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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但没有标志骚扰电话,她就接起来。
“顾少夫人,很抱歉打扰您……”
对方的语气犹豫,苏安夏隐隐觉得,在那儿听过,果然很快他就做了自我介绍:“我是,苏浅浅之前的主治医生,中心医院烧伤科的刘哲。”
苏安夏想起来了,就是苏浅浅刚被送到的那家医院的大夫,当时苏浅浅情绪激动,还差点儿把这个瘦竹竿似的医生给抓伤。
想起这个,苏安夏倒是对刘哲医生没什么坏印象,就笑着问候了一句,还感谢他。
刘哲医生听到她的感谢,好像明显松了口气:“是这样的,我知道突然打电话很冒昧,但我想在能想到的,帮助小妍的人,只能是你们夫妻了……”
苏安夏听完,看了顾景城一眼,悄声在他耳边,把刘哲的意思转达了一下,问他晚上的安排。
顾景城立刻摇头:“我的安排可以往后推。”
“刘医生,那我们稍后就见个面吧?”
刘哲那头大概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容易,而且他们居然立刻就肯见面,激动了好半天,才连连答应:“好好好,我很快下班,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带上小妍的病例情况……”
“这样,咱们半个小时后,就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吧?”
毕竟医院距离顾氏集团,也还是有挺长一段距离。
刘医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立刻高高兴兴答应。
车子往回返,又去了医院。
苏安夏和顾景城下车,刘哲医生已经顶着大太阳,站在咖啡馆门外了,见到他们,立刻迎上来,给他们道歉:“实在抱歉,让你们赶过来,其实我应该去公司,但又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幸好还留着顾少夫人的电话。”
“没关系。”
苏安夏笑了笑,平常看着有些严厉的女人,此时一笑,竟也分外温柔好看,刘哲医生的紧张在遇到这笑容的瞬间,就少了不少。
他们进了咖啡厅,点了咖啡,刘哲医生又把事情的具体情况,跟苏安夏他们说了下。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他先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没见过被抛弃的患者,可是小妍毕竟还小,还那么坚强,她已经在好转了,我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居然抛下她跑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前兆,之前她妈妈怀孕的时候,我们就担心过,没想到,担心成了现实。”
刘医生所说的小妍,就是苏安夏和顾景城去看苏浅浅那天,遇到的另一个病房的小朋友。那是个女孩子,不过六七岁大小,据说是家里的煤气罐突然爆炸发生大火,全身上下高达百分之六十烧伤,烧伤面积相当大,当时送来的时候,小妍已经奄奄一息,是刘医生全力抢救了两次,才把她的命救回来。
孩子刚刚烧伤的时候,她妈妈简直伤心欲绝,每天都过来陪着,可治疗了整整一年,小妍的伤情也不过刚刚稳定,因为烧伤,身体素质极差,身体状况不断恶化,身上的伤口更是时常反复,与此同时产生的,就是高额的治疗费用。
小妍的父母本来也都还承担着,可随着时间推移,孩子的爷爷奶奶就先不来了,后来是他父亲,几次在看过小妍之后,说她是个累赘,甚至说出,当初还不如烧死就算了。
作为医生,知道病人家属压力大的时候,时常会说出这种话,但实际做的,还是少数,所以每次也都是劝劝。但渐渐地,小妍的父亲也不来了,只有她妈妈,还每天都来陪着孩子,但陪着的时间也很少,多数时候的小妍,就是苏安夏见到的那样,一个人沉默着躺在病床上,只在偶尔护士过去看望她,逗她的时候,她才非常懂事的说说笑笑,但谁都看得出来,孩子其实很伤心。
大概年初的时候,小妍的父亲又开始来了,但每次来,都是陪着她母亲,从来不进去,小妍虽然见不到爸爸,但能听到爸爸在走廊里说话的声音,还是会高兴,好几次都仰着脖子,明显在等待爸爸进来。
可那男人只进去一次,就出来冲到厕所,哇哇直吐,之后,甚至不让她母亲来了。
医生护士等了两三天,没见到这对夫妻,眼看着小妍的情绪越来越差,就给他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父亲。
“我们不太方便去看她。”
小妍的父亲语气冷漠:“她妈妈又怀孕了,这回很可能是个儿子,我可不想我儿子从小就见个丑八怪,你们医生不是都讲胎教吗?胎教期间,能天天那种情况的病人吗?”
说完,他就把电话压了。
负责照顾小妍的护士简直气死了,转头就给小妍的母亲打电话,对方的语气倒是没这么冷酷,可也没有让步,只是软乎乎的说:“我也没办法啊,我现在孕吐严重,一见到她,就想吐……”
一个母亲,居然说出见到女儿想吐的话,把护士气得差点儿摔了电话。
但她还是忍住了,极力劝说小妍的母亲,无论如何,过来看看孩子,又讲了小妍这几天情绪不好等等情况,她这才答应,过来看看。
“之后,就是每周来看一次,再后来,半个月才来,小妍懂事,看到妈妈肚子大了,还用受伤的小手,撑着给弟弟折纸青蛙,还说,以后要照顾弟弟。可是就是这样,都没换来那对夫妻的一丁点心疼!”
刘哲医生说着,眼眶红了,一个大男人,愣是没忍住,落下眼泪。
再后来,夫妻两个,已经是隔三差五才来一次。女人最后一次来,是三四个月之前,肚子已经很大,眼看着就要生了,还给小妍带了玩具和漂亮的裙子,又续交了几个月的住院费,医生护士自然都以为,可能是女人即将临盆,又找回了做母亲的感情,醒悟了,可正如大多数狗血电视剧演的,女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刚开始,医生们还以为是她生产了,顾不上,可是半年过去了,小妍的手术费已经欠了足有四个月,都没再见到那家人。刘医生工资不算高,实在也负担不起小妍,这才给他们家打电话,谁知道,夫妻两个都成了空号,找到家里,才知道,早在火灾以后,这家人就搬走了!没办法,他们只能报警,但一时半刻,也没法解决小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