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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甚浓,夜风拂过,带有淡淡花香。
翟光邺倚坐在二楼,微抿了口薄酒,瞧着远处洛阳繁闹夜景,与房内春意的画面甚是不符。
“翟公子,您怎地一个人在这?让奴家陪陪你嘛。”浓郁脂粉香气窜入鼻息,翟光邺才侧首,就瞧见一娇媚女子依偎在他怀里,褪了外衣,只穿着罗裙薄纱,两只柔弱无骨的手还朝他身上摸来摸去,魅眸望着翟光邺。
淡蹙眉头,翟光邺内心没由来的排斥,探手劫住女儿愈来愈往下的手腕,稍用力将她拉起,薄唇淡掀:“不用了,我自个儿图个清净。”
听罢,花娘不禁被逗笑,以手掩唇道:“翟公子呐,这可是春江院,是供男人玩乐的青楼妓馆,您说要自个儿图个清净,那干嘛还来春江院啊?”
被提到此,翟光邺微浮心绪,面色稍变。
而正在阁内与众美人玩乐的王峦,全程瞧见花娘勾搭翟光邺不成的画面,左右手各搂着俏丽美人,有些微醺:“我说你就别吵他了,让他自个儿喝酒就行,过来教爷香一个。”
花娘瞧着他屹立不动的凝重模样,目光更是痴迷的瞅着翟光邺脸容,可就算不甘不愿,她亦是柔顺的走向王峦,临走时还悄悄捏了捏翟光邺的臂膀。“翟公子,若不想自个儿喝酒图清净了,奴家便在身边。”
翟光邺淡笑,仍是自个儿饮酒,对房内绮丽□□视而不见,更是对撩人娇吟充耳不闻。
仍是自个儿饮酒,翟光邺不知喝了多少,可酒于他来说,与淡水无异。
若他没记错,这该是他成年来第一次踏入青楼妓馆。
先前因相思咒,他对除李惠明以外的女子,莫名的有点厌恶,再加上他一旦稍与女人接触,心底总是有阵阵恶寒,甚是最后都不能忍受女人在他身边,待他年长些,虽说此症状减轻了些,但他心底总是有些发憷,对青楼妓馆便敬而远之。
他心结虽解,他对女人稍不像以前恶寒,但还未达到能在春江院谈笑自如。
大概是有十年之久了吧……他淡笑,又饮了口酒,楼阁外忽地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屋外的争吵声教他不禁细听,四周顿时安静。
“这发生何事了?”正闭眼享乐的王峦,见周遭一瞬安静,便道。
花娘们瞧王峦问此事,见怪不怪:“这肯定又是李府的人来找李二公子了。”
“李二公子?莫不是李重美?”王峦惊道。
“王公子所言极是,正是那重美二少爷。”花娘瞧王峦颇是不解,便解释道:“这李二公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日夜留宿春江院,连家都不回,可是把大公子气的不轻。虽说春江院对这二公子是来者不拒,但谁也扛不住每次面对李府的人,上次都听说大公子来亲自请他回去,都没回去……也不知今个儿是谁来请?”
话刚落,就瞧敞开的锦窗走过去几个花娘,甚是新奇:“听说了吗?今个儿来请李二公子的是李家小姐啊……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一介女流之辈,竟来此风月场所,也不怕翟公子退她的亲事?!”
听言,王峦下意识的瞧着翟光邺望去,见翟光邺一脸凝重模样,甚是讨好道:“化、化基,你别听她们胡说,李小姐如此知书达理,怎会做出骇人之事?”
与王峦相反的,翟光邺倒是很相信李惠明会来妓馆,思及此,他敛袍起身,推开门就踏了出去,而王峦见此,也不管身边美人多柔顺了,跟在翟光邺身后。
绕过二楼楼道,翟光邺循着他人视线望去,就见一楼大厅内站着俩人,最先教他看到的便是李惠明,她身穿素日常服,但却与周遭景色格格不入,而她身侧站着的,则是那名随侍,似乎叫阿薰来着。
翟光邺心头略感错愕,瞧着李惠明那张小脸,罕有的怒气。
“谁来找爷?”李惠明瞪着的那间厢房终于开门,在两名花娘的搀扶下,李重美醉醺醺的踏下楼梯,可在看清李惠明那一瞬,脸色甚冷:“谁让你们扶我下来的,扶我上去!”
“李重美。”李惠明瞧着他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甚是咬牙切齿道:“和我回去!”
李重美不听,搭着两位花娘的肩膀就要踏上楼,见此,李惠明稍使了个眼色给阿薰,阿薰点头,疾快飞至楼梯上,提着李重美的后领,将他自楼梯上提了下来。
一时晕眩感,胃里翻腾更是难受,教李重美无可控制的呕吐起来。
李惠明见此,忍不住弯腰递给他一方手帕,教他擦擦嘴,而李重美根本就没有打算接过来的意思,更是趁李惠明不注意,猛推了她一把,教李惠明推倒在地。
“少来管我。”冷眼怒瞪,李重美目光狠厉,言语颇寒。
言罢,李重美敛了敛袍,又朝楼梯口走去,离阿薰近时,冷然道:“还有你,不过区区随侍,谁允你动我的身体?”
背脊陡凉,阿薰望着李重美冷酷肃杀的眼眸,心有微伤。
阿薰不再拦他,而李重美则是越过她,走上楼梯,左搂右抱,又各自朝花娘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脸上堆满笑容。
“你在做什么你清楚吗?”李惠明站起身来,朝他又道:“你以你日夜笙歌,教全洛阳都知你的反常,便能教她担心你在意你吗?”
李重美停下脚步,冷然道:“你闭嘴。”
她没能压住内心的冲动,瞧着李重美缓道:“不过情场失意,你便觉得天塌地陷全洛阳就你最痛苦就你最伤心,好似你最不幸最无辜。而有些人即便挨饿受冻都要活下去,这样的你,可曾想过吗?”
此话一出,围在大厅的众人,大吃一惊,四周皆静。
“你当然没想过,你生来便锦衣玉食衣食无忧,更不可能理解他人之不幸。现在的你,满心都是你很不幸你很痛苦,整日摆出颓靡姿态藉此来逃避现实,这就是你。”
李重美背对着她,未能言语,只是搁在他身旁的花娘倒是害怕,就怕李重美突然生气,伤了自个儿,便稍离了李重美些。
她定瞅着李重美,又道:“李重美,你很自私。你只顾着自个儿伤心欲绝,却从未考量过爹娘的感受,重吉哥的心情,你除了自个儿,谁也不在乎。”
李重美深调气息,缓转过身来,瞧着她道:“你说的好听,倘若有一天,翟光邺另娶她人,你还能做到置之不理吗?”
大厅一时静默下来,隐在人群里的翟光邺微蹙眉,定看着她。
藏于袖里的手紧了紧,她终是回答。“他若娶,我不会拦他。”
她的话,教众人一时哗然。
“化基,你别放在心里……”王峦走至他跟前,讪笑道。
翟光邺不答,只是脑海里浮现他与李惠明初见时的对话,她不介意他纳妾,意外的大方。
李惠明,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翟、翟公子?!您怎么也在这里?”有人眼尖的发现了他。
心猛的一紧,李惠明抬眸,便与翟光邺的目光对上,方才淡定的水眸满是惊愕,心口猛的发胀,沉静的脸容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重吉哥不是告诉过她,翟光邺从不去青楼妓馆的吗?
他弯唇淡笑,犹如什么亦没发生,只是如看客般瞧着她。
李重美没察觉自个儿无意间破坏了俩人之间的稳定,瞧着李惠明脸色大变,仍是不死心的追问:“即便他纳妾,你也不管不问?”
“这,不是你能问的事。”
众人循声而看过去,便见春江院的大门被打开,阵阵寒气窜进来,使人忍不住打了冷颤,而自门外走来几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位一身锦衣的青年,正是李重吉。
李重吉先是示意阿薰自楼梯下来,再就是让李重美和他回家,李重美正在气头上,自是不应,而李重吉则是淡笑一声,笑的甚是温婉:“你,当真不随我回去?”
李重美摇头。
见此,李重吉鼓掌,淡道:“好,很好。”
话刚落,自侧窗外突然飞出暗卫,三两下便把李重美用绳子捆绑起来,无视李重美的威胁恐吓,愣是把李重美在众人眼前绑走。
众人还未回神,李重吉有礼作揖,淡道:“惊扰了,重吉在此,给诸位赔个不是。”
哪有人敢受他的礼,便又纷纷回礼,趁此,李重吉便带离仍在呆愣的惠明,疾快离开。
反正,经过李重美这一闹,春江院今夜算是要不得安宁了。
“走吧。”翟光邺无心再待于此,便朝着痴愣的王峦道。
王峦以他心伤,不免触景生情,随着他亦离开了春江院。
踏出春江院,翟光邺甚是温和的闲聊,可仍不能忘记李惠明的那句话。
“他若娶,我不会拦他。”
他似能想象到,若有朝一日,他迎娶新妇,说不定她会在人群中,恭贺他与新妇百年好合。
折扇轻合,他瞧着洛阳城飘落的雪花,唇边扬笑。
戏已落幕,他该离开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