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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或许由我来陈述最为合适。”
纵使心中仍有疑窦,譬如对那天道的一知半解,但如今心中已然更偏向眼前事实,苏唯依也不会过多隐瞒。
她道:
“那日你无故失踪,山中皆传你与浊仙残党合谋,谋杀天机长老与洛瑶师叔后逃遁而走。
此事我本不愿相信,便上请父亲,求他派我来鲤国调查此事,本意是猜测你逃离仙山后,总有一天会回到鲤国来,如此便能水落石出。
不料这下派的命令才刚刚入耳,便被有心人给打听了去……
天机长老多年不问世事,于山中清修,门中大多数弟子与之交往其实不甚密切。
可洛瑶师叔却是当今掌门亲传弟子,修行山中封存秘法,乃仙山中流砥柱,门内天骄,近乎无人不识,因容貌较好,追求者亦多如繁星。
本就是山中明珠,忽然横死当场,自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此,当听闻你出身东海偏远一角,尚有牵挂之时,这本不起眼的鲤国自然便成了众矢之的。
东鲤仙院本属仙山下辖附属宗门,每年需向山中缴纳定额琼玉、灵稻,负责此事的本该是下派而来的执事弟子,也便是……薛师叔。
出了如此事态,门中起先欲要召回赴任国师的薛师叔,却不料薛师叔竟已不知所踪,山中弟子便纷纷揣测是你伙同浊仙暗度陈仓,这偏远鲤国早与浊仙蛇鼠一窝。
而我本意不愿大动干戈,我与幺幺本就算作旧识,只身前来,既能争得她们信任,亦能减轻你心中顾虑,使你出面。
但此事闹大以后,便由不得我再作决定。
山中弟子纷纷请命要与我一同前来,我便不好将事情做的隐蔽,以免他们揣测我念及旧情,挟私包庇。
这便难免会闹出些难看的场面……”
听着这般叙述,江河不由看向了鱼幺幺,这才读懂了那张沧桑面孔上对自己的复杂。
或许她也曾埋怨过自己吧。
纵使没能亲眼经历那一切,他亦能想象到鲤国在怎样承受那群仙山弟子的怒火。
便如今日那些弟子,于一国皇宫这重中之地三番五次的张牙舞爪,而她却只能默许妄为,难以作声时一般。
侮辱、讽刺或都成了常态。
那时鲤国才刚刚起步,连还以颜色的资格都不配有。
苏唯依不愿惹恼江河,刻意隐去了其中的细节,只一笔带过道:
“纵使仙山弟子气焰嚣张,但毕竟底蕴深厚,幺幺当时再过气恼,顾将军也是识得大体的——”
沉默许久的鱼幺幺,忽然打断道:
“青青姐不信他们的话,不信你就是什么和浊仙同流合污的败类。
她相信你,甚至盲从你。
哪怕你再也没有回来过,哪怕连我都以为你真的和那些人说的一样……
她都在等你回来,亲自和她解释这一切。”
江河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哪怕自己已拼尽全力,寻找回家的契机,却也无法磨灭这已经发生的事实。
也许在某一个夜晚,青山也会望着那阁楼的屋檐,瞧着皎洁如雪的明月,回忆起他们对酌时的真言——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一刻欺骗过她。
她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怀疑自己的坦白,怀疑自己的过去,怀疑自己的真情。
只不过是情谊压下了疑窦,让她情愿等他到回家解释的那一天。
哪怕早已不笃定,他是不是真的没再想过回‘家’。
苏唯依继续道:
“即使闹得不算愉快,搞得鲤国人心惶惶,但有顾将军的调解,鲤国终究是任由仙山弟子在这小国驻扎,掘地三尺,寻找你的踪迹。
直至所有人都以为,你早已放弃了这微不足道的一角,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些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的洛师叔,放弃日后的修行,我万仙山又是久负盛名的大宗,不会明目张胆为难一个清白的鲤国,这件事才算渐渐过去……”
“不会明目张胆……”
江河却冷笑一声,听出了话中隐含的真意,
“但我已不知所踪,古池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我。”
苏唯依摇了摇头:
“究竟是不是古池老祖从中运作,早已不得而知,但自那以后,仙山上下却对鲤国格外关注。
鲤国地处东海一角,濒临无尽之海,此地灵气相对稀薄,本不易生出什么灵物、妖兽。
但久而久之,什么从别处逃遁而来的精怪,一时大意未曾捉拿的妖孽,甚至什么阴气催生的魍魉都接踵而至,这诸多怪闻背后的缘由本就不言而喻。
更别提诸多妖孽已有地境威能,根本不是当时的鲤国能够解决的。
你可知又是为何?”
江河怎么可能想不通其中缘由:
“是想让鲤国受难,好让我按捺不住,引我出面。”
鱼幺幺道:
“受灾的灵田产不出灵稻,到了上贡的时日便只得从别处收紧腰包。
霍乱的妖孽食人摧城,那时全国上下修为最高的是人八境的茅道长……
你可知他被凶兽啃食入腹之前,都在问我你究竟会不会回来。”
苏唯依叹了口气:
“我身肩监察鲤国之职,被命不得出手干涉,全凭鲤国上下自行解决,实在有心无力。
好在鲤国中竟藏有诸多平天舟遗产,底蕴不俗,顾将军气力不俗,亦胆识过人,方能屡次化险为夷。
但眼看鲤国次次化险,后来那接踵而至的灾祸只会变本加厉,直至没人再能从中兜底……”
她与鱼幺幺似是想到了一处,老妪直至今日,回想起那年的一幕幕都不由咬牙切齿:
“不知是哪个被万仙山的人赶来的畜生,为了恢复气力,要将我全国子民血祭成旗,险些害死了青青姐!”
苏唯依亦眉头紧皱:
“那炼血修士有地境中品修为,连我都比拟不过,此番作为,近乎是要将鲤国置之死地。
我不得已出手救下奄奄一息的顾将军,凭着下山前父亲赐下的令牌,强行唤来了山中弟子立下大阵,才将那修士圈禁起来,拖至山中来援……”
“那颗为青青姐吊命的护心仙丹,是苏前辈为苏姐姐求来的唯一一颗天境灵丹,世间罕有。”
“救人一命,不值得拿来说道。”
“不,我就是要让他好好听着,让他知道亏欠我们的到底有多少!
江河,这些本都该是拿来针对你的!
但骂是青青姐替你受的,打是青青姐替你挨的,我们的命是别人替你救的……
哪怕到了这般地步,那些畜生却还不愿意放过我们!
指使着青青姐,去中州承担本不该是她承担的责任!为了他们万仙山去拼死拼活!”
鱼幺幺几乎是在以情绪去宣泄。
其实她也明白,这并非是江河的错。
或许没有江河,鲤国很早便不复存在,更别谈什么以后……
可青青姐也好,其它人也罢,每个人都那么识大体,每个人都那么晓得厉害关键。
但这其中真正受到的种种委屈,又能向谁诉说?
她必须歇斯底里。
因为不胡闹,她不说。
江河便永远不会知道。
她很明白,青青姐是这世上最坚强的女子。
但她也明白。
再坚强的人,也会奢求心上人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