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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的并不安稳,前方战况不容乐观,据传河南总兵许定国私通清朝,让福王政权越发摇摇欲坠。
江彤月养在深闺,就算是坊间传闻也并不那么容易听到,也是如砚溜出府出替她买零嘴时听来的。
自斋戒期发生了那件事后,江彤月便再也没见过那个傻子,顾晚贞也极少来。本来她就是小妾所生,来冲喜的商家庶女,没有后台,也无法依靠娘家势力,她深知大家族的规矩,府内虽有丫环佣人,却也要经常给些好处,银两周转,她嫁妆单薄,根本没钱笼络人心,也懒得笼络,这一来二去,没有多久,她这小小的院子就连佣人们也懒得光顾。
江彤月落得清闲,反正原来在家时也是这样被忽视,她也不觉得被冷落了。
她听完如砚讲完外面的传闻,多少有些羡慕,看着如砚道:“哪天能出去逛逛就好了。”
正说着,却有丫头进来,只是简单的冲江彤月行了行礼,道:“大小姐说了,今儿个除夕,晚上让夫人准备准备,一家人在正堂的大厅吃饭。”说着,也不等江彤月回答,又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正堂大厅的大圆桌上只坐了顾家兄妹,白小玉和江彤月,想到自己家过年时,屋里坐了两大桌,江彤月便觉得眼前场景实在有些凄凉,而且只有四个人的桌上,其中一个还是傻子。
整顿饭也吃的冷清,除了傻子一直在盯着她流口水,时而又用手抓了食物往嘴里塞,顾晚贞脸上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白小玉则自顾自的喝酒,江彤月也懒的说话,夹了傻子没碰过的菜往嘴里塞,心里在想,快点结束,再这样吃下去可就不消化了。
“最近老爷子身体有些好转了,托二娘的福,”饭吃到一半,顾晚贞才说了一句,“老爷子的意思,希望你住到他的小院去亲自照顾。”
江彤月一口汤差点呛出来,去照顾那个动不动就吐血的老头?她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白小玉,白小玉不动声色,连头都没抬,继续喝他的酒。
“好,好啊,这也是我该做的。”江彤月不得已,只得点头道。
“那么就年初三,我看过黄历,是吉日。”顾晚贞道。
一顿饭总算吃完,江彤月抚着肚子走出去,心中百般郁闷,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与一个老头共处一院,还是个动不动就吐血的老头,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一阵唉声叹气,由如砚陪着在石道上走,并不想马上回房,想在院中散会儿步消化一下,走了一会儿想到如砚还没吃晚饭,今天又是除夕,哪有除夕夜让个佣人饿着的道理,便道:“我坐会儿就自己回房,你去吃饭吧,听说今天厨房给你们准备的晚饭也不差,快去快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她怕如砚不去,故意加了后面半句。
如砚点点头,但怕那个傻子再来,有些犹豫,道:“不如先送小姐回房。”
“既然让我服伺那个老头子,就不会再发生那天的事,你安心去吃饭吧,我还想再透透气,不想整天闷在屋里。”猜到他的心思,江彤月道。
如砚这才离开。
江彤月一个人独坐凉亭,方才喝了几杯酒,脸微微的发红,此时被院中冰冷的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抬头看了眼亭外的月色,心想,去年此时家里各屋各角必定挂满了红灯,爆竹声早就满庭满院了,这顾府虽然也挂了灯,却任得这么冷清,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过年的,该是喜庆的很,你怎么叹起气来。”有人低低的说了一句,江彤月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是白小玉。
江彤月道:“喜庆是人家的事,我有什么好欢乐的?”
白小玉一挑眉,自说自话的在江彤月身边坐下道:“你这算是抱怨吗?”
“我抱怨什么?”
“陪个糟老头啊。”
江彤月嘴一抿,不说话了。
见她不语,白小玉也不劝,站起来道:“这里冷的很,你不冷,我可要走了。”说着真的走了。
“白小玉。”江彤月却叫住他。
白小玉回头,月光下一身月白长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俊美的脸看着江彤月,淡笑道:“顾长安,在顾家叫我顾长安。”
原来他还是有个正常人的名字的,江彤月自衣服的兜里摸了摸,站起来走到白小玉面前,将兜里摸出来的东西递给他,道:“给你,孙子。”
白小玉眉一皱,还是伸手接过,却是一个红包,他一愣,盯着那红包道:“做什么?”
“压岁钱,长辈给晚辈的,我穷得很,其他人就不给了,你上次帮了我的忙,所以你的份一定要给。”江彤月很诚恳的说道。
白小玉笑道:“孙子都叫了,你这是在感谢我帮了你的忙吗?分明占个便宜卖个乖。”他说着,随手打开红包,却是一片金叶子,并不算太贵重,却很讨喜。
白小玉放在手里看了看,道:“这记孙子还真便宜。”
江彤月脸一板,道:“不要还我。”她是穷人好不好,嫁妆又没多少,这片叶子还是自家娘给的,她看着其他东西俗气又不值多少钱,才送了这片叶子,毕竟那晚他救了自己,这个人是好是坏他不管,但救命之恩总要表示一下。
她想着恶狠狠地去抢回来,白小玉却躲开了,江彤月刹不住力道,人向前扑倒,被白小玉顺势抓住手,道:“送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看她十指纤纤在月光下莹白如玉,便干脆握住,亲亲热热的对江彤月说道,“又送定情信物,又投怀送抱的,你是嫌弃那个糟老头想跟我过了?”
江彤月一寒,想要挣开手,却被白小玉握得死紧,一用力将她圈在怀中,呼吸就在咫尺,笑吟吟的说道:“一起过怎样?”
江彤月脸色都青了,骂道:“过你个鬼,把叶子还我,给你我还真瞎了眼,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了。”
白小玉这才放开了手,心情却是极好的,抬头看着月色,道:“我们去夜游怎样?”
“夜游?”江彤月一愣,“怎么出去?何况大过年的,街上都没有人,有什么可游?”
白小玉一笑,牵过她的手道:“过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江彤月大半是好奇的,竟然任着他牵了去了,走到一处墙边时,白小玉摸着鼻子看了看四周,然后拨开离墙不远的一棵树的树枝,变戏法似的搬出一架木梯来,靠在墙上,对江彤月道:“爬过去。”
江彤月绝不是胆小的人,眼看着攀过这墙便可以到外面去,不由有些兴奋,却不明白白小玉的用意,所以只是看着那木梯,人却没有动。
“怕我卖了你不成?快上去,带你玩好玩的去。”白小玉笑着道。
江彤月实在是有些心动,心想,上次危急他既然能救自己,这次便不会害她,这样想着就有些不管不顾了,提着裙子就往上爬。
白小玉在后面看着她动作如此利落不由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等江彤月坐在墙头,白小玉将梯子又移回树后,江彤月以为被耍了,正要发作,白小玉轻轻一跃已经跃过墙,直接落到墙外面。
江彤月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看着外面墙下的白小玉道:“你怎么做到的。”
白小玉却冲她伸出手,道:“跳下来,我接住你。”
江彤月坐在墙头,看着他张开的手臂,又估量着墙的高度,心里衡量了下,眼睛一闭,也不朝着白小玉的怀中,而是避开他直接跳下去了。
整个人跌在地上,白小玉完全没想到她就这么跳下来了,有些傻,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却也不扶,眼看着她自己爬起来,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摔痛了没有?”
江彤月拍拍身上的土,整个人动了几下,道:“没摔坏,好的很。”眼睛看向外面的大街,看到五六个孩童在放鞭炮,想着这么久来第一次出得这院墙,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由衷的笑了。
她这样子完全没注意到白小玉一双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双眸如墨带着星星点点,竟然也跟着江彤月会心一笑。
一匹马就停在不远的地方,马背上驼着两大袋东西,白小玉拉开一角给江彤月看,江彤月一下子瞪大眼,叫道:“烟炮?”
白小玉却已经跨上马,冲她伸出手道:“上来,我们去湖边放。”
两人共乘一骑在鞭炮声不绝的大街上飞驰,要说不该与一个男子靠得这么近,但江彤月毕竟只有十七,爱玩的天性与好奇心远胜一切,她此时心里想的只有待会儿烟炮点燃时那漫天的光亮。
下马时是一处僻静的湖边,算是瘦西湖的一角,四周鞭炮声不断,白小玉摆好烟炮吹亮了火折子递给江彤月。
江彤月长这么大还没放过烟炮,兴奋的手都在发抖,问道:“真的让我放?”
白小玉又臂环胸,道:“你放,我看。”
他话音刚落,江彤月已经迫不及待的点了一个,竟然不像其他人一样一点燃引线就向后躲,而是就站在那烟炮旁,眼睁睁的看着引线烧到尽头,这才退后几步,看着第一个火团冲向空中,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她的孩子心性完全上来,又去兴高采烈的点其他的烟炮,一双眼眷恋的看着漫天的火光,蹦跳着,满脸通红,露出梦幻一般的笑颜。
白小玉说他只负责看,此时他的眼却全不在看那满天的火光,而是定在江彤月的笑颜上,胶住一般,始终没有离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口中轻轻的呤着诗,人靠在马上,从马驼着的布袋掏出一壶酒来,边饮边看着江彤月,眉眼间全是笑意,半晌却似乎想起什么,笑容一敛,垂下头去,往嘴里大大的灌了一口酒。
回去时,两人都是一身的硫磺味,寒风滑过脸庞,将衣袍吹起,身后是满天的星光,闪烁着辅了一地。
白小玉忽然放慢了速度,不让风声盖过他的声音,他微微的侧头,冲着江彤月道:“年初三搬进老头子的小院后帮我做件事。”
江彤月仍然兴奋着,冷不丁听到白小玉这句话愣了愣,道:“什么事?”
“替我找副画。”
“画?”
“钟馗画。”
“做何用?”
“你不用管。”
“你不说清楚,我为何要……,”要替你办事,这几个字没有出口,江彤月停在那里,兴奋一下子冷却,想到什么一推白小玉道,“怪不得要带我出来,你这么多烟炮不可能是今天刚准备的,你是早知道我要去伺候那老头子,所以把我哄得东南西北分不清,好替你做事,是不是?”
白小玉居然不否认,点头道:“是。”
“白小玉!”江彤月咬牙,“那么,那么你那晚救我也是为了今天替你做事?你故意让我在众人面前断指以示贞烈,不过是想让那老头子信任我,有机会伺候他?”
白小玉笑:“看来你不傻。”
他话音刚落,腿上一阵钝痛,却是江彤月狠狠踢了他一脚。
“下去!”江彤月道。
“你会骑马吗?”他魏然不动。
“摔死也好过被你这般戏弄。”
“我下去了,你如何回去?”
“直接大门进,说我与孙子私奔,半路反悔了。”江彤月咬牙切齿。
白小玉笑出声,却只一会儿,猛然又收住笑,声音变得虚无飘渺,道:“不要以为我除了收买你便没有他法了,你成亲那天,我说的杀人灭口是真话,要死还是要活,你自己看?”
他的声音比此时吹来的寒风还要冷,江彤月浑身一颤,再也狠不起来,低声道:“当然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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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寨相公,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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