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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翟修完路之后又带着人把道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用了半年时间。这不是用眼睛看一遍的检查,而是要每一尺每一尺的检查是否平整,在用尺子的衡量五十步的宽度够不够。一切都检查完,觉得身心舒畅, 打算去阎君提出一个建议。
刘盈又饿又馋,机智的表示自己不进去了, 在大门外等着。跟在墨子身边学习的时候, 学了很多东西,过的也很苦。墨翟同样主张保证休息之外不要娱乐, 不要讲究口腹之欲, 也不要有过多的物质需求。因为他本人就是这么做的, 布衣草鞋,满手的老茧, 不停歇的工作, 刘盈也不好一个人溜去休息,或者是去吃吃喝喝。就跟着他喝凉水, 啃桃子和苹果——鬼不需要吃干粮,但水果能舒缓精神恢复体力——全靠同行的其他人分几个馅饼或肉干撑着, 由此结交下了分零食的交情。
“诸位别走,我请客。”刚刚买了一把烤串, 坐在卖面条的地方要了一碗细面, 慢条斯理的吃了半把羊肉串,葱花细面不再滚烫,而是令人舒适的热乎乎, 吃一口面,喝一口汤,葱和盐的醇香飘荡在面汤中,还有一块用油炸过的面片,现在被泡的不脆了,却有一种很奇怪的口感。
跟着墨子检查路况的校尉和鬼卒们欣然答应,本来就打算在这儿吃,有人请客当然更好。
一群人开始吃烤串和馅饼,十分感慨:“终于修完了!”
“修路没什么,他生活的太简朴了。”
“我可不想这么简朴。”
“我也不想。”
刘盈现在特别希望有点祭品从天而降,大家分一只牛吃。
墨子对阎君们说:“既然鬼魂摔不死,如果我们在城墙上安装投石机,调制好距离,可以在各个城池之间扔过去。这样可以快速运转鬼魂。”魂魄可以交叠,投石机的大兜子里放几十斤的石块,应该也能放上几十个魂魄。
他活着的时候也构想过如何让人在天上飞,做过少量的研究,但实在不敢做实验——人命很重要。
阎君们想一想自己坐在兜子里被投石机投出去……觉得很可怕:“不成,有急事让会御风的差人去干就行了。”
“对啊,鬼虽然不会死,却会受伤疼痛。”
“听说你研究过会飞的木头鸟,能不能做几艘会飞的大船运载鬼魂?”
“船在天上飞会很奇怪吧?”
“你家的大白牛能拉着车在天上飞,你说我奇怪?”
“让大船运载鬼魂应该去找神仙要符吧?他们有那种符,贴上去就能飞一会。”
“这话说的,找一个会御风的人站在船头上,托起一艘船,就行。可问题是一船的鬼都没有船沉!”
墨翟明白了,投石机的确不行,但他对飞船也没兴趣。他想要的是一种非常快速,比御风更快,准确度也更高的方式。
定下来一个小目标,然后,怎么实现呢?
阎君们安慰情绪低落的老汉:“您别再想想别的法子。”
“以前那个能飞的木头鸟上能趴个人么?”
“对啊,想不御风就在天上飞,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墨翟有点郁闷,打算回去自行研究。现在诸子百家在深山中使用的竹鸢,抓着竹鸢仰着头往上吹气操控上升下降和左右方向,那只适合在山中使用,在平原上速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正要回到山里继续砍树做实验,看了锦画一眼:“阎君,我带个人进去看我的机关小屋,可否?”
“带谁啊?不能往外拿武器啊,你那里全是各种精妙的机关,拿出来会很危险。”
“最近收的一个学生。”
“好么?”
“你收学生了?木匠吗?”
墨翟叹了口气:“是个娇惯的年轻人,只想学机关术用于游戏,不信奉我的理论。”
所以他也没有教最重要最精密的部分,墨家的师徒传承不可以轻易打破。
“唔……”阎君们窃窃私语了一下,刚刚打击了他的投石机计划,再反对就不合适了。
万一墨子以后生气不帮我们修……修城池道路或者机械什么的,那多不好啊。
“行吧”
一个试图恋爱的少女看到这个少年,虽然穿着朴素的衣裳,坐在街边吃着简单的食物,却白皙精致,有一双内敛而高贵的眼睛,坐姿也与众不同。不由得心中一动,找过来:“您,您一个人么?成亲了么?”
刘盈点点头:“家里有人等我。”
少女遗憾的走开了。
修路小组的其他人开始八卦:“刘盈你成婚了?”
“谁啊?”
“哎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也没给你送过饭。”
他们知道他叫刘盈,但不知道他是汉惠帝。毕竟……没有几个人记得住皇帝的名字。
刘盈略有点炫耀的说起来:“怎么没有,他给我送了很多东西呀,每年都来好几次。”好吃的祭肉啊,好吃的炸鱼啊,好吃的桃子啊,什么都有。
“咦?那不是你哥哥吗?”
“嘿嘿掏钱吧,我早说了不是,你还不信,赌赢了。”
“咄,你怎么看出来的?给,二十文。”
刘盈震惊了:“你们拿我赌博??”
“哎呀,男人都很花心的。”修路小组中有个妇人笑眯眯的逗他:“你常年不在家,可要当心。”
“想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也没耽误涂山氏生孩子。”
“这不是废话么,他是不进门,涂山氏去找他啊。”
“你傻啊,他是三过家门不入,难道就路过了三次?就三次没进去!”
刘盈喝了半碗热乎乎的汤:“二位,想啥呢?”你以为扶苏哥哥能给我生个孩子吗?别逗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或者是能生,那也是我……
他生前是攻,如果对方是扶苏,就有了自己是受的自觉。
但是他又不愿意当受,于是和不想当攻也不想有实质关系的扶苏一拍即合,融洽和睦。
墨翟走出大门,看到街对面的小吃一条街上,最白皙最显眼的十几岁少年就是自己那个志向不同只想做玩具的学生,他走了过去,拍了拍刘盈的肩膀。
刘盈问:“夫子,您要吃点什么?这里的汤面还不错。”
墨翟不想吃东西,只想带着他去看自己的机关小屋。
刘盈忽然觉得有些悲伤,跳起来把他按在席位上:“今朝一别,日后我不便拜访夫子,我所居住的地方,等闲没有人去……临别时让我请您一次吧。”
墨翟也有些感慨:“唉……好吧。”的确啊,他虽然可以随意出来溜达,却轻易不能带人去自己的居所游览。这小子也交了底,皇帝住在帝镇里,普通人无法靠近帝镇,就算能靠近,也进不去。
刘盈看了看这里,又觉得不满,想请他去酒楼里好好吃一顿。最近学的东西足以受用终生,却没有给他什么。
这次换成墨翟按住他:“随便什么都行。快点吃,吃完带你去看机关小屋。”伸手从他手里抽走一半的椒盐肉串,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很快又上了一碗葱花汤面,被他几口吃掉了。
刘盈才把汤喝完,和夫子相对无言的静坐了一会。
墨翟有过很多学生,虽然最近只有他一个,但不觉得有多么伤感。他的理想社会始终没有实现,阎君虽然基本符合理想中的君明和尚同,但阎君们和他的理念又不相符。墨子只好安慰自己,在这个地府中政令清明众鬼安定,用的方法不一样,但达到了相同的目的。
修完路重复检查的时候,看到到处都有高高兴兴的鬼在路上跑来跑去,他也觉得很高兴。
刘盈有些感慨和不舍,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自己曾经有过许多老师,教授经史子集和各种各样的东西,也不觉得有什么。
墨子拉着他进了阎君殿,打了个招呼就跳进锦画里。
阎君看着锦画上突然浮现出来的黑色小人,有点心疼。
这锦画里如果走进去没有绘制在画上的人,会损失一点耐久度,耐久度总共就99,掉光了就坏了,得让织女们再做一副。
墨翟抓着刘盈的手腕,从挂在屋里的一幅画上走了下来。
刘盈好奇的观察眼前的一切,刚刚的感觉就像掀开一道薄纱走出屋子,眼前所见却立刻换了一般景象。
墨翟拍了拍旁边的柱子,脚下的地板轻轻的‘咔’了一声,打开来露出通往楼下的开口,这里没有楼梯,只有一个打磨光滑拼接整齐、宽有三尺、长约两丈的斜木板慢慢展开,最终卡在地上的木槽中。他不太喜欢说话,也不想介绍这一切,只是默默的演示给这个年轻人看。
有一点点炫技之意。
墨子蹲下身,按了按木板的中心,木板两边忽然翻上来两块作为栏杆的长长的小木板,他坐在木板上,滑了下去。
刘盈也跟着滑了下去。
墨子拔出旁边挂在墙上的一块长三尺、宽和高均为二寸的木条,长长的木滑梯悄无声息的收了起来,让开一片很大的空间。
靠着墙放着的全是箱子,精致的竹帘里透出朦胧的光,箱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不仅是人所共知的锛凿斧锯,还有一箱子各种型号的刻刀、一箱长长短短的锉和磨石、各种尺子和模具。
刘盈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举动。
墨子把木条放在刚刚卡住木滑梯的地方,在轻微的机械声音中,所有的帘子依次卷了起来。
阳光照了进来,风吹拂铃铛,铃铛上的丝线连着一个铜质小人。
铃铛摇晃,拉扯着丝线,小人手里的火石互相击打,点燃了泥炉中的碎木头,火焰缓慢的燃烧,而茶壶一声不吭的慢慢变热。
“看懂了么?”
刘盈迟疑的说:“夫子,我觉得,我,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学会。”
“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墨子说:“这是我穷尽三百年时光和无数心血制作而成的小屋,这都没有用,是打发时间用的。你不应该沉迷于此。”
刘盈:???看到这么多奇妙的东西,我怎么能不沉迷于此?我也需要打发时间的事啊。想做打火小人!
墨子给他灌输了一番墨家思想,然后允许他挑一样东西拿走——滑梯不行,得是好拆卸的。
刘盈贪婪的问:“夫子能将这小屋的制作方法传授给我吗?我在帝镇也很无聊。”
“不行,我没有构想。”
他退而求其次,直接要了打火小人。
连着风铃、丝线和转动的复杂设备一起拆下来,墨翟忽然想起来:“且慢,我去问问阎君。”
……
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婴儿搁在这里,大部分人都很紧张。
刘邦伸手戳了戳小婴儿的脸,被扶苏一把拍开,悻悻的嘲讽:“你会养孩子么你就留下,吃喝拉撒都得伺候。”大男人懂个屁的养孩子,等你来求我让王静烟帮忙。
扶苏懒得搭理他,抱着孩子裹了裹襁褓:“刘肇,你跟我进来。”
一群人都跟了过去,西汉的皇帝们应该时间相隔比较久远,就觉得这小孩子长得很漂亮,又不哭不闹,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啊!
东汉的皇帝们则不这样认为,他们心中悲伤交错,为了大汉国运感到悲伤,为了夭折的小婴儿感到悲伤。
刘肇痛苦的不得了,他日理万机的治国之余,奋力和很多女人试着生孩子,成功了很多次,夭折的也很多,好不容易活下来两个怕承担不了福运,偷偷的藏在宫外养着。结果长子缠绵病榻,次子来的这叫一个快啊。我这是什么命!痛苦的想要捶胸顿足。
梁氏抱住他哭了起来:“我的儿,你命好苦啊。”
刘肇差点就当众和母亲抱头痛哭,真的太惨了!高堂父母、膝下儿女,没有一个让人安心的!
不行不能哭,太软弱了:“没关系,我夭折的儿子不是一个两个……”
刘骜听到这话,也觉得难过。赵飞燕虽然一个都没生,可别人生过好几个,都死了。呜呜呜。
刘炟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他也死了好几个儿子,到最后给幼子起名叫万岁,依然没留住。
刘秀在旁边快要哭了,为了自己辛辛苦苦创造的汉室江山,为了这么一个小孩子夭折,想一想这下子不知道是谁负责拥立皇帝,不知道会选择什么样的宗亲……真的哭了。感觉自己一生心血都要付之东流。
刘彻不想说话,他有个兄弟叫中山靖王,对,就是那位青史留名最大成就是生了一百多个儿子的家伙。真是可气。
许平君伤感的擦了擦眼泪,靠在丈夫怀里。
几个人郁闷的进了屋,扶苏已经坐下了,把小孩子搁在厚厚实实的垫子上,招招手:“过来坐下。你的房子还没盖好,小婴孩不能跟着你风餐露宿,不知道鬼会不会生病…你们商量一下,谁来照顾这孩子?”
小孩子好可爱呀,他虽然不幸,可是他从来没做过错事,更不是昏君,父亲和祖父母会好好照顾他。刘肇到地府这些天,只顾着修建辟雍,自己的房子都没盖起来,将来怎么养孩子?
梁氏不哭了,悲伤的凑过来:“我来!肇儿,我没能把你养大”她哭的体内都没有水了,哭不出来。
刘肇小心翼翼的接过婴孩,看了一会,丧丧的问:“鬼不会再死吧?”
梁氏拍了他一下:“你别瞎说。”
刘肇现在看到自己的儿女只觉得害怕,这些年生过不少,从后妃怀孕高兴到孩子出生,没几天就死了。现在看到小婴儿不仅不觉得可爱,还觉得可怕,感觉非常容易夭折。
扶苏会抱孩子,要说亲手拉扯大,那可没有过,身为长公子能每天回家抱一抱自己的儿女就不容易,到后来出去监军,远隔千里,见都见不到。求教梁氏:“梁氏,这装束好像很不舒服。”
小婴儿穿着死前的衣服,一套层层叠叠的、皇帝该穿的衣服,光溜溜的小脑袋上还戴了一顶小冠。礼法规定了,皇帝就得穿里外三层的衣服,各有其代表意义,秋冬可以在里面加厚,春夏可以用略薄一点的料子但不可以减少一层。现在人间挺冷,他穿的很暖和,衣裳厚实的胳膊都没法打弯。
他眨巴着大眼睛,看到一群陌生人也不哭闹,还挺高兴的。
伺候皇帝的人有很多,大臣们也经常能把脸伸到前面让皇帝瞧一瞧,他早就见惯了陌生人。之前一直浑身痛痛,忽然就不疼了,然后发生了好多离奇的他理解不了的事。
梁氏也很久没碰过小婴儿,笨拙又紧张的轻轻解开系着小冠的丝绦,小婴儿的脸上有半边被勒出一道微微发红的印子。
阴丽华把刘秀推开,自己移到前面去:“小孩子穿这么多不舒服的。”
王静烟先把刘隆脚上的小鞋子脱了,叹息:“这么大点的小孩哪能穿鞋。”为了穿上合乎皇帝身份的衣服,也不管小孩子舒服不舒服。
扶苏瞧瞧自己因为练习骑射而变粗的手指——随着力量增长手指头也会变粗,再看看这些皇后们纤细灵巧的手指,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插手,看着皇后们从刘隆宝宝身上扒下来一套玄衣纁裳,又脱下来一件小小的长袍,又拔下来两件外衣,现在只剩最里面贴身的轻柔滑溜溜的素色真丝衣裳,还有一双小小的袜子。
刘隆哼哼唧唧的笑了起来,表现的很舒服。的确很舒服,穿着这些衣服好累赘,衣服经常会缠在身上。
扶苏轻轻逗了逗刘隆的小手,这小手攥着他一根手指头正合适,小手又软又嫩,问道:“刘肇,你的房子还没盖好,这孩子跟着梁氏一起住。”
刘肇挤在母亲身边,点点头:“好好。”他之前一直住在光武帝家里,每天去盖辟雍,自己的房子还没怎么动工。
阴丽华抱怨道:“这也是我的子孙后代,就该让我养。”
梁氏抱着孩子垂泪:“我被人夺走了亲生儿子……”
阴丽华没办法了:“给你。”真惨,让你养你孙子吧。
赵飞燕和赵合德也在这里看着,她们那会也想抢别的嫔妃生的儿子来抚养,就说是自己亲生的就得了,结果一个都没活下来!好气啊!
刘病已见这一圈皇后围的水泄不通,看许平君又想进去看小孩子,就伸手揪着刘肇的衣领子扯开,给老婆插队的机会。
刘肇敢怒而不敢言。
扶苏问:“你们常出去逛,见过地府有卖奶的么?”
他再怎么外行也知道小孩要喝奶,没有人的,那么牛羊甚至于驴的都可以——以前在军中听说的。
刘邦有点郁闷,他本以为只有王静烟有养孩子的经验,没想到别的皇后也会。更没想到平时不爱出门的王静烟一听说有小孩子,就像酒鬼闻到酒香一样跑过来。嘲讽道:“贤婿,你想什么呢,鬼还用吃东西么?”
“你可没少吃。”
“那不一样,我生前什么都吃过,死后觉得馋。屁大点个小孩吃过什么,人*奶又腥气。”
一众皇帝都看他。
刘欣又没忍住先说了话:“高祖您真是什么都尝过。”
刘秀也说:“他这么可怜,就该吃点东西。”
当年王莽生活简朴,家里只有几个仆人,王静烟生了五个孩子,除了不用自己洗尿布之外,剩下什么都得自己干。非常有经验的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要吃鸡蛋和水果。还有肉羹,鱼蓉也成,只是不能放盐,三岁以前的小孩吃盐会死的,都这么说。咱们先给他兑点糖水喝吧。”
蛋羹,或是白煮蛋。水果切成薄片,小婴儿吧唧吧唧滋味吃的特别开心。
扶苏吩咐道:“刘肇,你去烧一壶开水。”他起身去拿蜂蜜。
阴丽华问:“还能吃鱼呢?”她家乡认为鱼肉比较寒,不能给小孩子吃。
王静烟说:“能,可能是各地风俗不同,我五个孩子都这么吃,把肉拆出来锤的碎碎的,再加点小米,多煮一会,鱼要是好吃着就不腥。肉不太好弄,小孩子不能吃太油的东西。”
梁氏也很好奇:“这年纪的小孩不是光吃奶么?”
“那怎么能行。满十个月就算是一年,得开始尝一尝五谷啦。我生前流行用五谷熬成羹,不要米,只要浓稠的米汤给小孩子喝,说是很养人。”
“养嘛?”
王静烟思考了一会:“都活的挺好……就是尿的多。”她忽然眼睛一亮,高高兴兴的说:“现在不用给他换尿布啦!”变成鬼就是这一点好,吃很多东西,也不用去茅房。小婴儿大概也是一样。
皇帝们对此表示茫然,有人有些不解之处,又担心问清楚了会很尴尬——拒绝承认自己小时候控制不了排泄的事。就非常默契的全都溜走了,只剩下刘庄和刘肇。
水烧开了,冲了一小碗蜂蜜水。
宝宝被梁氏抱着,扶苏端着碗,找了一个最小的小勺子,一勺勺的喂给他喝。
刘隆宝宝喝的很开心,挥着小手抓住祖母的衣袖,嗷呜啊呜的叫着。
阴丽华:“镇长的手真稳。”她拿着小勺子喂东西,时间长的胳膊会酸。
梁氏:“真好啊。”
刘肇沉痛哀伤又很迷茫,伸着脖子看着这个绝对不会再夭折的儿子:“他能长大吗?不会永远都是这样吧?”听说鬼不会变老,那他能长大吗?
扶苏对着小婴孩有无限的温柔和耐心,把剩下半碗蜂蜜水搁在旁边:“一会我带你出去问一问。”
刘肇抬头看了看他的房顶,求教道:“镇长,您能教我盖房子吗?”
为了小孩子有什么事不能答应呢?
扶苏的指尖敲着桌子:“唔,那你可得发誓,将来一旦打起来,你得不分立场的支持我。”
刘肇沉吟了一会:“为了一栋房子?”为了一栋房子,你要汉朝的皇帝背叛自己的先祖们?
扶苏理直气壮的点点头:“不错,物以稀为贵。”他那次跑去看了刘秀家的房子,嘿,墙壁虽然结实,房顶却很空一点都不安全。
刘肇又问:“文帝的房子也是这么来的?”
扶苏说:“他不一样,另有他的缘故。”
刘肇实在是没法答应这件事,又没没有足够多的金银和玉佩做一个像是光武帝那样的金玉之屋。
别的皇后才不管这件事,都端端正正的坐着,只有赵家姐妹趴在地上,翘着脚晃晃悠悠,拿着颤颤巍巍的金簪逗刘隆。
赵飞燕歪着头问:“喂,刘肇,现在镇长这么好,打不起来。这么说也就是防患于未然,说不准哪天高祖和武帝又要挑事。你自己想想,镇长怎么会开战。”
赵合德转过头看着她:“姐姐真是高瞻远瞩。”
刘肇沉默不语。
扶苏对此不太在意:“不要紧,各有各的原则罢了。梁氏住在这里很好,我去看刘隆可以省些路程。”
梁氏其实也愿意留在这里,儿子就住在光武帝隔壁,如果自己也住过去,对面正是明帝刘庄(公公)和章帝刘炟(她男人)的府邸,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想到麻袋事件,怪尴尬的。
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
梁氏抚养小孩子,仍然留在镇长家里。
镇长家是镇子上最大的一片土地,两位皇帝一位临朝称制的皇后的宅地连在一起,可以傲视众人。
这里立刻就成了皇后们聚会之地,其实皇帝们也想来逗小孩,但不方便扎进女人堆里,女人们围成一团,碰着谁都不合适,要么是祖先娘娘,要么是子孙媳妇。他们只好一本正经的列出现在还活着的宗亲都有谁,然后开始认真猜测究竟谁会成为新君,越探讨越是忧心忡忡,忐忑不安。
更可怕的是,写一写名单才发现,除了皇帝之外,枝繁叶茂的亲王郡王特别多!可气!他们算来算去,总觉得有些宗亲是自己不记得的——这当然了!皇帝从来都记不住自己家有多少亲戚,所有远房的、数代以前的皇帝的儿子所生育的子孙,都是宗亲。
刘秀鄙视他们:“宋氏在这里呆着呢!既然说她有皇后命,必然是她的子孙当了皇帝。她只生了一个刘庆,刘庆有几个儿子?”
刘炟表示不知道。
刘肇说:“他有三个儿子。”
“刘庆为人如何?”皇帝们虽然不相信窦氏鬼扯的穷凶极恶,但也不确定这孩子能有多好,大概是心怀怨恨吧。
刘肇对三哥一向敬重:“我小时候三哥对我很好,三哥可怜啊……他一向谨小慎微,不干预谈论朝政,没犯过错,在诛灭窦氏时出力很多。唔,三哥现在还活着呢。”
刘炟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废太子,没想到刘庆能生出孩子来还能活得长。算了算了,这都是尘世间的事,我有空去见见释迦摩尼吧,不知道他在不在阴间。
很快人间又下来一份祭文,立了章帝之孙、清河王之子刘祜为帝,年仅十三岁。
刘秀松了口气,还行还行,再过几年就能亲政了。他一直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做祭肉生意,当年当皇帝之前,天下大乱之前,自己是个蛮不错的小商人呢。仔细想想做生意应该干什么……先去打听市场消息呀。辟雍已经基本上修好了,他邀请帝镇中的皇帝来一起研究尚书,结果除了自己的子孙之外,只有文帝和哀帝来了。
无事一身轻,刘盈抱着一个大盒子、还有三根甘蔗和一根作为种子用的带种芽老甘蔗,快快乐乐的回来了,这会又可以和扶苏长相厮守啦~
刚刚走到镇长的宅院外,就远远的看到院子里铺着席子,乌寰如云饰以珠翠,衣裳明艳袂如花海,皇后们齐聚在这里,满是欢声笑语。
“真可爱呀!”
“天啦~”
“扶苏~~”
“太可爱了!!”
薄姬、窦漪房、许平君、赵合德赵飞燕、王嬿、王静烟、阴丽华、明德皇后、宋氏、梁氏这一群皇后都打扮起来了!头上戴着珠宝美玉,颤颤巍巍的流苏,身上穿了亮色的衣裳,胸前戴着项链,手腕上带着玉佩,丝绦打着复杂的结子,脸上画了淡妆。
宛如当年群芳争宠的盛况,现在也的确是在争宠,只不过她们用明亮的衣裳,闪光的首饰来吸引刘隆宝宝的注意力。
刘盈: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在家,你们这这些女人要干什么?图谋我扶苏哥哥吗!你们的丈夫就不管吗!我扶苏哥哥可爱用你们说嘛!!用你们爱吗!!
他快步走过去,把箱子放在屋里。
扶苏专注的低着头,却忽然感觉有人进屋了,回头一看:“阿盈?”
刘盈现在打扮的很朴素,和墨翟学习机关术嘛,就穿着短褐,还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头上也没用金玉发簪,绾了一个揪,用布包住。
他见到趴在扶苏腿上的小婴孩,大惊失色:“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谁生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1】作为一个曾经玩过雕刻,学过一点木工活的人,大部分木头的稳定性真的不高。
硬木家具之所以贵,不仅是因为生长缓慢和好看,更因为硬木家具不易变形开裂。。普通的木头需要长时间的阴干才能稳定性质。用木头做齿轮等机关会比较危险,说不准哪天就变形了。
我虽然有研究过投石车的制作过程,但是我不知道墨家机关术能做成什么样……
【2】微博预告了,我对东汉皇帝家婴儿容易夭折有一个新的猜想。这个时候漆器和陶器的使用没有什么变化,有记录的食材也没什么大的变化,也没听说有什么婴儿夭折的浪潮,民间的人口增长保持稳定,皇后只会杀掉皇子的生母不会杀皇子本人,那么!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让婴儿纷纷夭折?
这一章写到辅食,我猜想是不是皇宫里给小宝宝的辅食里加盐了?鸡蛋羹不加盐就成功不了。还有很多人认为吃盐有力气(这个一点都没错),而一两岁以内的婴儿吃盐伤肾,量大或月份太小甚至有可能死亡。如果是因为给小婴儿吃盐导致的……也不是中毒,医生也看不出来,看起来就是夭折。
在东汉时期,临邛的百姓学会使用火井(天然气)煮盐。
……
有一位号称种了二十年甘蔗的读者告诉我,甘蔗没有种子……咦暴露了作者的无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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