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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鸨从屋里退出来,小心的关上门。待看不见门内的人影,她才长出了口气,抬起袖子擦拭额头的冷汗。
按照陈未语的吩咐,势必要把迎春楼的后院空出来,一些相关人员也必须安排可信的。罗老鸨心里有了算计,就又想起叶澜来,若把这丫头做头牌推出去,光初夜想必都能入账不少。
忽而,罗老鸨脑中灵光一闪,豆眼圆睁,定在原地。
若是……若是……
她原地走了两步,一时拿不定主意。陈未语嫌弃鄙薄的话语似乎又响在耳边,罗老鸨不得不怀疑,若是自己再不显示出点价值,最后一定会被抛弃。想到这里,罗老鸨下定了决心,她匆匆返回去,小心的敲响了那扇房门。
叶澜被带到一间女子闺阁式样的房间里,不过这闺阁显然不是正经女子家的摆设。这屋里东面靠墙是一挂着粉色纱幔的架子床,一旁有供人落座的绣墩和用来梳妆的镜台。床榻正对着的是一张供人吃酒落座的八仙桌,临着窗台,摆放着一架贵妃椅。
那粉色纱幔极轻薄,半点视线也挡不住,并且床榻、镜台等私密所在与外间吃酒的地方连一丝遮挡都没有,只要有人踏进这间房,便能将里里外外都看个遍。
叶澜虽看不到这些摆设,但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的冲鼻味道,让她不由的皱起了眉。她有点后悔来这了,没想到为了那点银子,会让自己的鼻子这么遭罪。
“喂,我饿了,我要吃饭。”鼻子已经遭罪了,总不能让自己的肚子再跟着吃苦。
“你在这老实待着,一会儿罗妈妈发话了,自然有人给你送饭!”麻脸龟公恶声恶气的说完就要转身出去,还吃饭,到了这里,不让你脱层皮就不错了。
在麻脸龟公看不见的地方,叶澜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笑,缓缓道:“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骡马背后吐她口水,还骂她是个肥老妖婆,哎呀,骡马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打死那个人啊?”
麻脸龟公怒道:“胡说八道!我只呸了一声,什么时候骂肥老妖婆了?!”
话刚说完,龟公脸都绿了。
叶澜呵呵一笑,道:“别紧张,我这个人饿了就喜欢胡说八道,不过吃饱了就不会了。再说,骡马都啪啪打你脸了,你怎么还为她省这点粮食?”
麻脸龟公脸色阴沉的打量叶澜,心里也犯嘀咕,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怎么这么多心眼?一不留神,就揪着了他的小辫子。
他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自然不想再吃罗老鸨的排头,而且他莫名觉得叶澜说的还挺对。是啊,那肥老妖婆动不动就啪啪打他脸,他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干嘛要给那老妖婆省这点粮食?
这么想着,麻脸龟公就果真喊人来,给叶澜准备了饭菜。当然他也不敢准备太好的,心想着老妖婆看起来挺重视这丫头,弄点简单的饭菜,想必不会触她的霉头。
叶澜确实饿极了,早上虽然吃了饭,但是中午的时候只在马车中吃了罗老鸨给她的一点干粮。麻脸龟公虽然准备的只是普通饭菜,好在分量足,管饱。
不过她喝水不忘挖井人,自己坐在八仙桌边吃饭,还好心的招呼麻脸龟公道:“喂,你吃饭了没有,不如分你一半啊。”
麻脸龟公本来还在怄气,听了这话,却惊讶的看向叶澜,道:“你叫我?”
“对啊,你要是想吃,拿个大碗来,分你一半。这菜分量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浪费。”事实上,是这菜口味一般,叶澜吃了几口,就转头奋战碗里的大米饭去了,“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额,叫我叶子就行了。”
麻脸龟公惊愣在原地,看起来竟有些受宠若惊,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我……我叫……王……王……王轩景!”
话一出口,王轩景自己先感到了惭愧,他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其实……其实我没有名字,我我,我叫王麻子……”
这个时代,能取个正当名字的都是体面人,像是龟公这类的贱民,根本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而且一旦入了贱籍,便会代代世袭,子子孙孙都难以抬头做人。比如麻脸龟公,他父亲就是一个龟公,他母亲是一个过气的妓子,因此他生出来便只能从事龟公这一行。
“王轩景?好名字!给你起名的人一定对你期望很大。”叶澜笑眯眯道,“王轩景,有这么好的名字,干嘛不让人知道?”
王轩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他有些别扭,又有些兴奋。他生来就必须干龟公这一行,可不代表他自己就乐意做龟公。
“这是,这是我娘给我起得名字。”龟公是贱籍中的贱籍,比那些卖身的奴婢还不如,没有人会在意他有没有名字,“我娘虽然是个妓子,但她是个好女人,她认识几个字,偷偷的给我取了名字……”
王轩景也是第一次向人谈起自己的母亲,他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忠实的听众,一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他的面上一扫阴郁之色,也不复面对罗老鸨时刻意的谄媚,直到这个时候,才令人惊觉,这个时常弯着腰躬着身作着揖陪着笑的麻脸龟公,其实才不过十六七岁。
除去他蜡黄的面色和两颊上的雀斑,王轩景长得并不磕碜,可能是遗传自他母亲的缘由,他五官甚至算得上清秀。
而叶澜也确实是一名合格的听众,她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时不时的点头或者回应一句,显示她确实在认真听。
王轩景心里有一股热乎乎的情绪升上来,让他眼眶发涩,鼻子发酸。也许有人会觉得匪夷所思,觉得王轩景大惊小怪,不就是有人听你说话嘛,有什么大不了?但就是这些平常人习以为常的事,对于从小生活在阴暗泥沼之中的王轩景来说,却是一辈子遥不可及的事。
他是一个贱奴,是一个龟公,他不允许有自己的名字,他受所有人的嘲笑和鄙夷,连迎春楼的妓子都可以看不起他。他已经被剥夺了作为人的权利,在世人眼中,这样的人甚至连男人都不算。
王轩景一度绝望死心了,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大概就只能像蛆虫一样苟且,直到死去。他不配拥有堂堂正正的名字,就像他不可能像他娘期望的一样,不再做龟公,而是有一份正当的职业,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
有时候,“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当然王轩景现在还达不到这种精神高度,他只是觉得很窝心,很感动,甚至没出息的想哭。虽然叶澜在他眼中只是个即将掉入火坑的小姑娘,但王轩景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当做一个人的感受。
“那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王轩景终于忍不住哽咽道:“我娘她已经不在了,我十岁那年她染上恶疾,楼里又觉得我娘年老色衰,不给请大夫……”
“对不起,我不知道……”叶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碗,她很是过意不去,没想到会挑起王轩景的伤心事。
“没关系,你能听我说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世上有多少伤心人伤心事,比起王轩景,叶澜觉得自己已经幸运多了。即便不记得以前的事,但落难之后,还能遇到柱子这样关心自己的人。而且表面上她是被拐带到这里,实际上她想走随时可以走。
如果可以,既然遇上了,她也想帮王轩景一把。但事实是,在这件事上,她现在无能为力。
罗老鸨手里不仅握着王轩景的卖身契,而且在官府那里,是有登记在册的记录的。他与叶澜不同,叶澜只能算是黑户,在官府没有备案,她逃了,罗老鸨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王轩景,只要他没有从贱籍中脱离,没有在官府那里销去记录,他若是敢逃跑,罗老鸨就可以告官抓他,一旦被抓住,第一次逃跑杖三十,第二次逃跑可直接杖毙。
没有把握的事,胡乱出主意,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叶澜的一贯做事风格,并没有因为记忆混乱而改变,她笑了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哭鼻子,不知羞。王轩景,好好活下去吧,活下去才能看到不同的风景,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你母亲为你取这样一个好名字,一定也是这样期望的。”
少女的笑声,像檐下的风铃一般清脆,也像一阵清风,把头顶的阴霾吹散。
王轩景愣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叶澜明明处在火坑的边缘,还能笑出来。他见过许多由于各种原因而到迎春楼卖笑的女子,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她们都是怨愤的,不甘的,没有人能像叶澜这样,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笑的格外明朗。
事实上,叶澜也确实是完全不在乎的。但是王轩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叶澜一定是为了安慰他“强颜欢笑”。一时间,王轩景内心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感动……
只能说,少年,你涉世未深啊!
抛开这件事,叶澜开始进入正题,毕竟来迎春楼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啊。叶澜自认,她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好姑娘。
“王轩景,问你一件事,你知道罗老鸨会把钱放在哪里吗?”
“啊?”话风转的太快,王轩景一时有点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