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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制服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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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制服的女孩是我文革岁月中中专下一年级的同学,红润俊俏的脸庞一双神彩熠熠地大眼睛,红润而轮廓分明的小咀,齐肩短辫、修长的身材和那合身的深兰色的立领制服,透着精明和干练,成为男生眼里一道眩目的虹。第一次和制服女孩四目相对是在我的宿舍。

    星期天我独自在宿舍专攻手风琴独奏坦克进行曲,那铿锵的节奏和刀切般明快的音符从滑动的指尖崩出让我心无旁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好友飞推门而入“回来了。”我边拉琴边向他打招呼,飞却并不理我,只是怔怔地望着我身后的窗户。我回身一望,不知什么时候爬在后窗的穿制服的女孩脸羞得红红地慢慢地起身走开了。

    “嘿,行啊你,趁我们不在又把一年级的校花挂上了。”尽管我极力辩解自已的无辜,没用,同学们总愿拿这事来寻我的开心。从此,每当我和穿制服的女孩在校园里不期面遇,我便闪开几步,而她则是双颊绯红目视脚尖匆匆而过。可是越躲越撞见鬼,一天轮到我在食堂值日,(各年级班干部每天要轮流开饭时站在食堂门口,监督同学不许将碗筷拿回宿舍。)偏巧制服女孩给同学打病号饭,未曾开口先自红霞满天了。她小声地跟我说“我给同学送病号饭。”我把目光转向一旁,她低头快步冲出食堂。还没等女孩走出多远,门边我班的男同学便“嗷—嗷—”地笑着哄了起来。我一阵燥热,那脸一定红的像熟虾。这帮狗东西,原来他们早早便脸上露着坏坏地笑一直在叮着我呢。我尴尬地朝他们笑笑, “嗷—嗷—”在更大的哄笑声中,我狼狈地逃回了宿舍。

    五四青年节到了。我指挥排练的我们班级的三部和弦大合唱东方红,唱得恢弘大气一举获得全校第一名。当我身着黑色带铜扣的俄罗斯学生装走上舞台从校领导手中接过奖状转身向台下敬礼时,在一片掌声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兴奋喜悦的眼神,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她又害羞地低下了头。此后的岁月里,曾发现她面带羞红在窗后窥望,让我脸热心跳好不慌张;我也曾隔窗痴望,直到她的身影拐过房头的山墙;四目相对无人时,我们会彼此微笑致意,那一刻所有的话语都溶进了满是羞涩的目光;那一刻凝聚了无数思绪柔肠、风月星光但这份情感却没有继续发展的桥梁。毕业前夕,几番见她期望的眼神欲语还休,那幽柔的目光却略带一丝惆怅。我曾几次在她窗前徘徊,却犹如无雨的云彩。唉,感情的事还是随缘吧,她心中有我,我幸;无我,我命。不曾想这份牵挂的转机竟在我毕业返乡的站台上。

    怀着莫明的陏闷告别母校,背着装满失望的行囊返乡。走上站台却意外地发现围着白纱巾的她提着一个包裹在张望。蓦然看到我她欣喜地跑来。第一次看到她会心地笑靥如此灿烂;第一次看到她含情的双眸楚楚动人。她那么勇敢地站在我面前,满面飞霞深情地把一个包裹轻轻地递给我。“你要走了,让我送送你。包里有信上车后再看,祝你一路顺风。”“谢谢你没想到你能,能来送我”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竟嘟囔着支离破碎的语言。列车要进站了,我才恍然大悟,扯过女孩的手使劲地握着、摇着。女孩一定很疼,她咧咧咀但还是幸福地笑着笑着,那大眼睛里分明闪动着晶莹的泪花,不知是痛憷、还是激动

    列车开动了,我们互道珍重、扬手作别,那一刻女孩流泪了。她扭头抹了下眼泪大喊 “再——见——”便一任泪水纵横扯下脖子上的白纱巾一边跟着车箱跑,一边使劲地向我摇啊摇,直到从我湿润的视野中消失避开好友们的打趣,匆匆打开包裹,报纸包的是几斤苹果和四个面包。这些东西当时只能是凭票供应的,那面包要凭长途火车票一张票仅能买一个,真是难为她了。好友们分享了苹果,我拿出了那封插在面包中间的精美的航空信封,到车厢连接处,抽出里面两张印着花边图案的信笺展开来,那整洁娟秀的字体令人心怡。

    “雪,你思想活跃、才华横溢,善良而宽容,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灵。无需表白你的眼睛己经告诉我,你也真心地喜欢我,尽管我非常希望能和你共度今生,但是为了你的将来,我只能选择放弃。你不知道,我爸爸就是这个车站的领导,妈妈原是跑进京线的列车长,姐姐在哈市医院已成家,父母身边只有我一个女儿。一年前爸爸被打成走资派进了学习班,受牵连的妈妈也不能跑车了,每天打扫站台。爸爸没有工资,每月发8元的生活费,全靠妈妈的工资生活,姐姐有时能给我寄些钱来。去年7月,家里被抄,那时我虽然家在本市却无处可去。我觉自己成了社会的弃儿,我曾想到去死,但为了命运多舛的父母我又必需活着。你的琴声曾让我忘记了生活中的劫难,给了我无数美好的遐想和幸福的享受。我知道因为我也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深表歉意。之所以此刻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这是你了解我真实情况的最后的机会了,我不想让你带着对我的误解返回故乡。谢谢你几年来对我那份纯真的情感,我们虽然没有花前月下的卿我浪漫,但过去的岁月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和甜蜜;那一切都是我要珍藏一生并细细去品尝的最珍貴的财富(另:苹果是妈妈扫站台时押运员给的,面包是妈妈的加班夜餐,吃不了托隔壁王姨捎给我的。没花钱,不要介意。)

    读完信后我竟楞在了那里,脑子在列车的隆隆声中蒸发成一片空白,直到好友喊我才回过神来。望着车窗外向后飞掠的大地亦如我翻腾飞旋的思绪,啊,我心怡的女孩竟是如此可怜,那稚嫩的心灵竟承载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却孤苦无援沉思良久,我终于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嘘出后便开始从容地收拾行李。向好友们谎称自己落了东西。“是落了一份情意吧。”飞友好地说。“也许是吧。”我们对视着笑了。“祝你如愿。”“谢谢。”握别朋友。在前方的第一个停车站,我下了车

    2004/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