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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日暮,花房里的霞光渐盛,将绚烂的花色染出更梦幻的晕彩。
安斯艾尔仍在医院观察调养,樱乃在被人精心照料的花房里照例又转了一圈,出来回到花园里,便见到两个不在意料之中的人。
“又见面了。”
她看着扶了扶眼镜,朝自己泛开一丝斯文尔雅的笑容的男人,歪过头看了几眼仍旧站在男人身旁的女孩,笑了笑,眼里浅淡颜色晕开。
“指导。你怎么会在这里?”
“受人所托,来负责你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训练。”
初名看了眼远处站着的Richard,摸了摸身边女孩的发顶,说得轻描淡写。
“直到你达成所愿。”
樱乃愣了愣,才转而笑开。
“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很久之前吧。”
初名看了眼笑得有些莫测的樱乃,撇过眼,看向那边花房里灿烂盛放的花墙,嘴里的喃语有些低。
“他那样的人……倒是对你上心得很。”
“他那样的人?”
樱乃眼睫微闪,朝远处等着的Richard走去,初名跟在她身后,听见她顿了顿,万千的思绪凝在那低到风中散去的话语里。
“安斯……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听清了那句话,初名掀了掀嘴角,没有开口,只摸摸山泽的头发,眼里藏金闪掠。
“我的连胜纪录已经刷到了一百,按照惯例,我已经有了进入三个月后开始的‘鬼骷髅’黑赛季内围赛的资格。”
樱乃将手里摘下的花枝递给等待着的Richard,脱下手套,朝自己往常的练习场走去。
“在内围赛里最终胜利的四人,就将是‘鬼骷髅’最为核心的四名‘死亡骑士’,继承称号,继续拓展他们的力量。”
“从没有人可以打破‘鬼骷髅’内部筛选的防线,几乎每一任的‘死亡骑士’都是在继任者中挑选出来的。”
“达成我愿……”
樱乃推开那道沉重的门,开阔的地下球场展现在三人面前,她回过头,笑得云淡风轻。
“那么……就帮我,帮‘R’,击溃‘鬼骷髅’的权威。”
“重塑……这地底下的世界。”
与此同时,与庄园相隔甚远的昏暗的据点里,蠢蠢欲动的暴虐已经偷偷地探出了头。
“天哪!是木浅!还有萨麦尔!”
时近日落,人群越发拥挤的高台周边传来一阵骚动,听到门口传来的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夹藏着惊恐朝声源处望去。
被踹开的门还在轻轻摇晃,萨麦尔晃着一头耀眼至极的金发,一张精致的天使面孔泛着笑意漫步似的走了进来,但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眼里藏着的暴躁和嗜血……心情显然不好。
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是微微垂着眉眼,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的木浅,两人俱是一身黑衣,有血色的骷髅绣在臂上。
“天哪……怎么要么不来,一来来俩!这两位怎么会来这?”
人群中的小声讨论已经蔓延开来,不时瞟向那正在往场中高台走去的二人。
“有……有人在战榜下下了挑战!几乎是同时!”
“我的天……哪里来的疯子!”
“不想活了吗!”
……
窃窃私语听得人心惊胆战,人们兴奋或说看好戏的眼神盯着那大开的门口,只想一睹是何方神圣下了这令人胆寒的战帖。
忽然,万众瞩目之中,一道修长的人形扛着拍走了进来,在众人的注视中痞痞笑着走向高台。
“原来是你……”
垂着腿坐在高台边缘的萨麦尔挑挑眉,看着终于走进来手里还握着桔子在咬的人,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天真笑容。
“真是阴魂不散呢。”
来人正是这漫长的几个月来一直与萨麦尔纠缠不清不知战过了多少局的龙雅。
一口吞下最后一口桔子,龙雅耸耸肩膀,笑得特别欠揍。
“NO NO NO……”
他摇摇手指,大笑一声便掠过萨麦尔坐着的高台,迈步走向另一座。
“你可不要太自恋,今晚爷不陪你玩哦……”
“得尝点新鲜的,天天看你那张假脸都看腻了……”
听得出龙雅语气里浓浓的嘲讽,萨麦尔愣了一瞬,脸上的灿烂笑容一瞬遁逝……
他阴沉着脸色看龙雅晃晃悠悠地朝木浅走去,蔚蓝的眼底漫开阴霾。
围在他台下的人们都极有默契地自觉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台上那位阁下的怒火波及。
虽说这两位都没有莉莉娅那般喜怒无常随意打杀……但都是一样的怪物,气极了什么做不出来……
“哟!好呀!”
撑跳上台,龙雅摆摆手,朝沉默地站在台上一角含着棒棒糖神游的木浅打了个招呼。
“嘎嘣嘎嘣!”
见龙雅已经上台,木浅稍稍抬起眼,嘴里的糖已经被他咬碎,嚼着碎糖的声音听来有些许瘆人,就像他看着龙雅的眼神……遮掩的雾气散尽,近来饱食鲜血的猛兽正投来暴虐的耽视。
就在二人之间的气氛已近剑拔弩张之际,那边的萨麦尔望着门口终于走进来的人,怔了一瞬,“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怎么……大的走了,又来一个小的?”
他瞥了一眼来人,朝不远处的龙雅提高声音笑着开口,眼里却是一派阴沉。
“越前龙雅?怎么,你家的弟弟是没被锁好,偷偷溜出来的吗?想让我教教他怎么打球?”
“小不点?”
龙雅听到声音,一转过头来便看到压压帽檐跳上了高台与萨麦尔对视的越前。
“哟!”
向龙雅挥了挥手,越前听到萨麦尔的嘲讽,脸上显出一丝不羁的轻狂笑容。
“教教我?”
他拍臂一挥,少年人的声线响彻高台。
“你,还差得远呢!”
“轰”地一声……无形的战火已然燎原。
木浅抽出背后的长拍,抬起的眼里雾气散尽有声嘶吼。
萨麦尔脸上笑容烂漫,站起身来,看着越前的眸中蔚蓝深涌杀机尽显。
战!
今夜厮杀之战——起!
这边的战局正燃,华灯初上,又有故人前来相识。
百老汇剧院里,前来观看剧目的观众们陆续走进了包间和坐席。
渐渐暗下的灯光中,一间视野甚好的包间里正悠闲地端起茶轻轻抿着,却听见门外保镖阻拦的争吵声突然传来。
“怎么回事……”
那是一道轻慢的女声,微微沙哑的声线透着不显的美好,放下茶杯的手指如玉如脂,端如美人骨。
“有一位先生想见您,但并未有约。我们看他穿着有些……怪异,还背着把破旧的球拍……就没有放他进来。”
走进包间来汇报的白人保镖身形高大,恭敬地低下头,却听那道女声轻轻笑起,话语的尾尖勾起一丝别样的意韵。
“让他进来吧……是个老朋友了。”
“我是弄不懂你们的兴趣,成天喜欢一动不动地坐在这儿,看这些不知道在唱些什么的东西。”
来人粗鲁地仰倒在沙发上,散漫地望了眼台上的演出,吊儿郎当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方才看向那边椅子上端坐的女人。
那是个眉眼很美的东方女人,保养得极好,穿着华贵的礼服,一头乌发散下,端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美人画卷,任谁能想到,这看上去还不到三十的女人已经将近五十了呢。
来人打量了女人几眼,身上穿的依旧松垮的黑色和服,甚至还脚踩着那双眼熟至极的木屐。
“呵,南次郎……你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都没变。”
女人带媚的眼角轻轻地瞟了一眼歪坐在沙发上没有正形的男人,轻轻笑了出来,语气里仍含着那分别样的韵调。
“我已经老了,你才是没有变,只是。”
南次郎弹了弹手边球拍的网面,低着头,声线沉下。
“歪路越走越远了。”
“歪路?呵。我喝茶,你灌酒。不过是各走各的路,如此而已。”
女人拂了拂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眼角瞥到南次郎手里的拍,顿了顿,才慢慢开口。
“说吧,这么多年,在日本呆得好好的,为什么又回来。”
“我回来,做个了断。”
挥了挥手里那已经很破旧的木拍,南次郎没有看几步开外的女人,只兀自摇摇头,声音里不乏遗憾。
“放了这么多年,这拍子,怕是真的用不了了。”
没有说话,女人只转过头来,美目流转,视线定在那挥拍的男人身上许久才开口。
“就算能用,我也不会再碰它了。你的两个儿子已经搅到了这潭水里了,怎么,你也要动动那把老骨头来插一脚吗?”
“我只是要来尽一尽自己未完成的承诺,樱乃那丫头也不容易,他有什么心愿,我这个叔叔不也得尽一份力嘛。”
南次郎耸耸肩,对于女人眼里透出的威压并不感冒。
“至于那两个混小子要做些什么,我可管不着。”
“年轻人,就该多多冒险,不是吗。”
“我与你认识,在宿樱之前。结果,倒是他们夫妇与你更好。”
女人看了南次郎半晌,突然笑了笑,脸上的笑意有些莫测。
“终归是,道不同,不相谋。”
“Cherry那丫头……”
她拂了拂鬓角,笑得端庄纯美,吐出的字句却是字字诛心。
“谁让她生来就被诅咒呢,像她妈妈,那把见血封喉的利刃。”
“说吧。”
她从遥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看向眼色沉下的南次郎,轻慢开口。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今天来……”
将手里的球拍抛了过去,南次郎看女人一愣接过了拍,便站起身,语气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
“只是把这拍子还给你。”
“我也好多年没松松筋骨了。”
南次郎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那一瞬间的表情让女人有刹那恍惚,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再次看到了那叱咤风云在场上轻狂无比的少年武士。
“老女人……你,”
他回过头,大笑出门去。
“还是这么差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