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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见着是翟光邺,并不在意,只当他只是路见不平而已,便笑道:“我春江院行事如何,碍的着你翟公子吗?”
“更何况,这姑娘可是自己走近春江院,我又做的什么?”丽娘微眯起双眼,望着李惠明有着几分算计的目光。
这一动作,让李惠明下意识的伸手圈紧翟光邺的腰际,刹那间,不知是从肌肤亦或是衣衫浸染,一抹略带着药香的淡淡清香毫无预警的窜进鼻息,让翟光邺瞬间有些失神。
似不经意间,翟光邺以手轻顺着她的背脊,以此来安抚怀里李惠明过于颤抖的薄弱身子。
“可依她现在,并不想进你的春江院。”他虽淡语出声,可这冷淡的温言细语中夹带着些许嘲讽,只教丽娘火冒三丈。
“那又关你翟公子何事?”听出翟光邺言语中的嘲讽之意,丽娘反驳出口,而目光之处望见那姑娘紧抱着翟光邺,而他也同样搂着那姑娘的细腰,不禁开口讥讽道:“前阵子就听人家说了,李公子的妹妹已回洛阳,翟公子却在我春江院前搂着陌生姑娘,不知若此事传到李公子耳中,您又当如何?”
“不当如何。”他语气极淡。
“既然翟公子想要英雄救美,这姑娘,您就带走吧。”望着被翟光邺护在身后的惠明,丽娘忽唇角上扬,冷笑着说:“这洛阳城内都知晓,翟公子十年前就立下誓言……”
“化基之事,无需春江院劳心。”似掩饰般,他出口打断丽娘言语,偏头微瞥,落在她略显苍白脸颊的目光有些许复杂,则又道:“所谓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好一个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丽娘冷笑,语气甚是不善:“只不过在这烟花之地,翟公子还是少和我显摆些深奥道理,自降身份不是?”
说罢,丽娘便甩袖离开,而那健壮青年见此则尾随其后。
长袖一拂,眉头紧蹙,翟光邺不由分说的拉着尚未回神的惠明离开那烟花之地。
待到离着那烟花之地稍远些,翟光邺才松开她的细腕。
“你去那里做什么?”声嗓紧绷,满含责备之意,他好似动了怒火。
而方才刚刚回过神来的李惠明,似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所惊吓住,只愣瞅着他。
亦觉察到语气不善,翟光邺只闷闷地暗调紊乱气息,淡然道:“你的随侍呢?”
略顿了顿,她眉目微敛,才道:“方才我让她做……其他的事了。”
半晌,他顿首才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春江院。”惠明垂眸,方才他与那人谈话的内容她都有听到,根本就不是她要找的金谷坞。
“你知晓,为何还去?”
“……我原以为是金谷坞。”水眸微敛,她亦淡淡说道。
“方才,你不是知晓那是春江院的吗?”他眉宇间的愠怒未曾散去,言语间略显急躁。
“你刚刚说……那是春江院。”
“……”
一时他亦哑然,瞥见她秀脸淡凝,似试探问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李惠明静伫不语,久久才抬眸直视着翟光邺,那澄明无畏的目中揉进他猜不透的复杂,细细扬唇:“你会对我说谎吗?”
不答反问,让翟光邺又是一时哑然。他答是也不是,都将陷他于两难之际,便不作答,只淡然道:“你找金谷坞做什么?”
“重美哥说,我大哥的画被收录在金谷坞。”既然出府,自然是不会那么简单的理由,她待在府内众多日子,出府自是不仅仅只看画而已,更多的是,她亦想看到那日回洛之日未曾看到过的繁华景色。
她眸底略带几分孩童般的好奇目光,忆起回洛那日她亦这般表情,翟光邺心里已了然一片,启唇便道:“那走吧。”
“去哪?”柔嗓略带几分讶异。
未迈出几步,翟光邺旋过身朝着静立在原地不动的李惠明,面容沉静道:“金谷坞。”
金谷坞时为洛阳城内最大书画墨铺,据说收录许多名家画作,因其名气颇大,亦是洛阳画师多聚集交流之地,众画师皆以画作被收录于金谷坞为荣。
每逢花朝节,金谷坞便会举办一次“赏花”会。
金谷坞的“赏花”会,并非如民间那般郊游设宴亦或是其他,而是金谷坞主人会挑选十余张绘花之作,以供参与赏花会之人欣赏,若有人能对画作吟上几句贴切诗词,则画作便赠送与他。
城中街道热闹非凡,金谷坞亦坐落于此。
惠明未曾想到金谷坞的赏花会会有如此强的号召力,周围大多是衣着儒杉的书生或画师,更有些许闺秀亦在其中,她跟在翟光邺的身后,抬眸就看到不远处的金谷坞。
楼起的颇高,约有三四层,在这繁花似锦的洛阳城里,临湖而建的金谷坞犹如一幅清淡画卷,静伫其中。
人有些多。翟光邺感受到周围过于拥挤的人潮,侧身望见她略微吃力的跟在他身后,终是不忍,薄唇淡启:“把手给我。”
“难不成,你想走丢吗?”
稍严肃的目光,让她忍不住依着他的话做,柔荑搁置在他手心,温暖的触感让她心口轻颤,抬起头望着翟光邺,几缕乌发轻荡在耳侧。
她的眼太过于澄明,让他不由来的生出淡淡异样,见她耳侧凌乱青丝随风轻摇,犹如被蛊惑一般,他竟伸手将她耳侧乱发拢至耳后,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她亦感讶然。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她秀容边,彼此气息亲密缠绕其间,让她忽感脸燥耳红。
“光邺。”人潮中,忽有一清丽柔嗓轻叫着他。
方才气氛消失不见,翟光邺放下手转身朝着声源望去,就见一年约三十左右的温柔女子站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语笑嫣然。
“玉伶。”眉目微敛,翟光邺望着那温柔女子亦微微施礼,轻声出言。
闻言,温柔女子在身侧丫鬟的伴随下莲步轻移至他身侧,微微福身,见翟光邺亦在是往金谷坞方向行去,便问道:“好巧啊,光邺你也是要去金谷坞吗?”
“还有,”翟光邺淡笑出声,欲伸手拉过李惠明,却发现身侧早已空空如也,刚刚站在他身侧的惠明竟没了踪影。
眉头紧蹙,翟光邺只问道:“我身侧的姑娘,你看到她去哪了?”
言语之中有他都未曾发觉的恐慌,温柔女子先是一怔,随即便摇了摇头。
耳边生风,她只觉身体一轻,眼前掠过无数略影。
待她重新踏在地上时,就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狭小暗巷,抬眸就见一少年斜靠在她对面斑驳不堪的石墙上,虽他隐于阴影间,可见他身袭淡青衣衫,让她几乎脱口而出:“萧侍卫?”
青衣少年未立马答话,只淡笑答道:“您怎知是我而不是他人?”
“萧侍卫与惠明相处近四年,我也该感觉得出来。”说出来的这不算理由的理由,她亦不信。
“感觉?”言语中有一丝期待,萧连让试探道:“……是什么感觉?”
李惠明细思几分也未寻着合适的词语描述,只紧蹙眉,想了半晌才道:“萧侍卫你像兄长一般待我,该是兄长吧。”
该是兄长……萧连让闻言,方才期待的心情一下落入深渊,只苦笑低喃道:“兄长吗……”
正是间,李惠明似想起什么,忽然惊呼出声,萧连让讶然之际,便见李惠明小跑到他身侧,唇角微勾:“你来见我,是不是大哥安排给你的任务完成了?所以回来了?”
“任务?”目光阴沉,萧连让听着她的话,似有些明了。想起那日李重吉与他说的话,原来他在她眼里是去执行那个未曾有过的任务。
“是啊。”惠明应道。
“哦,你说的是那个啊……”萧连让望着她半仰着头,目光澄明,隐去心中酸涩,只苦笑道:“我现在忙的都忘了这件事了。”
李惠明先是一怔,又道:“大哥给你的任务很难吗?”
“难。”李重吉给他的任务,他很难完成。
“什么任务?”萧连让在她眼里武功造诣一向颇高,以往完成任务可谓是轻松至极,可这次萧连让脸上忧愁的模样,倒是让她猜不透了。
“很难的任务。”萧连让微侧身,瞥着她,目光放柔不少。
李重吉给他的任务比他之前执行过的任何一个任务,都要难上一百倍、一万倍。
“离惠明远一些,我不希望她再看到你。”警告声犹在耳际,正提示着他不可再越雷池一步。
“萧侍卫……”惠明见他面色凝重模样,想必是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便伸手将纸风车举至他面前:“好看吗?”
“嗯。”萧连让轻应,见着她手中举着的淡青纸风车,点头。
李惠明则轻拉着他的手,在萧连让错愕之际,将手中淡青色纸风车放置在他手中,对着他说道:“这是重美哥刚刚给我买的,我见这风车的颜色应该和你相配,就送给你吧。”
萧连让几乎沉默地端视着,心口生出浮动心绪,却未曾开口。
“我把第一次见到的漂亮风车送给你,等你回来时,一定要给我买好多好多的纸风车……”手忽被拉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就清楚明白自己被逼靠在石墙上,抬眸就望见萧连让隐晦而阴沉的目光,不禁教她背脊陡凉。
“怎么了?”
秀容略凝,虽言语中略带颤音,可她澄明眸子里尽是不解,一时间,隐忍的绵绵情意在他胸腔里多处翻腾,让他想起多年前,他初遇她那时的情景。
他受命前往静月庵,去保护李重吉的妹妹,李惠明。
初春时节,她静躺在廊边放置的软榻上,看着庭院静谧的景色。
“桃花庵内桃花仙,桃花庵下桃花仙。”她翻看着泛黄书籍,低喃自语道。
他眉目淡敛,轻敛脚步沿着走廊朝她走去,而她似有感应微闭双眼道:“是新来的侍卫吗?”
“是。”他语气淡然,轻应。
桃花庵内桃花仙,桃花庵下桃花仙。一向对诗词甚不感兴趣的他,记得这句诗句竟持续了整整四年。
“惠明。”手掌抵在她耳侧的石墙上,他直勾勾的望着她,嗓音略沉:“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大概要离开洛阳了。你愿意……和我离开吗?”
他知李重吉对他何种态度,虽嘴上说让他尽量远离她,可过不了多久,他可能会被派遣到远离洛阳的地方,那时他再想见到她,更是难上加难。
许是老天厚待他,让他在花朝节之际得遇她,而方才他将翟光邺种种行为都尽收眼底。这、让他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他问出口的一刹那,巷外喧杂的声响似都消失不见。
四周变得好静,静到微风拂过脸颊的声音都是那般清晰,萧连让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可眼前的她只愣瞅着他,毫无动静。
“你只需点头或摇头。”见她不语,他垂下眸,言语间竟有几分乞求的意味。“愿意和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