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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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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龙睡去的第二天。

    正当豺狼人的首领守着商路心惊胆战的时候,离他只有几英里的地方,巨人首领正以残虐的暴行发泄怒火。

    首领霜骨把“座椅”加厚一层,向手下点头,另一个山丘巨人推搡着一个食人魔到他跟前。

    霜骨身穿狼皮和熊皮胡乱缝起来的外套,裸着右半边臂膀,腰上别着三个投石袋子。浑身土黄色的皮肤,点缀着红褐色裂纹,浑身尘土和泥点,如同峭崖岗的山岩,粗粝狂野。外翻的鼻子和巨厚的嘴唇占据脸庞一半面积,把眼睛挤的非常小,没有眉毛,牙齿覆盖着一层黄黑色腐烂物。他大马金刀横坐着凌视食人魔,声音低沉浓重,如同地下摩擦的矿石,说话全是喉音。

    “我问你,峭崖岗来了一条龙,这个颜色的,他在哪!”巨人指着嫩脚边一摞嫩草,像是要把眼睛从磨盘大的脸庞里射出来,满目凶光。

    食人魔看着巨人的“椅子”,用巨人语回应:“我、我不知道什么龙,也没见过,但是我可以去打听……”

    话没说完,巨人起身,霜骨的手掌捏住食人魔的脖子把他拎起来。食人魔也有9尺高,相比11尺的霜骨矮不了多少,但后者的手臂比食人魔的腰还粗,两者的膂力不是一个等级。食人魔拼命掰巨人的手掌,却如同微风吹拂大树,纹丝不动。

    霜骨把食人魔横过来,另一只臂膀卡主食人魔腰肢,然后像是拧衣服一样旋转,黄白的骨茬和红黑的血液一起被拧了出来。

    尸体放在身后,于是座椅又加高一层。巨人一屁股坐下去,压的血水四溅。

    霜骨咬牙切齿对二十几个巨人说:“我让你们去找知道龙在哪的家伙,你们给我带回来了什么!”

    山丘巨人们面面相觑,一半脸上是恐惧,一半脸上是痴呆。作为巨人族系中身材最矮小的一类,山丘巨人平均身高10尺,纵向比人类高出一半,横向宽了三倍不止。但他们的大脑却没随着肌肉一起膨胀,大多数山丘巨人智力低下,比豺狼人还不如,能说的词不超过三十个。

    所以当霜骨让手下们去执行“吃饭”“砸死”“拉屎”以外的指令,就搞得一塌糊涂。

    另一个巨人走上前,从身后提溜出一个熊地精。“他,知道,龙。”他痴笑着说,挠了挠股沟。

    熊地精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谄媚:“是的,我知道,一只龙,绿色的!”

    霜骨终于吐出一口气,峭崖岗的诸多生物里,能搞清楚什么叫“绿色”,实在不多,这次应该没错。

    “你说,在哪!”

    “北边,山脉,一只绿龙,在很多很多年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霜骨暴跳着狂吼,冲上前一把捏碎了熊地精的头。然后一拳打翻痴笑的山丘巨人,把熊地精的头塞进他嘴里。

    “北边的是老龙!母的!”

    “不是抢走骨杖的那只!不是!”

    “不是!”

    “不是!!”

    “不是!!!”

    每吼一句,就是一拳,把熊地精的尸体一拳拳楔进嘴巴,直到巨人的下颚折断,面颊开裂,血水从鼻子里喷出来。

    霜骨喘着粗气,凌厉横视,被那小眼睛扫到的巨人全都后退几步,半声不敢出。

    他抬头看着天空,月亮如同弯刀。

    “今天又是新月,献祭的时候。没了骨杖,就不能用普通的祭品了……”霜骨阴沉说着,拖着昏死的巨人走向最大的木房子,留下一条满是碎牙的拖行血迹。

    推开兽皮门帘,霜骨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一帘之隔,外面是酷夏,木房却如同冰窖,能哈出雾气。

    木房中央是一张圆形石台,满是污黑的陈年血痂,和数不清的凹坑。霜骨把昏死的巨人拖到石台上,大字型绑住手脚。祭品的脸正对着房梁,挂着一张粗陋的绘画徽记——被冻结在血水中的重锤。

    这时候作为祭品的巨人醒了过来,明白他要面对的是什么,惊恐大叫挣扎。

    “每逢新月必须献祭,不然我就会失去主宰赐予的力量,要怪就怪那条绿龙去吧。”霜骨双手合握,本来应该使用骨杖的,但他失去祭器,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握拳高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锤落在祭品祭品脚趾上,发出闷闷的骨裂声,祭品痛地浑身绷直,模糊的吼声传遍营地。

    拳头再举起,抖落碎脚趾,从下向上,脚踝,膝盖,胯骨,肋骨,臂骨,一一锤落,却避开内脏,让祭品极可能地活着。霜骨默念着他不了解的邪恶语言,一寸一寸砸断祭品全身骨头。祭品双眼口鼻耳朵都流出血来,无声地惨叫,颤动越来越微弱。

    巨人首领神情越来越凝重,他的献祭没有收到回应,难道一个活生生的巨人还不够吗?

    当祭品的胸骨碎裂,他已经发不出惨嚎,喉咙仰天喷出一口血,落在胸膛上,迅速结出霜花。

    霜骨大喜过望,最后一拳砸碎头颅,用头骨当碗,舀起那一点点血冰,对着房梁徽记匍匐身体,一饮而尽。

    寒霜如同一把凌厉的冰刀劈开咽喉,把巨人首领的灵魂带入一片无尽苍茫的雪原。四处白茫茫,冰渣和雪花如同小刀,落在脸上。

    霜骨此时没有一点戾气,神情茫然,在雪地中艰难跋涉,向着远方朦胧的山峰。寒冷沁入骨髓,霜骨双眼模糊,越过一个雪坡,恍惚中看到几个身影。

    雪原中,一个女性的山丘巨人搂着她的孩子,被几个浑身冰蓝色的霜巨人鞭打。霜骨愣住了,这是他的过去,他的童年和他的母亲。

    世界屋脊的冰雪天地中,霜巨人统治着一切,相比起来,山丘巨人是既矮小又无法抵御寒冷的侏儒,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奴隶,为霜巨人干活、取乐,以及祭祀。

    雪原上,幼年的霜骨凶悍地拿起一截树干,冲向比他高三倍的霜巨人。然后被一脚踢飞,奴隶主们拿着鞭子,扬手挥舞,把飞霜染成血花。但是霜骨不痛,他的母亲,痴傻却单纯的母亲,把他搂在怀里,搂得那么紧,没让一鞭子抽到他,而霜骨死死捏着树干。

    巨人首领看着这一幕,身体微微发颤,他不明白他的神为什么让他看到这些,但是他不想看后面的事情。

    没多久,霜巨人部落和白龙群发生了冲突,霜骨清晰记得,霜巨人是吼唱邪恶的字音,然后用一个山丘巨人完成了献祭。仪式的最后,霜巨人念出那个名字,比冰更冷,比死更寒的名字。恐怖的力量让白龙群仓皇而逃。

    听到那名字的一刻,霜骨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是作为奴隶,而是侍奉者,获得力量的侍奉者。没人知道他比其他山丘巨人聪明很多,记下了全部的祈祷咒语和流程,但他没有祭品。

    冬狼和冰熊不能吸引那个名字主人的注意,智慧生物对痛苦的理解更深刻。他需要一个可以哀嚎的,可以捕获的,明白痛苦的生物。一个奴隶还有什么吗?有的。

    除了他自己——还有他母亲。

    巨人首领浑身剧烈颤抖着,看到幼年的自己把母亲带到祭台,然后用那截树干敲碎了母亲的关节。一寸一寸,一寸一寸,碾碎每根骨头,他狂热的眼神,避开母亲的血泪。

    树干变得越来越硬,一颗一颗头骨从杖身浮现,幼年霜骨欣喜如狂,成年霜骨心如寒冰,他们用交叠时空的二重音,喊出那个名字。

    “碎骨者……霜巨人之神……科斯彻奇!”

    朦胧风雪中,一个通天贯地的身影出现,山峰如同他脚边的土丘。身影手持遮蔽日月的巨锤,轰然落下,将幼年霜骨和他母亲的身影砸入大地。

    巨人首领匍匐在地,他明白了为什么会看到这段可怕的回忆。这是碎骨者的愤怒,由于他弄丢了骨杖,他的下场将会如同他母亲,灵魂永远留在冰雪荒原中,无穷尽地承受粉身碎骨的痛苦。

    “我会找回祭器的,向你发誓,我的主宰!三十个日出之后,我将用骨杖砸碎绿龙的每一根骨头,把他献给你!”霜骨嘶声竭力喊着。

    那个恐怖的身影越来越近,遮蔽一切……

    巨人首领在木房里悚然惊醒,大口喘息,整个木屋都被霜花覆盖。

    霜骨知道自己暂时活下来了,冰冷邪恶的力量依然在体内涌动,但是需要骨杖才能释放。他必须完成承诺,否则下场比他母亲还凄惨。

    怎么找到那条龙呢?自己手下都是白痴。

    他看了看手腕,有一串打着绳结的绳子。霜骨不识字,需要记事就打个结。其中一颗特别大的,让他想起来。明天即将有一波人类造访他,并带来礼物。

    或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那群自称暴政之主班恩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