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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对面的同事，天天兢兢业业的，很少请假，前几天突然休息了两三天，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有事吧。突然听说，他的表兄出事，死了，人死按说是常事，没什么可叹的，新陈代谢，自然规律。又听说是被杀，我心中总不是滋味，为什么？
有一些事情，离的远了，你不觉意；若是在你的身边，你会感到震惊，你会感到残酷，你也会感到活的美好。远方电闪雷鸣，你会不觉意，大不了加快脚步，回到家里。如果雷电就在你身边，不用说，你不会出去，那里危险。我理解马家爵的同学，为什么都要做心里调整，在你身边，哪怕是件简单的事，都会使你心潮澎湃，更何况，这要命的事呢。
对面的同事回来，很憔悴的样子，我不好搅乱他才宁静的心，只是默默的观察。在他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我问了他，他对我说了他长兄的事情：
“长兄如父，没有人可以替代，我在心中总是这样觉得的，哥哥对我比我对哥哥，感觉不是一样，我毕业多年了，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有工作，到点就有工资。而哥哥还是天天夜里开出租车，为了生活，为了两个孩子。哥哥对我没话讲，我对哥哥从没有报答，我欠他的太多太多。
“哥哥死了，在6月9日凌晨，两个歹徒，抢劫了他的出租车，车内有严重的搏斗痕迹，哥哥满身是血，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亡多时，在他的手上夹杂着血痕，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字：附近有人。可能他还想写，但是体力已不支。车在一个巷内，我猜想是有人听见，但是没人出来，换了我，不会害怕？不敢讲。不能怪人家吧。但是哥哥那时是多么渴望。
“要是有人出来，在附近看见了一直亮着的车内灯，看见车里挣扎的哥哥，看见流血的伤口，哪怕用手按住，让血慢一点流完，如果当时就报了警，他可能会救活。有时候一切就是这么偶然，有时候让人觉得上天怎么不公，本来就辛辛苦苦的人，生活又变成了无比的艰难。
“表兄13岁死了父亲，就到我家来生活，一直带着弟弟妹妹，后来到合肥打工，替人开夜班出租车，已经很多年了，每次我去合肥都要到表哥出停留。我去南京上学的时候，家里没有钱，表兄每个月，都给我寄钱，有时多有时少。我知道，那是他的辛苦钱，生活艰难，不是那么容易挣到钱。那时去表兄家的时候，也很困难，嫂子说：挣不到钱。我叫表兄不要寄钱了，我骗他，我在学校勤工俭学，可以挣钱。哥哥说：家里就你考上学校，你要好好上学，我多跑几趟，可以给你贴的，谁叫我是你哥呢？乡下家里生活更困难，他们拿不出钱。
“我坚持不让哥哥寄钱给我，我甚至将我省下的钱有交给了嫂子，那时在学校真是苦，我找到一个家教的活，给初中生教教数学，一个月能有一点钱。那一年放假，我回到哥哥那里，我掏出一包黄山烟，递给哥哥一只，哥哥接过香烟没有说话，叫我跟着出车。转多少圈，才能拉到一个人，那时起价才三元。哥哥说：先不要学抽烟，以后工作了，有的是时间。我恨我自己，我点头称是，而一离开哥哥家就忘到了脑后面。直到有一天。
“不知道你可有这样的经历，我那时宁愿吃最差的食堂饭菜，也要节约点钱买烟。身体渐渐的虚弱了，都感觉到眩晕，我以为没有烟的刺激，还在抽烟。那一天下晚自习，我下楼梯，重重的摔了一跤，同学们把我送到了医院。自然家里也知道了，老师打电话告诉了家里，兄长对老母，体贴照顾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周到。母亲怎么来，只有哥哥在外面闯荡，摸得到地方。第三天哥哥就赶到了南京，他知道了我是营养不良，摔断了肋骨，他还知道我在抽烟。哥哥带来了四千元钱，除看病之外，补补身体，我心里难过没听哥哥的话。哥哥却对我说：长兄如父，莫要悲伤。
“后来我知道，那是哥哥将出租车营运证四千元钱卖掉了，把它卖了，天晓得，以后怎么买自己的车？哥哥的梦想就是有一辆自己的车。哥哥一直都没有再买回营运证，朋友你不知道，不是哥哥不买，是这个东西在疯涨。现在的士营运证已经涨到十五万，听说南京涨到三十万。哥哥从没怪我，是我的事让他卖掉了营运证，哥哥曾对我说：老弟，我一定要挣回属于我自己的营运证。这个梦想什么时候实现，苍天啊，怎么办？
“有一次，我陪他出车，刚到环城马路，就看到：一个女孩被几个流氓追着，大喊救命，他加快了车，超越了那几个坏人，把女孩救到车上。而这时过路的很多车，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开过去的。
“6月8日晚哥哥和嫂子一起外出和喜酒，后将嫂子送回家，嫂子叫他休息吧，他没有同意，甚至没有喝一杯茶，零时左右继续出车，就再也没有回，嫂子说要是能留下，就躲过了一场劫难。出门就是双岗，两个劫匪就是从这里上的车。法医经过技术鉴定，案发时间为凌晨两点左右，搏斗痕迹严重，死者被尖刀捅伤致失血过多死亡。
“哥哥身上没有多少钱，可能只有一二百元，手机也被抢，但是出租车上的钥匙被拔掉，不只丢到什么地方，我想哥哥可能已经被刺伤，他索性拔掉钥匙，不给歹徒得到。劫匪最终弃车逃亡。
“表兄死了，留下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六岁。
“长兄如父，我失去了我的长兄，哥哥你克制，我觉的我的生命如此凄惶。”
那天我看报纸，6月12日江淮晨报第二版：“6•9”的哥被杀案告破。我给同事看：“警方获取重要线索，抓住“抢劫杀人案”两名疑犯张某、邵某，两人均系舒城人，早有预谋抢劫出租车搞一点钱花，并事先准备了作案工具。6月9日凌晨1时20分，在双岗拦下出租车，行至新站站塘一偏僻地段是实施抢劫，残忍杀害出租车司机许某后逃离现场。“
同事怅然：罪犯终于抓到，可以告慰在天的兄长，但我那嫂子注定成为遗孀，我那外甥注定再没有亲爱的父亲。
我的脑子里也不时出现它的英容笑貌，一个年轻、勤恳、善良的好人就这样突然离去，我也无法接受，更何况他的亲人。
有很多不认识的的哥，去送兄长，他们捐了钱，他们都很悲伤。
兄长，我怎么为你送行？如父的兄长！
2004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