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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衣少女似是对老妪这番话早有预料,并未动怒,而是神情黯然道:“赵氏果真是昏君吗?”
老妪以为是自己的神态吓到了少女,见她神情黯然,有些懊悔自己一把年纪,却对着个小姑娘发起火来,便缓和了语气道:“姑娘切莫责怪老身,只是适才老身听闻姑娘说咱齐云乃是篡了那赵氏昏君的天下,一时间有些气愤罢了,并非是针对姑娘。”
碧衣少女黯然道:“还请您给我详细说说,那前朝赵帝,真的是个昏君吗?”
老妪忿道:“当年那赵氏昏君,残忍无道,自从他当了皇帝,这连年的赋税已经压的咱们这些百姓无法生活,后来听说又在各州各城搜罗年轻姑娘,供他享乐。”
老妪平复了下自己胸中怒气,继续说道:“后来,这赵氏昏君居然开始宠信一个妖道。听说那妖道说自己可炼制长生不老的仙丹,不过要戌时出生的童男童女来炼丹。”
“从那时起,那昏君就下令全国搜罗戌时出生的孩童。”老妪仿佛回想起了那惨无人性的画面。老妪不忍继续说下去,只得闭口不言。
“果真是这样吗?”碧衣少女月眉紧蹙,黯然自言道。
就在少女暗自神伤之时,远处行来三人,其中一个虬髯大汉左顾右盼,终是在这菜摊旁发现了少女踪迹。
“主..小姐,怎的适才一转身,你就又不见了。”虬髯大汉粗狂之声响起。
还未等碧衣少女回话,一道乳白色身影倒是先行钻进了碧衣少女怀中。
少女抚摸着怀中踏雪柔软的皮毛,黯然神情稍去,抬起头来,回那虬髯大汉道:“薛虎,我适才就告诉你了呀,只是你一直在与李叔置气,我就先行到前面逛一逛。”
少女说完,望向虬髯大汉身后行来的疤脸汉子与青衣大氅的少年。
这一行人正是顾萧与霖儿,薛虎与老李,当然,还有踏雪。那日顾萧和霖儿终是顺着李叔留下的独门印记,一路入了凉州城,找到了客栈之中。
若是顾萧与霖儿再晚些到,只怕这客栈上下,都要再薛虎那冲动的性格下,全部陈设都要更换一新了。
望见顾萧与霖儿踏进客栈,薛虎这才放下手中的桌椅,狂奔到少女面前,匍匐在地,口中直呼死罪。
倒是顾萧与李叔颇为惊讶,这薛虎虽然是护卫之人,可如此惊恐之态,倒是让顾萧和李叔觉得少女家中对待下人也过分严苛了些。
霖儿看着客栈众人那古怪的眼神,忙拉起薛虎,与顾萧李叔一同到了客房之中详谈。
几人在客房中总算是将事情经过交谈清楚,见主人与顾萧相谈甚欢,薛虎也不敢再追究顾萧在脚店外伤了自己之事。李叔颇为镇定的告诉顾萧与霖儿,自凉州百姓知道城西柳庄大火,庄毁人亡之后。这几日无论行到何处,都能听到百姓们私下交谈之声,百姓们都说苍天有眼,这凉州作恶的柳庄终是得到了报应。
顾萧与霖儿听到这个消息,都吃惊了许久。特别是顾萧,他只道那柳庄只是为些小恶,但从老李口中所言来看,这柳庄定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恶行,才会让凉州百姓们如此拍手称快。
霖儿等人倒是未将柳庄之事放在心上,可顾萧曾与那柳氏夫妇和费姓长者交手过,他深知这几人武艺之高,柳庄大火也绝非表面看的如此简单。这几日私下之时,顾萧也曾再探柳庄,可那柳庄已在大火之下化为灰烬,顾萧几次潜入,都未曾获得半点线索。而就在今日,顾萧等人在凉州城中布告栏上看到了凉州官府对柳庄大火已结案的通告。
顾萧虽然心有疑虑,却也无法再去细究,既然柳庄之事已了,顾萧与李叔商议,还是按照下山之时,采买过节用物,回山与师傅好好过个元日节。
而霖儿这几日也一直在与顾萧商议节后如何从风凌当中赎取英离帖之事,两人打开了风凌当票,只见赎当之资需万两之数,不由看的顾萧倒抽凉气。而霖儿的开口更是惊掉了顾萧的下巴,霖儿告诉顾萧区区万两,不用顾萧操心,只需一同去赎当便好,但是如何找到赎当的地方,还需从长计议。
顾萧见霖儿爽快的开口将银钱之时一力承担,不由好奇这个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万两银钱,说拿就能拿得出。几次试探,霖儿都只是支支吾吾的敷衍带过,顾萧便不再追问,与霖儿约定好了节后见面的地点。
见顾萧要与李叔出门,霖儿好奇询问下,得知了顾萧二人去街面上的采买之事,霖儿本就喜欢热闹,于是拉着薛虎也加入了采买的队伍。
这四人加一貂的搭配,特别是薛虎那壮硕的体型,在街面上尤是扎眼。这几日随着霖儿与顾萧逐渐熟络起来,踏雪也把霖儿当成了自己人,尤是霖儿总爱带着踏雪去街面上买些新鲜肉食喂它,这几日来反而踏雪变成了霖儿的宠物,哪怕是夜间也不肯跟着顾萧回房,无奈之下,顾萧只得任由踏雪缠着霖儿。
这采买的队伍上了街面,霖儿本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随着顾萧李叔一路闲逛采买,可时间久了就有些乏味。倒是薛虎,一路饶有兴致的东逛西看,甚至还在李叔采买之时给出他的意见。
这一来二去,李叔反而不愿意了,在买不买梅花笺的事情上,这疤脸汉子和虬髯大汉争执起来,就连李叔怀中的踏雪也加入了争执的行列,竖着浑身柔软毛发把周遭的百姓都看的哄笑起来。
顾萧远远跟着他们采买,心中仍在想着柳庄之事,却未曾注意到霖儿已钻进了人群,自己去寻找热闹去了。
之后便是薛虎等人寻不见霖儿,一路寻找到这老夫妻卖菜的摊子旁,才找到神情黯然的霖儿。
顾萧见霖儿出门之时兴高采烈,此刻却抱着踏雪一副黯然的模样,忙走到霖儿身旁道:“怎么了,霖儿。适才还兴致勃勃说,采买完,咱们寻一处好馆子好好吃一顿。”
薛虎见自家主人黯然神伤的模样,还道是这对卖菜老夫妻欺负了自家主人,那胡须倒竖,二目圆睁,挤到顾萧身前,拎起那老妪吼道:“是不是你们欺负了我家小姐。”
“薛虎,不得无礼。”霖儿见薛虎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赶紧起身说道。
薛虎听了霖儿此言,赶紧丢下老妪,绕着自家主人转了一圈,确认主人周身无恙后,这才放下心来。
“薛虎,道歉。”霖儿似是被薛虎的举动触怒,呵斥道。
自跟随主人游历以来,薛虎从未见霖儿主子发这么大的火,今儿不知是何缘故,让她如此愤怒,忙垂首来到老妪夫妇面前,拱手鞠躬道:“我是个粗人,又一心护住,着急了些,还请二位老者恕罪。”
那卖菜老翁老妪夫妇,哪见过此等阵仗,只见那老妪忙笑着摆手道:“无妨无妨,姑娘爱听故事,老身就说了写陈年往事,许是故事惊扰了姑娘。”
霖儿从这老妪口中再次听闻了前朝赵氏皇帝的种种恶行,本就羞愤难当,薛虎向着卖菜老翁夫妇发难这才让霖儿动怒。见卖菜老夫妇两已原谅了薛虎,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入老夫妇手中,开口道:“我家的这护卫,却是鲁莽惊扰了大爷大娘,这点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顾萧这才明白了事情缘由,顾萧可是知道这霖儿财大气粗,于是笑着对老妪夫妇道:“大爷大娘放心收下便是,咱们这位姑娘,可是个土财主,花钱没数,你们不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儿宰她一刀,那便是错过了好时机,无论你们二老当做是赔礼之资也好,这姑娘听故事的赏钱也罢,总而言之,收下便是。”
霖儿被顾萧这番‘谬论’给逗笑,适才黯然之情一扫而空,笑道:“偏你会些歪理,我才不是那肥胖的土财主。”
老夫妇两连连摆手拒绝,这姑娘随行护卫如此姿态,还不知是哪家千金出游,自己老夫妇两犯不上因小小误解而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见老夫妇两仍是不收银子,霖儿将银子硬塞入老妪手中,拉起顾萧衣袖转身便走,薛虎见霖儿抱着踏雪又钻入人群,忙向着老妪夫妇再鞠一躬,拨开拥挤人群,追着自家主子而去。
一旁的老李倒是远远的坐在一处歇脚,喝着酒囊中的春日醉,饶有兴致的看戏,见得顾萧几人走入人群,便要盖上酒囊的盖子跟上顾萧等人的步伐。
就在老李起身之时,却见那卖菜的老翁夫妇望向街对面的铁匠铺。适才唯唯诺诺的神色全然不见,这二人身上如今透露出的气势,全然不似卖菜的农家人。
这老妪夫妇看向街对面,二人身上气势陡变,旋即一闪即逝,又变回了卖菜老夫妇的模样。元日节将近,街面上本就拥挤,哪会有人注意到街边的卖菜老翁,可偏偏这一幕就被喝着酒看戏的老李发现了。
这老夫妇二人看向街对面的铁匠铺,此时红色的“铁”字旗换成了黑色,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变了脸色,可随即又换回卖菜翁的神色,二人相视无言,却同时开始收拾起摊子来。
边收摊,这老妪双目中却透出阵阵精明之光,扫视着周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老李在一旁瞧的真切,见老妪目光即将扫到自己这边,忙打开酒囊,装作一副酒鬼模样,半躺在路边阶旁,仰头饮起酒来。
老妪扫了一圈,见无人注意到自己夫妻二人,便与老翁加快了收摊的速度,不多时,这老夫妻两将菜摊收好。老翁用双肩撑起扁担,挑着菜,这夫妻二人颤颤巍巍,一前以后,渐渐隐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