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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染是打定主意在业火无间狱做钉子户了。
万劫窟的一干大小事宜已经料理妥当,派驻的一干高手也要撤回了。
太子萧承尧一连写了几十封加急传书,都无法动摇她的决定心。只好把何校尉和几名“庆先和”的好手都给她留了下来。
灵力迟迟没有恢复,沈星染也丝毫不以为意,就那么整日坐在崖边,看着崖底业火发呆。
她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只知道业火池面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
她也说不上什么情绪,悲伤?难过?无助?这些统统没有,只是心底好似有一种空旷的平静。
对,就是空旷的平静,装不下任何人事物的空旷,任何事都激不起一丝波澜的平静。
她现在,就只想见到那个人,看看他是否平安无事,问问他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事瞒着她!
催她回京的传书一封封地来,她一封都不想看。
倒是何校尉不时朝她转达来自皇后、太子、大将军以及袁靖川的消息。她每次都好似听了,又好似没听,从来不发一言。
外面的形势如何了?瘟僵基地都清除了没有?丞相一伙抓住了没?军队伤亡如何?她统统都没有问过,也不想过问。
久而久之,何校尉和手下的护卫都开始相信,这位身份尊贵的沈姑娘怕是要这么长久的待下去了。
直到这天,一个一身戎装的人出现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沈星染就跟着他走了。
这个人就是护国大将军沈德元。他说:“廖思远想见你,关于你母亲的事。”
廖思远就是迦南国前丞相,现在的阶下囚。是沈星染生母青岚画像的作者,也是和她生前有过密切来往的人。
他还最有可能是沈星染生父的人!
青岚当年遇到沈德元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生下沈星染之后就走了。
在和沈德元相敬如宾的日子里,她绝口不提以前的遭遇,对肚子里孩子的生父更是讳莫如深。
沈德元将沈星染拉扯到六岁上,丹霞宗的首座长老余白仙出现,自称是青岚的姐姐,要将妹妹的骨肉带上带上山修炼。
这件事青岚走之前早就交代过,只是沈德元没想到她这个姐姐出现的时间,比约定的足足迟了六年。
沈星染上山之后,到十岁时已是光芒大盛,不料却意外穿越到了异世,过了六年上学考试的日子后,又莫名其妙穿回来原来的身体。
忙着修炼应付暗杀的同时,她还发现了母亲青岚的画像。以及在无恙之境中,看到了母亲残留的影像以及留给她的揽月剑。
巧的是,下山后遇到了那幅画作的作者,正是当朝丞相廖思远。而丞相看到和身生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沈星染后的反应,也加深了她的猜测。
如今,各地瘟僵已经消灭干净,朝政大事由一手指挥铲除瘟僵之疫的太子萧承尧主持,百废待兴。
作为幕后主使之一的廖思远也已被关进了大理寺,等待最后的审判。
虽是阶下囚,但他好歹曾是一国宰辅,又还未最终定罪,是以待遇还算不错。有一间单独的囚室,还有供他消遣的笔墨纸砚。
这一日,他正在埋首作画,囚室的门打开,一个绿衣女子走了进来,开口道:“听说你要见我?”
廖思远仔细画完最后一笔,这才放下笔,将画拿起来细细打量片刻,似是颇为满意。
他将画朝向绿衣女子,“来,帮我看看,我画的你母亲像不像?”
绿衣女子自然就是沈星染,她踏前几步,扫了眼那画,低劣的墨水落在粗糙的宣纸上,笔触寥落却极为传神。
沈星染对这个人却是拿不出半点好脸色,冷冷道: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思青山人’,妙手丹青,笔底春风!”
廖思远对她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将画作放回简陋的桌面,小心地铺平整。
待上面墨迹稍干,又从袖中掏出随身的印章,放在嘴边哈了哈,仔细地往画上面盖。
盖完,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这才满意地笑了。
沈星染也不去管他,抬眼打量周遭环境。
小七真是越来越有一国储君的样子了!虽然派了“庆先和”对廖思远严加看管,却非但没有为难他,而且还颇为厚待。
就算再罪大恶极之辈,所犯之罪自有律法严惩,不应受其他苛待。
小七作为太子,既有运筹帷幄、扭转乾坤的才能,又有气量,将来迦南国在他的治下,必将迎来太平盛世。
正想着,那边廖思远已经收起印章,朝沈星染道:“此画赠予你作纪念吧!虽不若吾平素惯用的珊瑚纸精细,笔法却尚可一观。”
沈星染拿起画,扫了眼他刚刚加盖上去的印章——思青山人,不由冷笑道:“既然负了她,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说完松开手,任那画跌落桌面。
廖思远紧张地将画接住,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无损伤,这才放心地收好,不解地看向沈星染,
“沈姑娘何出此言?当年我身无功名、一身贫寒,小青弃我,另投沈将军怀抱,我不敢有怨言。但我对她此情不渝、至今难忘,闲暇时书画聊慰相思,何错之有?”
沈星染气得一拍桌子,“从未见过你这样的虚伪无耻之徒!明明是你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娶长公主,逼走已经身怀六甲的娘亲,居然还倒打一耙……”
廖思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颓然跌坐椅中。连衣袖带翻砚台,墨汁泼洒出来,污了那幅他极为满意的画作也无暇顾及。
这位曾经独揽朝政十数年、历经风云变幻的前丞相,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沈星染,“你说什么?身怀六甲?她那时已身怀六甲?怎么可能?”
沈星染冷笑,“哼!你以为装作不知,就能减轻你的罪孽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既种下当日的因,就理应品尝今日的果!”
廖思远眼中忽然闪过异样的光彩,唇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呵!这么说,沈德元也不是你的生身父亲!小青也并未钟情于他!哈哈哈……小青并未钟情于沈德元……”
沈星染觉得他八成是疯了,“你……抛弃她在先,又有什么资格在意她是否钟情旁人?我爹爹和娘亲之间是知己之情,你这种自私寡情之辈又怎么会懂?”
她想了想,又狠狠补充了一句,“我永远是大将军沈德元的女儿!我不可能认你的,更不可能救你这十恶不恶之徒,你就省省吧!”
廖思远忽然疯狂大笑,“哈哈……!你不是沈德元的女儿,也不可能是我的女儿!我和他,我们两个都是失败者,原来小青喜欢的是别人!哈哈……”
沈星染脑中白光一闪,“你说什么?我不可能是你的……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