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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卷一:11章:俗套的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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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三点一线的三班倒工厂生活使子安的生活思想状态疲沓了好多,以前脑子里的各种美好事物设想和理想生活方式越来越接近了现实。这样的高于现实生活的想法谁在刚成人阶段年轻时没有狂想过?那是一种原动力和青春激情,扼杀了它会扭曲人性和人格,性格决定命运嘛。好在子安一直有爱思考爱观察爱学习的习惯,他报考了成人自学考试已过了六门,他把厂办的各种报纸杂志翻了个遍,买了个小收音机听新闻广播,反正那哥仨个也不常在,工人宿舍区住单身生活的没多少人,别人喝酒玩牌,他在收集信息积累知识充电,他近来常信这话:人与人的区别在于8小时之外。

    他和石磊陪马广山相亲的好事也告了段落。可笑的是那一次他仨个相跟着由介绍人去了一户人家相亲,那家的闺女长得小尖脸吊三角眼,马广山掉头就走,弄的那人家当面就破口大骂,把他俩摞在现场好尴尬。还有一次他们去另一户人家,石磊低头猛吃猛喝让人家看穿了,以为他们都是些吃饱墩般的后生,这样走马观花式相亲,按马广山自嘲式的说近几年走了30多户人家,相看了30多个姑娘,越相越眼花,忘了自己到底是个啥情况的人,就爱个漂亮,爱死个温柔全是他的理由。

    他们几个人在宿舍里编排了相亲阶段法:第一次上门要给女方提些苹果,表示平安祝福,由同去的子安他们表述解说以表礼仪;第二次如果看上了女方人家要买大串的香蕉,表示想和人家交往;第三次上门买大西瓜,表示肚里有货有实力;第四次去约会买些甜橙子桔子之类的颜色新鲜美艳的,表示自己甜蜜的心情;经过这四次以后就基本各式水果可以混搭了。但不要买梨,怕梨字歧义不好听,让人家听了多心不舒服。但马广山总是苹果多香蕉少,西瓜有几次,还没到四次去基本就拜拜了。近来马广山突然踏实些,原来和商场里的一个姑娘美玲谈上了,那闺女长相大方,眉目顺眼身条好,他跑得挺勤快,还有两次在宿舍里两人搂抱着吧唧嘴,让下班回来的子安、石磊正好碰上挺不自在,不过他们俩也有好口福,吃上他俩买的甜桔子了。

    转眼又到了盛夏的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天色尚早,但天开始下起来了蒙蒙细雨,伴有电闪雷鸣声,其他三人在外面各干各的去了,子安没事可干,去车间里转转大家都在干活,他也插不上手,听收音机怕雷击了不能听,手头里也没有能翻看的书报和杂志,天气阴沉潮气大,子安头枕双手躺在床铺上乱想着,宿舍里飘扬着马广山对象留下的粉脂气味芳香扑鼻,子安脑子里过了遍曾经的女同学和同事,突地想起那袅娜多姿的素婵,可她已经嫁人了,想了想自己眼下的光景,一个人好过,拖家带口就够呛了,肖锐光不就是一个人挣工资还要老婆种几亩地供着一儿一女,过的多紧张,现在厂里还勉强能开工资,听说现在县里好多工厂开始改制,效益也不大好,工人下岗失业可就麻烦了,这也是子安一直心里抠切的心思,以后,以后,他不敢去想,一想就心底恐慌。要不趁眼下该找个对象先谈着,别等下岗了就无人问津,连拿苹果也没机会了,会不会像校友王建国娶个五大三粗的婆姨生孩子,胡二麻三混一辈子……?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着,他不一会儿眼闭着迷瞪着了,睡梦中他感觉到母亲在抚摸他的额头,在给他掖被子,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流在枕巾上,把枕巾打湿了。

    盛夏过后进了立秋,马一又到了十月,白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短,夜色一天比一天长了。子安国庆节没休息,月底调休了五天回老家来了,他给老子买了两条廉价烟卷,给母亲买了些补品和蔬菜水果,给子林全家送了点熏肉和学习用品,侄子开始上小学了,他对哥嫂一家很敬重,这些年来,哥嫂这一家小人家不离不弃地和他们这一大家子共同支撑着,也不再闲叨不怨弃地在大家庭里尽本分,很孝敬大人,这也是他们的家里门风正,不像村里有些人家一家子也闹腾的鸡犬不宁。

    子安现在回家来的时候并不多,子林带着金玲和孩子过来做饭,给子安煮了胡麻油炸糕,土豆豆腐熬白菜大烩菜,孩子们都在跟前,老俩口打心里喜欢,德贵、子林、子安爷仨喝了个二锅头,说了一通家里家外的事,德贵便把子林三舅捎来黄老师相亲说法和他们说了,子林沉吟后一会儿建议应该让子安去看看,反正子安也工作一年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再说也适龄没什么不合适的,男大当婚,子安也是不知如何拿主意,最后还是德贵说趁子安回来了,先去看看吧,反正这亲事迟早也得张揽,也不一定马上就行,多问信访查几家闺女们也好做比较选择,怎么也得找个贤淑持家的女人,男人要是找不对找不好个女人了,要毁好几代人呢。于是定下来德贵领着子安去兴坪镇找黄老师相亲。

    第二天一大早,子安随父亲坐村里到镇上的个人班车进了兴坪镇。下车向坐街的老人们打听黄老师的住处,黄老师的名姓镇上大多数的人都知晓,在热心人指点下,爷俩找到黄老师的家。黄老师家有三间草房,院子不大,黄老师和老伴儿正坐在炕上喝水闲扯,见他爷俩找进来,很意外,欢欢地跳下炕把爷俩让进屋,黄老师拉着德贵的老茧手抹了把老泪说:“德贵你也熬成了个老汉了呀!”子安把给黄老师准备的烟酒放在桌上,老俩口上下打量着子安,一迭声的对德贵说着真是个好后生,德贵有些得意,但也忧伤的和黄老师说了过去和现在的苦日子,听得黄老师老俩口唏嘘不已。

    黄老师问了问子安年龄、属相、学习、学历和工作情况,沉吟了好长时间,手里头屈指盘算着,估计是琢磨属相大合还是大不合。嘴里嘀咕着,和他老伴儿交换着眼神,估计是盘算着谁家的闺女合适,未了一拍大腿说:“后街老吕家三女子吕霞师范毕业正等着分配呢,那丫头长相酸正,聪明伶俐,办事活范着呢,咱们就去问行问行她吧,”黄老师念叨着和老伴儿说,黄老师老伴附和着说:“问行问行吧,行了行,不行了咱们再问行!”黄老师热心的很,好像做这行很专业,让德贵爷俩先在他家里等着,他去老吕家试探试探对方的口讯。

    黄老师出去了一会儿功夫,从外面转回到家来,七十多岁的人了,腿脚还挺利便,说对方老吕家同意先相看相看人再说。子安怀着忐忑不安和羞涩的心情跟随着他老子德贵和黄老师往后街上走,大约穿过两条街巷,走进一户人家,院子里收拾的干净,进了屋见有五十多岁的老俩口在等着,寒暄几句后他们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子安,显然对子安的身材外貌挺满意,老吕说闺女吕霞在隔壁邻居家里玩,让老伴去喊她。不一会儿进来从外头进来一个风风火火干练的女孩子,齐耳短发,会说话的大眼俊俏,小巧玲珑的身材凹凸有致,说话悦耳动听,进了家门就大方的向大人们问好,并大方地伸出手去,够着子安垂着的手握了一下,她认真的注目上下打量着子安,顿时子安腾的一个大红脸,她却呵呵地笑了。

    黄老师卖弄着老力气费劲的说合双方的情况,双方大小人也在沉吟着,好一会儿老吕说了想法:“一是子安在工厂工作,这个单位一般;二是子安家境苦寒,德贵家里还有二个小子没娶过,嫁过去就让闺女吃苦不忍心,不过这种事主要还得看闺女的意思。”

    谁知这闺女吕霞接过话来说:“后生人是挺好的,我看上了能行,能相处,不过我的条件是先在县城买2间平房,再找县里关系帮她安排到县城里教书工作,她就同意相处成亲。”她的一番意见让德贵、子安爷俩面面相觑,这可是一直没有设想过的问题,来的时候什也没考虑就担着嘴来了,没想到一上来人家就三锛子两斧子直奔主题开始了。在县城买房根本现在没条件,安排工作调工作的事光子安和他姐子华那可是抗战八年呐。德贵除了会欺负土圪垃,别的剩也不会,他只是个老实的农民。现在就凭胆子大,敢扛着穷根儿给参加工作的小子找媳妇,显然他爷俩以为凭人什么事也能应付,现在让人家提的一顿条件打蒙了。只好干张嘴没法答应,这也不是哄人家的事,能应承自然应承,可就是条件不行,不能硬撑着。显然老吕家大小对德贵爷俩不敢应承有些不痛快,最后说是给子安家三年期限,如果按吕霞说的条件办成了马上就成婚,办不成也各不耽误。黄老师看人家老吕和闺女这样的态度坚定也不好硬打劝,拉着德贵爷俩告辞了老吕家说是他们回去合计合计,商议商议。

    第一次相亲就碰了个冷钉子,黄老师有些气恼,德贵爷俩也不愉快,告辞老吕一家出来,走出了老吕家门老远拐到另一个街角,黄老师说老吕家不够意思,条件提的太现实,卖闺女呐。咱们得抻抻他,吕霞这闺女倒是个好闺女,值得处一处。未了诡秘的说还有一个类似她情况的老闫家咱去问问,子安被弄得头晕雾照的,本不想看了,可看到黄老师这么热心,年龄这么大也不忍心,只好按黄老师说的爷俩又往前走,到了镇上大市场一处边角,黄老师让他爷俩站定等着,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干瘦老头和一个抱着老头胳膊的女孩子过来了,她也是紧盯着子安上下打量着,这姑娘身条顺溜,就是眼小点,脸上有点雀斑,不爱说话,不像那个吕霞姑娘一上来就招人喜欢。也是一番讲条件讨价商议,基本是和老吕家的条件大同小异,子安感觉好像是来镇上骡马市场上做买卖交易来了,双方都是卖主买主,他心里有些鄙视这些,却又有些恓慌,知道这就是现实生活,谁也逃避不得,他眼前出现了镇上校友王建国那家境那老婆,还有炕上拴着的孩子,他也要这样吗?不,他心里的底线坚决让他不能马上接受这样的条件,即使面对的是个天仙女,自己的条件也不匹配不合适,他想起他的老师说过:金汉配银汉,圪涝石配臭碳。还是先立业再成家吧,如果条件具备什么都好了,找什么样的姑娘也是条件成熟啊。他心里这样劝慰着自己,便暗拿定主意,这相亲找对象的事儿还是往后搁一搁再说吧。

    黄老师热心的安排两场相亲活动就这样收场了,未了他劝慰德贵爷俩,眼下这好女子多的是,只要后生好总会有挑的,有眼缘的自然就成了,说不定能找个倒贴的人家。德贵爷俩认真的感谢了黄老师一番,爷俩搭村里进镇赶集的毛驴车回到了村,子安娘盘问半天相亲情况,感叹半天又流泪了半天,硬说是自己的病拖累了家境,拖垮了他们,德贵和子安劝慰了好久才收了声,子安经这场相亲折腾更理解生活和真实的感情是什么,一切以现实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