哈哈哈。”看着解雨臣身上那肉眼可见的哀怨之气，白开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家伙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把他拉到了这里来钓鱼，结果自己收获连连，和解雨臣那边空空的鱼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当然……现在多了一只王八。
白开水将鱼干甩了出去，看着解雨臣开口道：“行了，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你把我弄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你也应该清楚，就算没有我，师父的计划也不会停止，一切还是会顺利进行的。”
“你把我拉出来，一切也没有意义。”
“甚至可以说，你把自己和我兑子换掉了是一步烂棋，现在的你如果留在解家的话，作用反而比带我出来还要……”
“不，不对。”
“解雨臣，你是不故意的！”
忽然，白开水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解雨臣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不远处的解雨臣看了眼白开水，还没等说什么，猛然拉住了鱼竿，溜了一会鱼之后，一把抄起一条四五十斤的大块头。
见此，不禁笑着转过头：“你看，结局未定呢，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最后赢了？”
白开水脸色微变，但这一次却没有理会解雨臣的反击，只是双眼盯着鱼漂，心中开始快速计算起来，思考着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要不然，解雨臣这副阿钰你之，太奇怪了。
他原本以为，解雨臣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将他拉走，减少九门的损失。
但计划一旦启动，他的作用就已经没有多少了，甚至有他没他，所有人都会按部就班下去，所以解雨臣的这种做法，他并不看好。
但现在看来，似乎事情错了。
解雨臣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这样做。
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作为九门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解雨臣要是没有什么算计的话，那才有鬼呢。
但他想不出！
不由得，一阵头昏沉沉的感觉涌上来，平静的眼眸之中，出现一道血色，并且愈演愈烈。
“想不到，那就让我来帮你如何？”
“你清楚我不会威胁到师父的计划，只会加速计划的完成！”
“让我来帮你吧！”
“只要一天，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解决一切！”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白开水口中传来。
平静的湖面上，无风，波澜起。
解雨臣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杀气骤然暴起，吓得他下意识抽出了双花盘龙棍。
“该死的！”
“你别想！”
“不可能！”
白开水双手狠狠的拍打着左右两边的太阳穴，仿佛要将自己的脑袋直接打爆一样。
总算清醒几分占据理智之后，快速运转起了《冰心诀》，小半个时辰才总算彻底平复下来。
只不过右眼却变成了红色，虽然白开水竭尽全力将其收敛到了瞳孔处，但却无法将其彻底隐藏。
“你……没事吧？”解雨臣不敢靠近，但看着白开水恢复过来忍不住问道。
“呼，好得很。”
白开水笑了笑，随后道：“怎么？小花爷吓到了？”
“你的状态不对！”解雨臣认真道：“张天养解决不了？”
“师父有师父的解决办法，但我想试试我自己的。”白开水看着他笑了笑：“继续？”
“好！”解雨臣点了下头，随后两人又开始沉默下来，只有上钩之后鱼儿拍打水花的声音。
直至中午时分，两人收手，彼此看了眼对方的收获。
上称结果，让白开水一愣。
“我的收获竟然就比你多了二两？”
他上钩的鱼的确不少，但大小不一，所以反而不如解雨臣那边。
虽然不多，但每一条都是大货。如果按照斤两来决定的话，两边差距还真不大。
“不过算了！”白开水笑了笑：“二两也是重！”
“看来小花爷这一次是……”
“等等！”解雨臣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看着白开水：“谁说……我输了？”
说着话，从箱子里取出那只巴掌大的王八。
“白爷刚刚可说了，它……也算！”
三两多重的小王八，让称上的数字，瞬间超越了白开水的称。
“一两，也是多！”
“嘿！”
白开水一瞧顿时失笑起来：“合着到最后，我竟然输给了这玩意？”
这一刻，他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来人，一会中午咱就要拿它炖汤！”
“哎！这可不行！”解雨臣摇了摇头：“这可是我的猎物，白爷可不能喧宾夺主。”
“这小家伙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可得好好伺候着！”
“呵！伺候吧！伺候好了，它能把你送走！”白开水翻了个眼白，随后直接向着车子走去。
“袈裟，做一个别墅水族箱放在我办公室里，以后我要天天看着它！”
“是，花爷。”袈裟点了下头，接过王八小心的放在一个盆里面。
很快，解雨臣也上了车，快速向着不远处的农家乐开去。
“这回可以说了吧！”白开水看着这家伙：“别说我耍赖，到时候不认账了！”
“靠一只王八赢了我，真特娘的憋屈！”
“这就是命啊！”解雨臣晃了晃头怡然自得：“别小瞧了这小玩意，也许就会是最后制胜的关键呢？”
“别忘了，你现在做的，不就是如此吗？”
“从一开始悄无声息的吞掉那些九门看不上眼的脏乱生意，你不是吃的也挺开心的？”
“如果没有这些生意做你最初的资本，你又怎么可能这么快站住脚，又怎么可能有资本开始直接针对九门！”
“呵！看来是我膨胀了啊！”白开水拱了拱手：“那还要多谢花爷给我上一课了。”
解雨臣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霍家……”
“别别别！”
“如果你要说霍家的话，那还是免开尊口吧！”白开水一听解雨臣的话直接打断了。
“我说你不会以为就一只王八，就能从我这赢走一个霍家吧？”
“更不用说，霍家这次必须死，你比谁都清楚不是？”
“那不仅仅是我师父点名要的，更是上面……”
解雨臣见状没有多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叹了口气。
“秀秀，是我妹子。”
“从小到大，她跟在我和吴谐屁股后面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