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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你们知道能坐在这里学习有多幸福吗?你们可能体会不到,现在大家跟着我的节奏,代入到故事中去试着体会一下。
那是一个几乎被老天放弃的孩子,是他的亲人苦苦帮他与天夺命。
十岁之前,他从来没下过炕,父母忙于生计奔波在外,只有爷爷那充满悲剧色彩的笑话,给他带来一天的笑点。
他知道那些并不好笑的笑话,是爷爷抓耳挠腮揪胡子揪出来的,所以他强迫自己降低笑点。
可是稚嫩的他,吃的饭还没爷爷吃的盐多,所以他的强颜欢笑怎么可能瞒得过爷爷。
于是爷爷决定做一件比编故事更让自己挠头的事——教他认字。
无所事事对一个好动期却无法下炕的孩子来说,是十分可怕的,所以认字这件对常人来说枯燥乏味的事,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享受。
或许是爷爷会的字不是太多,半年时间,他就可以愉快的教爷爷读书了。
所以这件让他享受的事就此结束。
后来他就用认识的那点字读书。爷爷几乎借遍了附近所有的书。悲剧的事总是不经意间出现,爷爷借的书里竟然包含一本新华字典。
在跟老妈学会用它之后,他的阅读更顺畅了。于是借来的这些书就更加显得杯水车薪。
看着又恢复无所事事的他,爷爷倍感心疼,于是请来了两位老朋友,教他数学跟物理。
希望能让他躺着的日子,能稍微充实一下,至少不那么无聊。
数学那位奶奶会说汉语,学着很顺利,可是物理那位爷爷就麻烦了,他号称不会说汉语。
为了能跟他学习,这个孩子拼命的学习语言,又经过半年的努力,他终于能跟这位爷爷交流了,才如愿以偿的学上了物理。
孩子们,跟他比,你们想学就学的待遇是不是好的多?老天给您们这么健康的身体,这么优越的学习环境,你们要是再不好好利用,有人会急眼的……”
课堂在这个简短的小故事后展开,丁向南拿起粉笔就想往黑板上写。
可是直到他拿起粉笔才猛然惊醒。自己看的不少,但写的不多啊。有很多字他只会说不会写啊。
例如“第四章”的“第”咋写来着?总不能打开课本看看再写吧。
打开课本看看“第”字怎么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万一一眼看完没记住咋办?再看?好不容在学生面前装出来的形象不得一下崩塌?
急中生智,于是他大手一挥,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一”字。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大家认识这个字吗?”
同学们异口同声的喊道:“一”。
“很好,回答正确。”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了课程讲授。
看着黑板上那个歪歪扭扭的“一”字,校长一副沉思的神色。
他在想丁向南写那个“一”字的目的是什么呢?有点没头没脑啊。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难道他那个“一”字根本就没有啥具体意义,而是一种手段?
肯定没错,写个大家都认识的“一”字,让大家一块读,一方面把学生们的注意力拉到他的身上,另一方面把那些犯困的学生惊一下,提提神。然后开始正式讲课。
妙啊!
那位来听课的物理老师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个一字他写的歪歪扭扭的难道有啥含义?难道在物理界有啥特别的梗?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冒汗,偷瞄了一眼校长,见没有要问他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个“一”字没啥具体含义,只是一种心理暗示?让学生们在潜意识里就产生一种天下第一的自信?应该是这样吧。
一个简单的一字竟能联想到如此丰富的含义,也是难为他们了。可见这位校长跟物理老师小时候肯定没少被语文的阅读理解摧残。
陈爽也免不了一番猜测,不过她的猜测就比较靠谱一点,因为她发现了别人很难发现的细节。
陈爽:怎么写了个“一”字呢?有啥说法吗?他刚刚拿起粉笔时为什么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尴尬?再联想到他根本没进过学校、从小瘫痪在床,人们总是善于眼高手低,难道...
想到这里她拼了老命的忍住笑,最终还是咳个没完。
丁向南自然不知自己的尴尬已被人猜到,一讲到物理知识上面,他滔滔不绝,妙语连珠,课堂上不时传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一些学生们之前学过的公式的新用法,听的后面那位物理老师都频频露出‘还可以这样’的惊讶表情。
终于到了最后布置作业的环节了,学校规定,作业必须明明白白的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看的清清楚楚。
拿起粉笔,略微犹豫,他挽笔挥毫,写下了五个大字:“读书,一,二,三。”
简单的五个字,哎,甭提了!用一位前辈的话来说就是无论单独拿出哪一个字来看,都让人觉得比其他四个更丑一点。
丁向南略显尴尬的说道:“我的字不太好,大家凑合看吧。”
那位物理朱老师暗暗窃喜,终于来一个比我的字更丑的了。同时心里鄙视道:还你的字不太好,那是不太好吗?那是堂堂正正的“太不好”啊哥们!您对“不太好”的误解可真是深不见底啊。
校长注意到,丁向南从始至终都没翻开课本看一眼,可见他是精心准备了的。
其实他只是看了下课本的知识范围而已。
学生们看着黑板上的五个大字一脸懵逼。
“咱们的作业就是读书,大家回家以后把物理课本熟读。读书有三个要求。
第一,读书前先大声读出书名,也就是物理俩字儿。
第二,读完书名后再看看课本的主编。人家辛辛苦苦编了书让咱们读,咱们得懂得感恩。虽然无法记住他的名字,起码在读他的书时候能记住。
第三,除了最前面的序章,其他一字不落的给我读。
书读熟了,公式也就记住了,那么任何题你们都有了做出来的可能。”
这是他自己小时候学习物理的心得。
陈爽对物理不说一窍不通,也绝对是半瓶水的水平,所以她对丁向南的课堂知识没有太大感触,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开头那段并不感人的故事。
虽然他尽量用一种轻松的方式简述,但里面的心酸她却能完全领会。
下课时她走在丁向南身后,还在念念不忘那个故事。突然她用标准的英语说了一句:“你的鞋子怎么破了?”
丁向南立马低头往自己鞋子上看去。
陈爽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身心略显低沉的说道:“那个几乎被老天放弃、在床上躺了十年的孩子就是丁老师你吧。”
丁向南抬起头略微停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他没有回头,所以那无奈的苦笑陈爽自然没有发现,只是感觉这个不算宽阔却异常挺拔的背影多了一丝寂寥之感。
课后校长把丁向南请到办公室,又给他加了两个班的物理课。
此时,他的课时就增加到了十二节,仅仅下午最后两节课已经排不开了,所以只能保证他的课在下午,却再也无法保证是哪一节了。
一看课表,周一周三周五,这三天他有课。没有办公桌,就临时跟陈爽共用一个。
慢慢的,两人熟悉起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丁向南这人虽然穿着和说话始终透着一股黑土地的味道,但是那种山里人特有的对人对事的朴实劲和自带的地域性冷幽默,让陈爽好感倍增。
所以两人在一块总能听到欢快的笑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