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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哥哥柳行令已婚已育,嫂子王湘是个泼辣性子。柳家房子就那一处,柳如未出嫁,自是与哥嫂一家同住。那泼辣嫂子一听小姑子又搞事情进了医院,立刻啧啧嫌弃,听到是脱离了危险,连出院了,她也不肯去接人。
柳行令又是甜言蜜语,又是晓之以理,才将妻子安抚好,于是独自一人准备去接柳如回家。这刚走到楼下,就见妹妹从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子走下来。再仔细一看,是那依邵阳,脸上顿时如遇春风,再见希望那般暗喜,脸上稍稍容光焕发,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柳行令走进才瞧得这依邵阳是仪表堂堂,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十足的优秀青年模样。尽管他不竭余力地装出神情自若的样子,纵是禁不住了,两只眼睛笑得眯起来像两个小小的月牙儿,道:“哥正打算去医院接你回家呢,你怎么......这位?”
柳如十分清楚哥哥和嫂子俩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嫂嫂在日常中也不乏诸多对她不好的情况,她向来不责怪哥哥,只是觉得哥哥甚是可怜。
此时,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红润,眼睛里发出了半分光亮,替代了之前那冷淡神情,似乎漾出温柔的光,有种特别的美。这如一斛星光注入了依邵阳的眼眸,光华灼灼,顿时鲜亮起来。
如平常那样,自然浅浅的笑道:“依邵阳,是他救了我。”
依邵阳:“......”
这当哥哥的一听是妹妹的救命恩人,赶忙握住依邵阳的手,眼眶一热,道:“谢谢你啊!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跟我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啊!”
依邵阳只见柳行令两颗急出来的泪在眼中盘旋,有些盛情难却,微微推开他的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碰巧遇上,我应该的。她这身子也需要调养一阵,你们快进去吧,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柳如见此,唇角一弯,笑意浅浅淡淡,矜持又温润不已。
依邵阳一转脸见柳如正看着自己,将美好尽收眼底。
柳如道:“哥,我有些累了,我们上去吧。”
柳行令有些不舍,还想跟依邵阳多聊几句,露出一丝委屈,有些支吾的道:“那......改日我必当登门道谢!”
依邵阳已知这位哥哥不好应付,只得笑着应道:“我来拜访,我来拜访。”
柳行令一听,满面欣喜,眼中闪着捉摸不透的光芒,心里想,“这真是一位合适的人选啊!”
目送完依邵阳离去,兄妹两人才转身上楼。
柳行令若有所思,半晌,道:“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不能跟哥讲,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哥如何跟死去的父母交代?”
柳如不语,神色淡然,淡而不厌。
柳行令见妹妹似生气,有些羞愧,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少了刚刚的精神,难为情的道:“那王先生来家里,一说你的情况,哥我立刻就要去医院,但你嫂子硬是说你这自寻短见......”说到此,他停顿了,心想,“这命刚捡回来,不能再刺激她了。”迟疑顾望,片刻,道:“那王先生说你已经脱离了危险,我和你嫂子就想着今日刚好去接你出院,你看,这不是正好撞上了吗?”
那泼辣嫂子,是嫌柳如自寻短见丢人。
柳如自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破。可怜哥哥为可怜,终究是兄妹,这般寒心,她心里不免又冷了一遭,心里叹了口气,淡然道:“嗯,没事。”
这若是第一回,柳如该是像掉进了冰窖里,从心底凉到了脚尖。
柳行令也有些唏嘘和心酸,眼底浮过惆怅,在妹妹和妻子这杆称上,他始终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片刻,他才略带自嘲的轻叹道:“哥哥无能。”
柳如见哥哥这一副怅然的神色望着她,悄然敛去笑意,微蹙了眉,勉强笑笑,道:“哥,你想多了。”
哥哥不听,依是继续道:“哥现在,只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哥就放心了。”
使料所及,柳如幽幽说道:“哥,不必担心,那是自然的。”
“我看刚刚那个依邵阳就不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柳如一瞧,哥哥已转悲为喜,心中一安,“哥你认识他?我方才见你的那神情,似乎不是第一次见他?”
哥哥眼里神采如一束星光,“依邵阳啊,我自是知道,他算咱们莫城里为数不多的青年才俊了,你瞧他,不过是二十五岁的年纪,却是一个朝乾夕惕之人。”
“他的布厂,顺顺当当,畅行无碍,前途不可估量啊!”
柳如微微一惊,莫城里路人皆知的所谓青年才俊,除了李德阳,竟还有别人。她又一阵轻笑,神情一片自嘲,嘲笑自己这么多年来,眼里只看得见李德阳。道:“这样啊,那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了,要不是他,你妹妹我......”。
如若不是依邵阳的这拼死一救,她柳如怕是再也见不到那神秘失踪的男人——李德阳。感谢这句话,绝对是她的肺腑之言,救命之恩,应当好好感谢,再言依邵阳推动了她的“死心”,更该感激。
“呸呸呸!”柳行令急忙打断妹妹的话。
柳如:“......”
这个哥哥,又可怜,又可爱。
“一会上去见了你嫂子,不可再提此事。”
柳如嗤地一笑,一直紧皱的眉峰松开,清致的容颜顿时舒展开来,“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
柳行令原本心疼妹妹,话里总是略显愧疚,又半瞋半喜的,见妹妹这笑容,更是心情极为复杂,羞愧、难过、自责,又是身上的巨石突然被搬开的轻松,还想再跟妹妹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哥哥......真是对不住你。”
那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
柳如扭头,瞥见哥哥眼角有泪,心中一痛。
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又已经不是那个哥哥了,面上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但哥哥对妹妹的那份情,又如他未成家前一样。
柳如茫然,男人婚后,真的会变吗?原来围着娘,围着妹妹转,后来围着老婆转,转的鬼迷心窍。
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去想,无需为难自己。柳如把心里的苦涩又往心里摁了摁,顿了顿神情,好像在甩掉一个面具,立刻变成笑颜逐开,跟着哥哥进了门。
泼辣嫂子的性情虽是有些刁蛮,却也是敢做出让人诟病的行为。待柳如兄妹二人进屋,她也是唇角笑意盈盈,细细打量一番这小姑子,见她还是那恭恭敬敬的神情,唇边的笑问更是高高向上扬起,简单寒暄关心几句,带着儿子就要出门。倒是那柳如的侄子,用那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姑姑,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姑姑,“姑姑,小胖要跟姑姑玩......要跟姑姑玩......”,又是撒娇又是拽着姑姑的手,硬是不肯放。
嫂子王翠一见,神色尴尬,心里道:“这儿子太不给面子了,我这刚给小姑子臭脸看,他倒是好,贴得热乎乎的。”,不由分说拽着儿子就往外拉,“你不是要跟妈妈一起去外婆家吗?”
小朋友哪里懂得什么叫臭脸,什么是好脸色,他只知一日不见姑姑,小心肝就撩撩的,这一见着,他就想在姑姑怀里撒欢,任由姑姑抱着,他就开心。
“我要姑姑。”
声音细软,可爱的像只刚断奶的小动物。懂是不懂,却知道自己要争取,不可妥协让步,面不改色。
柳行令眉头一紧,预感不妙,乐呵呵对着妻子道:“你看你就从了小胖吧,好不咯?”
王翠甩了一个白眼给丈夫,怫然不悦,阴阳怪气道:“跟姑姑玩就跟姑姑玩,别学些什么不好的习惯,长大了去纠缠别人家的姑娘。”佯装怒哼一声转身走了。
兄妹二人一听,一怔,又笑笑,不予置理。
柳如见王翠已出门,才蹲下抱着侄子,冁(chan)然而笑,温润不已。
“想姑姑啦?”
小胖一个劲点头,小鸡嘬米那般,软软的下巴磕在姑姑的肩膀上。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有多想?”柳如放开侄子,谁知他红红的脸蛋突然急了,眼泪汪汪的往自己怀里钻,奶奶道:“姑姑,抱......”
“抱......”
柳如一听,解双眉转愁为喜,眉上生花,脸上冷淡许久的神情这一刻才真正的温柔起来,眸里微微亮泽起来,又抱住了侄子。
“好,姑姑抱抱,抱抱!”
在柳如心里,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桩桩破事,百种情绪,那恨啊,怨啊,都消散了许多。
谢天谢地,妹妹总算活了过来。
柳行令心里道。
“哥,改日请依邵阳吃顿饭,别在家里了,我怕嫂子不乐意。”
柳行令一听,惊喜交集,“嗯!哥哥知道的!”
王小贱家。
王小贱道:“人送回去了?”
依邵阳道:“送回去了,怎么了?”
王小贱看一眼依邵阳那微微上扬的唇,他心里想什么,了如手掌。
他有些心烦意乱,本想把那日病房的情况告诉依邵阳,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莫名其妙地吞回他的喉咙。他看得出,依邵阳心里的悸动,男人心动,也是很容易瞧明白的。
如若坦而告知,以依邵阳的性子,同为青年才俊,他万是不会接受李德阳的女人,然后将那刚刚萌芽的爱情扼杀于心中。
依邵阳是多么自视清高的一个人啊!
王小贱心下微动,忙敛住心神。
“哦,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