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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踏进兰州这块土地之前,我对它的认识是浅薄无知的,浅薄的概念就是,仅仅知道西北有座城市叫兰州,知道兰州就是甘肃的省会城市。感谢中国地理,把兰州这个名字贴在了我的记忆里。后来有一种有害健康的“兰州”牌香烟,一度让这个虚无飘渺的城市悬挂在我的唇边,大概也算得上是肌肤相亲了。还有那名扬天下的“兰州拉面”倒是我平素割舍不得的早餐。所以对“兰州”的印象,始终停留于丝丝缕缕,似面,是烟。
此次远走丝绸之路,自然敲定第一站便是兰州了。
下了飞机,最惊讶的当数眼睛。目光所及,皆苍苍茫茫,遍地黄色。有歌词唱道“大风从坡上刮过”的黄土高原,就在这里。这股风从坡上刮过,一路刮到京城,以致诞生一个新概念叫“沙尘暴”这里的泥土,就是中国地图上标记的那种典型的黄颜色,现在它们直观地进入了我的视野。大自然在这里显然是不公平的,强烈的阳光和吝啬的雨水,剥夺了这里的绿色与生命,使这里连绵的山坡窘得裸露着肌肤。如同一张蹩脚的油画,泛黄的底色一定是泼墨过了头,用于点睛的绿色显然是被遗忘了,绿色就惜墨如金,隐约在山谷沟底,一闪一闪如大地生动传神的眼睛。兰州就是挑选在这样的谷底,艰难地生长出来了。这是一个东西向延伸的狭长型谷地,夹于南北两山之间,北有白塔山,南有皋兰山,幸好中间有母亲河黄河流过,兰州的双脚就那么轻松地踏在母亲的两只肩膀上了。
解读一个城市,如同解读一个人,并非轻而易举。比如兰州,它又有一个别称,叫“金城”这是一个有历史厚度的名字。传说汉武帝西征时路过此地,得了一大块金子,遂赐名此地为“金城”金城地处咽喉要道,其政治军事地位不言而喻,是丝绸之路的重要关隘,历史上名曰金城关,为确保丝路的畅通和抵御外来入侵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隋、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金城关在这里从未消失过。现在虽时过境迁,金城关所在地也已成为居民区,但它曾经的辉煌与历史却是兰州人无所不晓的。
但遗憾的是兰州却没有什么古迹,看上去最具沧桑的就数白塔了,它始建于元代,原为纪念去蒙古谒见成吉思汗而在兰州病故的一西藏萨迦派喇嘛而建,现存白塔系明景泰年间镇守甘肃内监刘永成重建,清康熙54年巡抚绰奇补旧增新,起名“慈恩寺”山上原有象皮鼓、青铜钟、紫荆树,古称“镇山三宝”现紫荆树已枯死。倒是经过多年绿化,如今的白塔山已是树高林密,曲径通幽,与山下的中山桥连为一体,成为旅游的必游之地了。除此以外,历史上与兰州有一面之缘的人物定然是林林总总形形式式,比如像唐僧师徒一行,也从这里路过,然无一不是行囊在肩,行色匆匆,他们来了又走了,他们在这里只作稍事憩息,或驻足观望,或喝一口黄河水,便继续西行或东进,恶劣的环境,匆匆的脚步,使得经过这里的人们没有留下可供后世瞻仰的实物。就是像高适、岑参这样的边塞诗人,虽也走过此道,留下的关于兰州的诗句毕竟也属寥寥。那么,兰州的厚重历史就只能埋藏在清一色的黄土堆里了,黄河与黄土才是它至死不渝的见证。环境造就了人,环境同样造就了兰州。
黄河悠悠,岁月悠悠。如今的兰州城已出落得风姿绰约。这是个秀气的城市,秀气是因为有一条母亲河的依依环绕,是因为现代建筑似木秀如林,是因为这里有东西长数十公里的滨河马路。兰州的现代意味体现在黄河两岸的建筑群落。但透过这些现代,依然能体味隐藏其间的关隘的朔漠苍凉。站在被称为“天下黄河第一桥”的中山桥,欣赏到的是表面静如处子内心却动如脱兔的黄河水,与陕西、内蒙、河南等地不同,那里的水舀一碗,沙就占了一大半,兰州的黄河水,却是缓慢而较清澈地流淌,没有惊涛,没有骇浪,舒缓而平静,像午夜母亲安慰夜哭的孩子时轻轻哼起的催眠曲,温顺洁净。黄河母亲的塑像也立在河边。母亲秀发飘拂,神态慈祥,微微含笑,抬头仰卧于波涛之上,右侧依偎着一裸身男婴,举首憨笑,显得顽皮可爱,这象征着哺育中华民族生生不息、不屈不挠的黄河母亲,和快乐幸福、茁壮成长的华夏子孙。外形酷似古式车轮的,那便是著名的兰州水车,又叫“天车”、“翻车”、“灌车”、“老虎车”源于明朝。据传兰州段家滩人段续考中进士后,曾宦游南方数省。他参考南方所见的木制龙骨筒车可汲水灌溉,便观察其构造原理,绘成图样。后来致仕故里,便“创翻车,倒黄河水灌田,致有巧思”这种在古代堪称发达的东西,现如今也成了黄河边城市一角的摆设。黄河大桥的南端还有一个名为“丝绸古道”的城雕,雄驼满载绸缎,上骑一位穿披风、右手搭凉蓬了望的长者,驼右前部一胡商牵缰倒行,驼右后方一青年右手作喇叭状呼喊后续驼队,这也反映出盛唐时期丝路的盛况。
另有两处城雕,显然是被游人忽略了,导游也没有多余的介绍,但它体现的却是一种执着与精神。一处是“平沙落雁”在一个不规则形的浅水塘中,大小不等的三只不锈钢大雁离水展翅奋飞。这一雕塑寄寓的是兰州人民恢复生态平衡、使大雁重返雁滩的愿望。一处是“激流勇进”由三株汉白玉圆锥体变形树组成,高低参差、疏密有致地矗立于园林绿地中,寓三木成“森”之意,反映的就是甘肃人民种草种树、绿化陇原的伟大壮举。两处雕塑,既是一种愿望,更是一种写照。因为,我们见到的缺水少雨的兰州,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给这里的荒坡披上绿色的外套。黄河之水不远千里,与人们一起爬上了黄土高坡,硬是在不毛之地,滋润着一圈圈的树木,沐浴着一方方的草坪,于是人进沙退,绿色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艰难地扩大。
伶牙利齿的导游小姐,却喜欢把兰州介绍得简明扼要,用“吉祥葫芦牛肉面,羊皮筏子赛军舰”两句话就概括了,说这便是兰州的特色。自然,我们在旅游商店里把玩了精雕细作的葫芦,在黄河边端详了古老的羊皮筏子,体会到了什么叫“吹牛皮,渡黄河”兰州拉面是在晚餐时端上来的,也果然是一大特色。据说这是清朝乾隆年间由当地名厨马保友亲手创造,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吃它的时候无意中记住了这东西还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一清”是指汤要清;“二白”是指面要白;“三红”是指红辣油;“四绿”是香菜鲜绿。这就难怪兰州拉面食之味美可口了。但,用导游的两句话来阐说兰州,总觉得把兰州过于简单和偏面化了,这虽能满足游客的好奇心理,但如此定性,却让我们与真实的兰州失之交臂。
一河,一塔,一城,外加几个并不显眼的城市雕塑,这就是兰州旅游的全部。匆匆过兰州,从山河风光的角度看过去,我们不免有些失落。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对这个荒漠中的城市有过多的苟求。深层次地说,崭新的兰州其实有着那么悠远的历史,兰州在中国的版图上竟处于最中心的位置,兰州蕴含着那种男子汉的坚定与毅力,这又何尚不是黄河子孙的人文精神。何况,它积蓄成当今的大气,已远远出乎人们的意料了。从白塔山上远眺,城市已成为最好的画卷,绿色溢出了它的边缘,并继续向四处延伸,风沙总究挡不住这个秀美城市的脱颖而出。说兰州就是塞外江南,既实并不为过。
只是历史上,兰州是驿站,兰州是中转,这一点,好像自古到今都无法改变。比如我们,在逗留一个短暂的下午之后,又不得不在幕色苍茫中与它依依作别。作为旅游,我们没有必要呆更长的时间。
匆匆兰州,兰州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