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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挺的鼻梁、传神的双眸、火焰般的金发、迷人而修长的身段,裙式黑风衣、细跟鞋、亮银兜、肩头飘逸的巾花,出席晚宴不忘女帽和颈纱,三十出头的叶娜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高贵和清雅,即使在巴黎“丽都”也毫不逊色,当然作为波尔多电视台的名记不是仅靠眼影、口红和迷人的脸颊。丈夫佐里高大英俊、慷慨文雅、谈吐幽默,在热衷浪漫的女人眼中简直是一种诱惑。他经营一家红酒饮品公司还会烧得一手好菜。叶娜一直以他为荣,当然,他也是她事业最坚实的靠山。十年幸福的婚姻,他们成了交际圈中男人羡慕女人妒忌的一对。
梅花广埸的赭石地面被夏阳炙烤的烫人,此刻人们最需要的是来杯凉咖啡,街边拱廊下就坐着这样安逸的一群。刚进停车埸的白色雷诺里缓缓走来一位婷婷玉立的美人;叶娜来这里喝冷饮,轻啜几口看见了佐里。他正与对坐一位年轻漂亮可看上去并不开心的女士谈着什么。“噢,好幽闲啊,佐里。”她踱了过去。突然邂逅妻子佐里有点尴尬“噢,叶娜亲爱的。”吻过妻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得力的雇员苏珊,负责营销,很多酒店老板都是她的好朋友;一起来一杯好吗?”“噢,见到您很高兴。”“我也是。”两个女人精心保养过的脸颊轻轻碰过。“可很抱歉,我在工作,衬着阳光还要去沙特龙补画面,再见。”放下空杯一一吻别,叶娜优雅地向他们挥挥手,转身款款而去。
晚上,刚进家门尚有醉意的佐里晃进餐厅,叶娜将牛奶、果酱和甜点都准备好了。吻过妻子,醉眼朦胧地佐里坐在餐桌旁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带出一股香槟味。“亲爱的,辛苦你了。”她问他苏珊的情况。他说苏珊的丈夫杰克移情别恋了,苏珊打了一年多家庭保卫战,杰克还是扔下她不辞而别了;她精神要崩溃了,上班老是发呆、出错,说话有时都语无伦次。“噢,可怜的苏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丈夫端咖啡的手僵在了唇边,望着妻子他眼中露出一丝感动。“热娜亲爱的,我的天使,你的心灵和外表一样美丽。”喝着咖啡他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2)
一天下午,做完一笔生意的佐里心情好极了,早早回家在厨房里吹着口哨像跳踢踏一样忙乎着饭菜。当叶娜进门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蛋皮沙拉、巧克力吐丝、咖喱小牛排、烤茄酱面包,一桌丰盛的饭菜。“佐——里——亲爱的,上帝给我的宝贝儿,我要怎样感谢你呢?”“噢——我的天使回来了。”他们抱在一起热烈的长吻。热吻还没结束佐里的手机响了。“啊,好,稍等,我就去。”佐里匆匆挂断电话。“亲爱的,公司有点急事儿,我得马上去一趟,你先吃吧。”“噢,不,我等你,亲爱的。”穿上外衣,佐里匆匆出门钻进汽车急驰而去,这让叶娜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忽然佐里忘在餐桌上的手机又响了。叶娜抓起手机。“佐里,亲爱的,你走到哪了,快点过来”一个年轻女人甜腻腻的声音。“婊子,你是谁?”叶娜怒吼着“”对方戛然关机了。一阵眩晕,叶娜瘫在餐桌旁,手脚冰凉
“叶娜亲爱的,我回来了。”心怀鬼胎的佐里没等进屋就虚张声势地嚷嚷着。房间里静静的一片死寂,预感到情况不妙的佐里心像拿破仑临阵的军鼓咚咚作响。“叶娜亲爱的,你在哪儿?”他急忙推开妻子的卧室,坐在床上的叶娜侧脸向着窗外,就像画家达维特笔下的雷卡埃米夫人只不过她背对着佐里。佐里一阵脊背发凉,就像此刻餐厅里早没了热气儿的饭菜。“嘿嘿,吃饭吧,叶娜。”他像口腔生疮般地咧咧嘴嘟囔着。叶娜的脸像赭石雕像冰冷而僵硬,他知道完了,这温馨的港湾即将面临灭顶之灾了,而这一切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到底是谁的电话?”转过头来的叶娜双眸寒气逼人,让他不敢抬头。“是苏珊,她最近有些歇斯底里。”他嗫嚅着。“可你已经是他亲爱的了?”“”夜深了,客厅的埃及银饰吊灯依然灯火通明,米兰拐角沙发上他们各坐一侧。有人挑战自己的地位,这让一向自信的叶娜又气又恨。她从拎兜里熟练地抽出一支烟叠起修长的腿,精美的轩尼思火机在眼前一亮深吸一口,拿烟的手不失幽雅地抱在胸前徐徐向空中吐出一团淡兰,仰起原本漂亮的脸颊,深不见底的眼睛凌厉地乜斜着像等待绞刑的佐里,慢慢合上了长而微弯的睫毛,故作轻松地说:“说吧佐里,究竟怎么回事?”“”“即使你已经不爱我了,也不该欺骗我;也应当尊重我的权利和尊严,不能让我一无所知!”激动的叶娜像发怒的海伦。
垂头丧气的佐里仰起脸来漫无目地的望着天棚的一角,其实是为了不让泪水溢出。“那是在二年前”他像回忆,自言自语地陈述着他与苏珊相互欣赏、倾慕并已陷得很深的恋情。苏珊本来就有点神经质,不幸的婚姻、尴尬的处境、让她心情非常烦燥,见到叶娜后她简直看不到一点希望,最近总纠缠着他又哭又闹,而他既离不开妻子,又丢不下孑然一身的苏珊,陷入了越来越难周旋的境地。
说完佐里一声轻叹,仿佛轻松了许多。除了壁上的挂钟客厅里静静的,始终向着玻璃墙吞云吐雾的热娜慢慢回过身来轻轻吁出一口烟雾,在水晶烟缸中熄灭了手中的一支,冷静而沉着地轻声问:“你到底爱谁?”佐里把头埋进双臂扯着头发。“我不能没有你,可我又不想伤害她。”他摇摇头泪水纵横。叶娜慢慢回过身去脸埋进了沙发,泪水从紧闭的双眸里汨汨而下
(3)
早晨,一脸憔悴的叶娜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和随身用品冲出门去,把旅行包扔进车后箱。“别走好吗?叶娜让我们再想想该怎么办。”佐里从屋里追出来哀求着。“我需要独自待一段时间,清理一下思路。”一只脚踏进驾驶室的叶娜果断地钻进汽车调头而去
骄阳似火的阿尔卡雄海水浴埸人头攒动、彩伞片片,透过遮阳镜,海面、滩头到处是人们赤裸裸的美和欲望的原始曲线。一艘绿白相间的快艇飞掠水面,驾艇的比基尼女郎飞动的长发尤如迎风燃烧的火炬。快艇绕过洗浴和滑浪的人群直奔比斯开湾深处。手握舵轮的叶娜已经听不见港口的喧嚣了,才熄火躺下来,尤如一条小憩的美人鱼一任小艇在海面悠来荡去。佩萨克的小旅馆空气让人郁闷得发疯,几天来有多少红酒变成了眼泪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总有男士埋单。那些男人真让人恶心,不管别人有没有心绪,只想发泄自己的欲望唉,男人都一个德性,太动物性了,她只想快点摆脱他们,出来透透空气。
这儿很好,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男人意乱情迷的目光,闭眼像躺进童年的小悠车或在佐里的怀里随他转得头晕眼花,睁开来暖暖的阳光海天一色,仿佛天国就在隔壁。离开佐里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可在寄宿学校读书的宝贝女儿怎么办?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一想到女儿将要承受无处诉说的孤寂与失落,泪水就浸湿了白皙的脖颈,这对女儿是不公平的,更要命的是她仍爱着佐里这个本该下地狱的公狗。权衡再三叶娜决定还是回到佐里身边。她相信若干年后回首这段波折,不过是爱情浪漫曲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杂音;为了眼前所谓的人格和尊严赔上母女一生的幸福得不尝失,况且良心和道义的折磨让那条公狗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叶娜和佐里回到乡间的庄园住了几天,山风、阳光、溪水、树林、蘑菇、野兔和漫无边际的葡萄园边。他们爬山、拍照、野炊并推心置腹地敞开了心扉;袅袅炊烟、沸腾的炊锅,辟叭作响的干柴这一切让他们想起了往日的快乐夜幕降临了,篝火旁他们相偎着,决心牵手走出这段感情的泥沼。望着满天繁星轻轻地他们哼起了前缘再续,虽然没有爱莲的歌喉可情真意切。“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容易破碎的爱情”
叶娜将他们爬山的照片挂满了佐里的卧室,从可口的早餐到白天兴高采烈地相互勾通,再到晚间充满诱惑的缠绵,每天叶娜都会变着花样把佐里服侍的晕头转向。佐里坚定地向苏珊提出结束这段不该发生的情感纠葛。苏珊像咆哮的母狮并跳楼自杀摔坏了腿,虽然佐里把她送进医院并雇了陪护,可苏珊仍不依不饶把佐里告上了法庭,控告他诱奸雇员并提出巨额赔偿。苏珊胜诉了,却在法庭上晕厥过去。
“没关系,亲爱的,让我们从头再来。”叶娜安慰着垂头丧气的佐里。为了偿还债务,他们卖掉了城区的房屋,转让了公司。佐里在加龙河南岸重新开始经营葡萄园,一向生活优越的叶娜告别了高档餐厅和名牌服饰,到普通超市购物,学会了讨价还价和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这一切改变并没有让他们失落,相反在庄园的小屋里他们找回了往昔的岁月。一切又变得简单、清静、快乐而温馨;叶娜每天回家都能尝到佐里的厨艺,品尝自制的红酒。他们有时间一起出游、度假、野炊、阅读、或喝着咖啡在坎孔塞广埸陪女儿写生、喂鸽子、到草坪放风筝
葡萄熟了,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庄园作坊前人们在举杯庆贺、连歌带舞,橡木桶中装满了今天的喜悦、明天的甘醇。轻啜一口杯中的殷红,深情地拥吻“佐里亲爱的,你是最棒的,你走过来了。”她在他耳畔呢喃着。“走过来了,叶娜,我们还要一起走下去,不能没有你。”佐里的情绪好极了。叶娜狡黠而嫵媚地笑了,她知道自己赢了。
晚照下的加龙河泛起一片酒红,河水嘻笑、打闹、旋转、追逐着拥向海洋
2008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