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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大雨。
行至岐县途中,有一客栈静立于此,两盏大灯笼映着牌匾,匾上的悦来客栈显得格外显眼。
雨幕中,一骑自远方奔来,紫衣女身穿斗笠,没多久后便行至近前,翻身下马,又疾快的猛拍了客栈大门,只听得客栈内传来几声呜咽声,而后是桌椅倒地声,再然后……
“嘎吱”客栈大门打开,紫衣女抬眸就瞧见前来开门的店小二,满脸薄汗,甚为奇怪。
“客官,我们这打烊了,您请……”
客套推辞之话,紫衣女不愿听,只自袖底探出一锭金子,而店小二见到金子,眼神发亮,也不复刚刚的推辞,笑眯眯的打开了门,并亲切问:“姑娘,您是住店是吧?”
紫衣女未踏步入门,只是稍环顾了大厅周遭,见整洁干净不少,朝店小二道:“小二,给我准备两间上房,我家少爷少夫人要来此借宿一晚。”
“少爷少夫人?”店小二瞧紫衣女气质不凡,猜是哪家小丫鬟,而她的少爷少夫人……想着想着,店小二不自觉的摩擦着双手,满脸堆着笑:“没问题,没问题……咱这客栈就是房间多,一定给您少爷少夫人最好的房间。”
紫衣女淡瞥一眼店小二,道:“先给我家少爷少夫人备上几桶热水,少爷一会会用。”
说罢,便又翻身上马,朝远处方向策马而去。
而待紫衣女离开,谄媚的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险的笑。
而在后堂听到店小二与紫衣女的谈话,一掌柜似的中年汉子撩开布帘,语气甚是不满:“我们今晚抢劫的舞团都够我们处理的,你怎么还招人过来?就不怕事情败露?”
店小二只是把门敞开,又把抹布往自己身上一搭,很有店小二的模样,道:“咱把舞团关在地下密室里就行了,瞧刚才那姑娘穿戴,肯定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老刘,你都没听到她说吗?她家少爷少夫人要来我们这里住宿,若是能赚上一笔,咱下半生就吃喝不愁了,再说,那些舞团的人,除了几个长得漂亮的娘们,还有啥值钱的不?”
掌柜的一听,虽说有些心动,可还是犹豫不决:“大户人家的少爷,素日出行,不都是会带护卫啥的吗?咋俩能打过他们吗?”
“老刘,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了?想当初,可是你拉我入伙的,就算咱俩打不过他们,咱有迷药啊……咱秘制的迷药可是把她们整个舞团都迷翻了,还放不倒他们?”
老刘听着,也有理,可莫名的有点害怕,而店小二则探出刚才紫衣女所给的定金,邪笑道:“这么值钱的一票,你还不干?错过了这个庙,咱以后去喝西北风去啊?”
正说着,客栈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而店小二赶快把掌柜的赶回后堂,说是把舞团的人都弄到地下密室,再上来处理这一票。
被金子所诱惑着,掌柜的忙不迭的返回后堂,将那些醒的没醒的伶人全部都扛到地下密室。
而在起身扛着这舞团领事的时,那领事的猛地咬到掌柜的,教掌柜的立马将领事的甩到一边,接住领事的舞女甚是害怕的前去观察伤势,却被掌柜的一脚踹开。
“呸!低贱之人,还想伤大爷我?也不看看自己,大老爷们一个,整日与舞女厮混一起,还有脸出来?”
说罢,也不管一脸血污的领事,自个儿走了,而那群被绑住双脚双手的舞女们,迅速围上去,怎奈嘴也被绳子勒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脸血污的男子只是抬头望着上方,示意舞女们发出声音,能让刚才的客人注意到。
舞女们知晓,站起来抵着上方,奋力的发出声响。
也有三两舞女围坐一团,试图以牙齿咬掉粗绳结。
再说掌柜的自密室出来后,整了整衣袍,便摆出善意的笑容从后堂走入大厅。
这时,刚才的紫衣女正扬手将马鞭扔给迎上去的店小二,紫衣女踏入客栈后,就见一书童似得少年也跟了进来,走在后面的是一位身袭玄色锦衣的青年,而他扶着进来的则是带着斗篷的锦衣姑娘。
微湿的衣裙贴在姑娘身上,显得姑娘身材瘦削,而青年见此,只随手将自个儿的外袍脱下给姑娘披上,关切的在姑娘耳侧细询问些什么。
“我没事,你别太担心。”姑娘说的话,细细软软的,教人听着心神荡漾。
掌柜的更想一睹芳容,而青年似觉察到他的不轨目光,淡瞅了他一眼,眼光甚冷。
“客官!”掌柜的疾步至跟前,姑娘散出的香气教他又是一阵荡漾,正想靠近时,一边的紫衣姑娘猛地拔剑,搁在他颈间,冷道:“再上前一步,别怪我手滑。”
“暧,姑娘误会了。”也是在江湖上混过,掌柜的淡定的后退,手拨开紫衣女的剑刃,讨笑道:“咱不过是想来和你家少爷少夫人说句客套话,别这么严肃啦……”
紫衣女收回剑,掌柜的又堆满笑,朝青年道:“这位客官,我看您夫人淋了雨,要不我让厨房给您夫人煮杯姜汤暖暖身子?”
身边书童白了他一眼,想出声,而青年却是温和笑道:“那就多劳掌柜的了。不过,我夫人淋了雨,也烦请大掌柜的能尽快备上两桶热水送我房里如何?”
瞧此,掌柜的猛地点头,与店小二眼神示意,而店小二做了请的姿势:“那就请客官随咱来,咱带您看看房间。”
“有劳了。”青年依旧温和的笑,拉着姑娘的手,随着店小二一同上楼,而紫衣女也老老实实跟上去,只是书童似有些不爽,多次想说话,却看着青年的目光,不敢出声。
“就是这间了,咱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啥。”店小二走上二楼,把青年带到一个房间,推开门,房内摆设一览无余,比之都城内的客栈虽是有些朴素,可还算是应有尽有。“客官,你瞧着,还可以吗?”
青年淡颌首,示意书童塞给店小二又一锭黄金,笑道:“很好,我与夫人都很满意。”
慌忙的把金子拿到手,店小二心底更是笃定了要干这一票的信心,也就没细看青年的细微表情,便又欢欢喜喜的给紫衣女与书童领到另一房间,之后,便下了楼。
才下楼,那掌柜的便把店小二拉到暗处,从店小二怀里探出又一锭黄金,满脸兴奋:“这头肥羊,油水可真多。”
而店小二也不在乎掌柜的拿他的金子,只是笑道:“开始你还不愿意来着,看吧,说不定干完这票,咱也能去睡一下凤翔名妓……”
思此,掌柜的淫邪道:“那凤翔名妓不知多少人骑过,你就不嫌脏啊?要我说,这少夫人玩起来该是销魂死了,只想一想,我都要美死了。”
店小二倒是不赞同:“老刘啊,你怎么对年纪小的这么痴迷?上几次绑的小丫头,你也能吃得下去……”
“嘿嘿嘿,这小的当然有小的滋味啊……”掌柜的说着,见楼上催,他赶紧道:“先别说这事了,咱先办正事。”
俩人相视一笑,浑然不觉他俩的对话全被人听了去。
倚在二楼的紫衣女见他俩离开,则推了房门,走进去。
“公子猜的没错,这家店是黑店。”合上房门,紫衣女朝房内负手而立的青年道:“刚才他们在楼下,说的正是如何……抢劫您与小姐。”
而在一边的书童,早就看不下去了,道:“少爷,这是黑店,咱不能住啊!”
“茗衣。”翟光邺侧首,示意茗衣不要说话,随后又朝阿薰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阿薰望着坐在床沿边的李惠明,见她点头,才退下。
而茗衣虽有一肚子抱怨,在翟光邺的眼神示意下,亦退下了。
见俩人退下,翟光邺走向她,坐在她身边,道:“此事,你信我吗?”
他明知是黑店,却依然带她冒险,不过也比没有客栈强的太多。
她点头。“信。”
听言,翟光邺揽她入怀,惠明亦自然的依偎在他怀里,自然没有看的到翟光邺眼里的狠绝之色。
纵他没出房,亦能听到楼下的对话,当然……还有更浅微的呜咽声。
他倒是无所谓,可既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一只细筒自窗纸□□来,而后便是一股浓郁的气烟自筒内逸出。
待房内再无动静时,细扁板尺插在门闩处,稍往左移动,“咔”的一声,屋内的门闩被弄开,房门大开,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溜进来。
黑暗里,一道人影在俩人的行李摸来摸去,而另一道人影嘿嘿嘿的笑,慢慢走近床榻。
撩开床帘,就见着俩人同榻而眠,青年揽着姑娘入怀,睡得甚好。
而那掌柜的见姑娘长得合自己胃口,双手摩擦,□□道:“小美人,我来了。”
掌柜的伸手想把青年拉下榻,手还没伸到青年的肩膀,青年猛地睁开眼,教掌柜的吓的连连后退几步,再抬首时,冰冷的薄刃抵住他的喉咙。
而与此同时,原应昏睡的青年此时却坐立起来,衣袖淡挥,点上烛火,照出一室明亮。
掌柜的僵直身子,愣愣的看着坐立起来,全无惊慌之色的青年,冷汗直出。
再转首,就看到刚才搜索财物的店小二,早已被绑在桌椅上,不得动弹。
而拿剑抵在他脖子上的,竟是那个原应睡在隔壁的紫衣姑娘。
“你、你们怎么没事?那可是能迷翻一群人迷药……”
“你确实迷倒了一个人。”阿薰想到在隔壁睡得死沉死沉的茗衣。
掌柜的不敢搭话,见此阵势,就知自己遇到高手了,忙不迭的朝青年磕头认错:“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客官您路过此地,起了邪心更是不该,望客官能放过小的,小的也是生活所逼,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求客官放了小的吧?”
翟光邺淡看了他一眼,幽凉道:“生活所逼?你倒是找了好借口……若我事出有因杀了你,是不是也可摆脱杀人的罪名?”
被他语气吓得冷汗直出,掌柜的只朝同样坐立起来的李惠明道:“姑娘,您、您替我说说情,我绝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与翟光邺相视一眼,惠明道:“若是你把绑的人放出来,我会考虑给你求情。”
虽不知他们如何知晓这客栈之内还有被绑的人,可掌柜的也是怕了,忙不迭的把舞团被绑的地点告诉阿薰,得到惠明的应允,阿薰绑了掌柜的,去了地下密室解救舞团。
待阿薰走后,翟光邺掀被而起,走向店小二,淡道:“你想怎么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店小二连忙摇头,一脸惊恐。
“光邺。”坐立在榻上,惠明出口道:“先绑了他吧,等天亮,把他们送到官府吧。”
店小二猛地点头,翟光邺随即点了他的睡穴,让店小二顿时陷入沉睡之中。
没多久,阿薰就又带着被绑的掌柜的过来,亦有一人跟在她身后,只是没走进来。
“小姐,沈先生说是要想您与翟公子道谢,他在外面候着呢。”
“沈先生?”
“就是舞团的管事,沈先生。”
“……那行,先让沈先生等会儿,我先整理一番。”
说罢,惠明便下榻,穿了鞋子,稍作整理后,就让沈先生进来。
“沈先生,我家小姐请你进来。”
阿薰说罢,便见一中年男子踏进房内,先是客气的介绍自个儿,在抬眸看向李惠明与翟光邺时,却是很惊愕:“卿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