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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菀心回到肖家大宅,看到苏美坐在花园里,稍稍有些诧异,还是过去打了个招呼,“苏阿姨,您好,很久不见了。叀頙殩伤”
苏美回头看了看她,问道,“你是谁?”
“我姓唐,叫唐菀心,是……”
“噢,是唐家寄养在肖家的那个女儿?你爸爸是为了救峻天死了的那个老唐吧?”
要说她是记忆混乱,但有些事情又偏偏是记得很牢的,甚至越是久远的事情越是记得清楚轹。
“嗯,是的,我是唐家的女儿,爸妈不在了之后,就在肖家长大的。”
苏美应该是没怎么见过她,就算是见过,也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么一两次。如今她长大成人了,眉眼如画,跟过去的小女孩模样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苏美应该是对应不起来,也不太清楚她是嫁给了肖家长孙肖豫北。
苏美眯起眼打量她,见她打扮时尚贵气,手里拎着手提电脑的公文包,心里就有了一番计较醪。
她知道肖峻天对救过他性命的老唐十分感恩,把那孤女接到肖家来也是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这一点上肖世铎跟儿子绝对一致,对这个孤女各种宠爱,各种重视,甚至还说这女娃天资聪颖,以后可以帮忙打理恒通,作个巾帼女强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偏偏苏美不仅把这话听了进去,还深深镌刻在了脑海里,即使现在记忆受损,也很不巧地成了她保留尚算完整的记忆之一。
现在看到这样的唐菀心,就明白她肯定是非富即贵了,在肖家肯定是很有地位的,尤其是讨长辈欢心。
这要是她儿媳妇多好!也不用舍近求远去找什么豪门贵女了,眼前就有一个,长辈们那么喜欢她,如果娶进门,那肖氏的家产不就都得给他们小两口么?
苏美是不记得肖晋南已婚的事实了,婚礼上的闹剧自然也没印象,更不知道唐菀心和肖豫北已经是夫妻,只是打响了这个小算盘,脸上对唐菀心也格外的和颜悦色起来。
“啊,真是懂事,又长这么漂亮,挺好挺好!”
唐菀心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这么热情,虽然觉得有点怪,但也没往心里去,不远处燕宁捧着一个浇花的壶走过来,冲她笑了笑,“菀心姐,你回来了?”
“嗯,燕宁。”唐菀心朝苏美看了看,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燕宁把壶递给苏美道,“伯母您不是要浇花吗?用这个……菀心姐有事情交代我做,您先在这儿浇花,等会儿进去吃银耳莲子汤,应该炖好了。”
确定苏美安安稳稳地在花园里浇花,燕宁才跟唐菀心走到一边,解释道,“爷爷说让晋南接他妈妈回来住一段时间,很快会有美国来的专家帮她会诊,看看能不能根治她脑部的损伤。她的房间和生活起居都安排好了,应该不会打搅菀心姐你们的。”
唐菀心拍拍她的手背,“说什么打搅不打搅的,都是一家人。爷爷呢?在家吗?”
燕宁摇头,“爷爷这两天去了医院检查身体不在家,你找他有事?”
唐菀心笑了笑,没彻底处理好离婚的事情之前,其实她也没勇气告诉爷爷,他老人家一定会很失望的,说不定又要气得倒下去。
她真是不孝,可世上本就没有双全法,她又怎么能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呢?
“燕宁,苏阿姨来家里住一段也好,也许能调和一下她跟晋南的母子感情。晋南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开心过,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他笑的最多的时候。”
燕宁有些惶恐,又有些惊喜,“真的?”
唐菀心点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苏美,似有感慨,“只是今后这家里就要辛苦你了,爷爷身体不好,现在又有婆婆要照顾,要费很多心思,你如果觉得吃不消,我可以再雇两个人回来帮忙,还有你的咖啡店,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说……”
她喜欢燕宁这个姑娘,可等她离了婚,很快就不会再跟他们一起生活在这个大宅门里了,本来可以做好姐妹、好妯娌,一起撑起这个家族的,现在却不能够了。
她很遗憾,又有点内疚,毕竟燕宁还这么年轻。
燕宁不知道唐菀心的打算,以为是最近公司的工作太忙,她顾不了家里的事,让她多分担,“菀心姐你放心,家里还有花伯伯他们帮我,没问题的,我能照应得过来。咖啡店还有玉芝帮我看着,也不用担心。我听晋南说,爷爷下个月就要过八十大寿了,你们应该很忙吧?”
“嗯,晋南最近也很辛苦。”
日子真是过得快,要不是肖晋南提醒她,她都忘了爷爷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
也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参加他老人家的八十大寿。
“大哥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唐菀心还没开口,车道上就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肖豫北的车子直直开进来。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他应该是怒气勃发吧?他开车向来是十分平稳谨慎的,像这一刻这样粗野的style还真的是很少见。
果然,肖豫北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她们跟前。他明明也看到最恨的苏美,可是却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径直就走向唐菀心,拉起她的手腕,“跟我来!”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肖家人生气的时候好像都是这样,平时再谦和、再漠然的一个人,都能雷霆万钧,仿佛与你肌肤相贴的那一块都灼烫得像有火在烧。
“菀心姐!”
燕宁想拦住他们,直觉肖豫北有为难唐菀心的意思,可是她却给了燕宁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肖豫北一脚就踹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把唐菀心掼进去,她踉跄了一下,扶住了一旁的斗柜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你去找关静了?你想把多多从她身边带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话啊!”
唐菀心镇定自若,声音轻缓,“如果我否认呢?”
“关静全都告诉我了,你给孩子买的东西也给我看了,是你最常去的金行出品的,售货员都还记得是你来买走的,还能否认什么?”“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这些话?既然你可以明目张胆地去见她,为什么我不可以?”
肖豫北怒极反笑,“那就是真的了?唐菀心,我没想到你也会变得这么狠毒势力,我跟她现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也没碍着你什么,为什么还要为难她!”
唐菀心也笑,“不是那样?你指的是这回重逢之后你没有跟她上床?呵,那我真是替你感到抱歉!不过既然孩子都有了,该做的以前也都做过了吧,又何必急着撇清?”
“你!”
肖豫北没有见过这样犀利的唐菀心,她在他印象中一直是那个温婉娴静,甚至可以说忍气吞声的小女孩,以前她没成全他与关静的爱情,但至少不会针锋相对,可现在……
他太愤怒太失望,又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跟前来,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我不准你再去找他们,尤其不准***扰那个孩子!他才三岁,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关他的事!”
唐菀心看着他的眼睛,“他虽然才三岁,但也可以作为你夺取肖家家产的工具了不是吗?你敢说你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把他推到爷爷跟前,让他承认这孩子是合格的肖家继承人,然后你跟关静母凭子贵、父凭子贵?可惜啊,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关静宁愿躲着你三年也不告诉你有他的存在!你也不清楚这孩子的底细,怎么就能肯定他是肖家的血脉?”
她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就落在她的脸颊上,她像是被人猛的推了一把,撑不住微微发颤的身体,摔在地上。
肖豫北气得发抖,她说的话几乎是活生生撕开他心头最疼的伤口,那伤口还没痊愈哪,鲜血淋漓,疼的他丧失了理智。
这一耳光自然不轻,足以断送他们之间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和她对他最后的一点信任。
唐菀心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有铁锈的腥味,大概是磕到牙齿流血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坚持把台词讲完,“我让他去验DNA,只是想要保证他是肖家的孩子,至于你想怎么安置他们母子,那是你的事,我不想过问。”
做戏做全套,她真是个合格的演员,她想。
当然,关静和肖豫北,也一个都没让她失望。
她有点想哭,可是抹了抹眼角,是干涩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唐菀心,是我看错了你!从今天开始,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无权过问我的私生活,也不许再去找关静和多多的麻烦!你想离婚是吧?行,我成全你,那份离婚协议我会签名,但我要加一个条件——我们离婚的事暂时不可以让外界知道,尤其是爷爷!他老人家百岁离世之前,你都必须得住在这家里,不准搬出去!”
什么?!
唐菀心闻言愣了一下,“为什么?”
肖豫北的神色罩上了一层浓重的悲哀,“因为爷爷身体撑不了太久了,淋巴癌,好在控制住没有完全扩散,但也就多则一年,少则三个月就会离开我们。你一定要选在这个时候刺激他的话,我不介意亲手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他眼前去,也许他连下个月的八十大寿都挨不到了。”
唐菀心太过震惊,脸色发白,一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凉,一切都像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这不是真的……爷爷得了癌症,怎么可能呢?我和晋南都不知道……”
“爷爷那么骄傲的人,不想到头来子孙为他担心,不告诉我们很正常,我也只是偶然发现的。你就当是为他老人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们离婚,不要让他知道。其他的,随意!”
肖豫北也不知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没想过跟唐菀心撕破脸,更没想过会打了她,离婚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覆水难收,他们都不是会把离婚当作怄气的话挂在嘴边的人,这回是真的,是不可避免的了,他知道。
没有解脱的快慰,唐菀心也一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爷爷会患了绝症,平时那么硬朗健康的爷爷,面冷心热的爷爷,竟然只有短短数月的时间,就要与他们永诀!
脸上的疼痛有点麻木了,怎么也比不上此刻心头的剧痛,这样的打击是双重的,即使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也还是难受得像要窒息。
她不知怎么走出肖家大门的,开着车茫然地在路上飞驰,道路两旁的景物不断后退,她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还有哪里可以去,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发觉是佟虎位于半山的别墅门口,夜幕已经降临了,天空还飘起了雨。
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单调地来回摇摆,像是一种催眠。
唐菀心透过车窗定定地看着外面房子里的灯光,那是雨夜里唯一可见的温暖,灯下那个男人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倾诉的。
那晕黄温和的一团光亮,就像一道门,只要推开来,他就在那里,她知道他会在那里。
可能真的是缘分,每一次失意、绝望,她都会到来,不再是偶然,而成了一种习惯。
上回她醉的不省人事,是佟虎抱她进门的,现在她很清醒,可却没有力气走过去敲门。
唐菀心从车上下来,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她也没想着撑把伞,就这么靠在车门边任雨水打在脸上、身上,很快就全身都湿透,像个水人似的,一身狼狈。
但反而有种快意,像是对自己的惩罚,带着茫然和奇怪的执拗。
大概是听到了车子引擎的声响,屋子里很快有人来开门,唐菀心最先看到的是玄关处一双尖尖的女士高跟鞋,很美的脚,配上GZ最靓丽的高跟鞋,非常夺人眼球。
她忽然打了个冷颤,有很不好的联想,甚至觉得走出来的会是那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知性美丽,是关静,旁边是肖豫北,护着她,帮她撑伞。
她知道自己荒谬,混淆了时间空间,曾经的渴望和自卑一下子都倾倒出来,如散乱的豆子,撒了一地。
她收拾不好心情,或者已经淋雨淋的僵掉了,忘了应有的反应,直到迎面走过来两个人,雨水模糊了眼睛,她有点看不清人脸,但还是对上佟虎有些惊讶的眼眸,才讷讷问了一句,“现在来找你……是不是不方便?”
“说什么傻话?你怎么来了,伞也不打,生病了怎么办?”
佟虎粗声粗气,长臂一伸,把湿得像个水人的唐菀心懒到大伞底下,朝旁边一努嘴,“宋影,你认识的,上回在天爵门口把风衣给你的那位女王,不记得了?”
唐菀心这才回神,宋影的长发今天没有盘起来,而是绑了条松松的辫子,斜搭在颈侧,刘海垂下来,有种学生时代的美好清逸,跟上回的女王形象差别很大,难怪她没有认出来。
身后驶来一辆红色的保时捷Paramera,前排一男一女下车为宋影撑伞,低声叫了声影子姐,唐菀心才明白原来到访的还有宋影的助手,并不是她一个人。
“宋小姐,上回……谢谢你的风衣。”
“唐小姐,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宋影是何等聪明的角色,怎会看不出唐菀心和佟虎之间的情潮汹涌,见她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打趣地说,“这么大的雨,你赶紧进去躲一躲吧,不然我又忍不住想披件衣服在你身上了,可是我今天自己都没穿外套,爱莫能助。”
唐菀心笑的有点涩,她的狼狈怎么都如此相似。
“是不是耽误你们谈正经事?”
佟虎怕她吃醋,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们事情早就谈好了,本来想尽地主之谊请影子吃顿饭,谁知道被雨隔住了,到这会儿也没要停的意思,她就吵着要走。”
唐菀心看到他手上的大表盘,这才知道原来现在也并不是很晚,刚过了饭点而已,是这场大雨,让天色提前昏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