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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梦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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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半小时的车程,我们就到达了青岩古镇。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所以那天的游人并不多。我们沿着青石板铺的路慢慢走着,首先跃入眼帘的就是那具有苗族特色的城门楼,上面写着大大的“定广门”城门左右两边有逶迤城墙,上筑敌楼、垛口、炮台。全部用方块巨石筑就,一派青灰苍黑。青梅竹马指着那城门说:“青岩这个地方,六百年前是个军事要地,所以你看它的外城墙修得不同于一般的城镇,都是用石头砌的很坚固。”于是我特意走上前,摸了摸城门上的青石板,很白痴的问:“那一般的城镇是什么城墙啊?”

    “是土城垣。”他丝毫没有鄙视我的无知,反而耐心解释:“贵州地处潮湿,如果用土城垣,时间一长很容易倒塌。所以改用石头修葺会坚固很多。我们现在走的是古镇的北门,在里面逛一逛看一看,等会儿我们再从南门出来。这样基本上就能看遍整个古镇了。”

    “好。”我乖乖的跟着他,继续听他介绍:“这个古镇还出过一个状元,里面有他的故居,等会儿带你去看。哎?上海周边也有不少的古镇,你觉得和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我想了想,说:“我和我老公谈恋爱的时候去过不少江南的古镇,同里啊,周庄啊等等。其实风景都差不多,小桥流水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就是后来那些地方的商业气氛太重,到处都是所谓的特产商店,反而少了古朴的风韵,太嘈杂了。近几年已经很少去了。”

    我们随意走入一条小巷,顿感盎然的古意,青石板铺的路、青石板垒的墙,仿佛是一条石板制成的时空隧道,把我们隔离在世俗之外。“这里好安静啊!”我不禁驻足,猛吸着湿润而清新的空气,一脸向往的说:“这里就像个世外桃源。如果将来能在这里有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子,前面开个茶馆后面自己住,还真是不错。”

    “嘿嘿!”听见我的感慨,青梅竹马回头看着我说:“我还以为只有我老了,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上海不比这里好吗?”

    “如果说城市发展和硬件嘛,上海当然是好的。只是我觉得上海的城市节奏快,生活压力大,所以人有时候未免会显得很浮躁。其实人是需要用时间来沉淀的,而这里就非常适合。”我说道:“说心里话我回上海这么久了,我真没觉得上海象别人所说的那么好,而这里也未必真的就那么的不好。其实好与不好,在乎的是人的心态。心态好了,在哪里都好的;心态不好,在哪里都不好了。你说是不是?”还没等他回答,我又继续说:“你怎么总说自己老啊?你才比我大几岁啊?”

    “是老了!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态就像老年人一样,喜欢平稳恬淡的生活。早没了年轻时的那股冲劲了。”

    “不会吧!”我一脸的疑惑:“我记得读大学时有次来你家玩,听你跟我说你抓坏人的事,虽然不像电视里拍的那样精彩迭起,但我对你可是超级崇拜的!还特别羡慕你的妹妹,觉得有这么个哥哥保护我,感觉真是帅呆了。而且那时你还给我拿过你的枪,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笑着对我说:“那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特别有激情。后来因为父亲的去世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现在已经很少做了。”

    “那你现在还配枪吗?”我问道。

    “早没了。你看过寻枪那部电影没有?带枪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听着他的回答,虽然我没看过那部电影,但也知道个大概。心里想着将来有机会去看看这部电影到底说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原本还打算这次回来,借青梅竹马的枪留个合影,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铁定不能实现了。

    正说着话,看到不远处有位导游正在给游客讲解,我立刻迈开脚步,对他说:“你看!前面有导游讲解,我们跟着一起去听听吧。以前我经常蹭导游讲解的,听着挺有意思的。”我话音未落,就被他一把拉住:“别去,这些导游都是形式主义照本宣科的。这么多人闹哄哄的,你也未必听得仔细。我来做你的导游,绝对让你享受vip的待遇。”

    听了他的话我将信将疑,不过想想,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就不是来旅游观光的,只要和他在一起,随便去哪儿都是好的。“他们现在去的就是那个状元故居,我们一会儿再去。我先带你去买糖。”

    “买糖?”我更加好奇:“买糖做什么?我又不爱吃甜食!”

    “不爱吃甜食?!”他突然拉高了嗓门:“你还记得以前厂里食堂卖的那个糖糕吗?我们都是先吃外面那个不甜的馒头,把那一点点甜的部分留到最后吃。你呢?先把上面那个甜的地方全吃了,然后剩下那些不甜的馒头,不吃也不敢扔,就只会看着你爸!”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已经忍不住笑起来:“对!对!对!我小时候就爱吃那个糖糕甜的地方。”

    “还有你阿姨给你寄的月饼,我记得还是纸盒装的,一盒四个。你妈送给我家一个还是豆沙馅的,我妈把它切成四小块,我吃一小块都觉得甜得很。你到好,喀喀喀,一口气就能吃掉一个!那个月饼对我来说都腻死了,你却直说好吃。你还说不爱吃甜食?!”他一边说着手上还一边比划着我小时候吃月饼的样子,而此时的我再也忍不住早已笑翻了。“哈哈哈你怎么全记得啊!我小时候就只爱吃杏花楼的豆沙月饼,其他的我都不吃。所以我阿姨就专挑豆沙的给我寄。大概是小时候吃够本了,现在反而不怎么爱吃这些了。天啊!我小时候的糗事,我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你倒是替我翻起旧账来。”

    “哪里是翻旧账,那是我们童年的回忆啊!现在回想起来不是特别的美好吗?”他非常温柔的看着我说着。是啊!在这个物欲横飞的时代,要找这么个有着共同回忆的朋友,还真是不容易,看来这次真不枉我千里迢迢为他而来了。

    说话间他又带我走入了另一条小巷,小巷尽头挂着一块大大的匾额,上面写着“青岩黄家玫瑰糖”青梅竹马继续作他的导游向我讲解说:“我带你来的这家,虽然比较难找,却是这镇上做糖做得最好的。外面的那些店都是打着他家的名号,其实都是山寨货。”

    “哦。”我一边点头,一边认真的听着。走进去其实就是个家庭作坊,前店后工厂。老板与青梅竹马似乎挺熟,竟然还热情的带着我们去参观了整个制糖的过程。从作坊出来的时候,青梅竹马指着门口的一口井问我:“你看那是什么?”

    “一口井啊!”我回答道“唉?上面还加了盖子?旁边还写着蜜泉呢!”

    “他家的糖做得好,除了工艺好之外,这水也是很重要的。用这口井的水做出来的糖,味道特别的好。所以他们称之为蜜泉。”

    我很纳闷,这糖还能有什么特别好的味道?不就是甜吗?最多就是再加入些玫瑰,说特别,充其量就是这里的玫瑰是真的玫瑰花提炼的,而别处的无非就是玫瑰味的香料。我正想着,就听见青梅竹马叫我去尝尝玫瑰糖的味道。原来品种还真的不少,我一时不知该挑哪种。只见青梅竹马对我说:“没关系,你每一种都试试吧!喜欢哪个我们就买哪个,小东西花不了我几个钱的。”虽说这一包糖的价格真不贵,但听了他的话却让我心里感觉比喝了那蜜泉的水还甜。

    嘴角带笑的试吃完毕,最终觉得白芝麻的比较适合我现在的口味,只是我现在真的不爱吃糖,所以只挑了一包,老板和青梅竹马都劝我多买些,我还是婉言谢绝了。走出门来,我不禁好奇的问青梅竹马:“你不是说你不爱吃糖的?怎么自己也买了一包?该不会是准备硬塞给我的吧?”

    “当然是我自己吃的!我说了我付钱,你自己客气我也管不了。”他走在前面,背对着我说:“其实我自己也好久没来这里了。以前我每次来都会买一包糖回去,因为我觉得这个糖最接近小时候的那个味道。”

    听了这话,我猛然醒悟过来,那杏花楼的豆沙月饼上,不是就刻着四个字“玫瑰豆沙”吗?这些年来各式的月饼充斥着市场,我已经很少吃豆沙月过了,几乎都已经忘了那个味道,意外的是没想到他却还在这里回忆着我们的童年

    因为是山区,古镇自然是依山而建,所以每条小路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坡。他见我突然停住不前,回过头来问我:“你怎么不走了?”

    我的脑子有点乱,只好借口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刚才进去买糖是上坡没觉得不妥,现在下坡了我脚有点抖而且青石板的路挺滑的,你能扶我一下吗?”他毫不犹豫的向我伸出了手,嘴上还不停的说:“当心点。你真该常回来,在上海待久了连这样的小山坡都走不了,还说过几天要去爬黔灵山呢!”

    他的手很大,温暖而有力,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的眼泪几乎要忍不住了,只好低着头假装专心看着路,一路下来我们也没再多说话,只是默默的牵着手,他在前我在后。真想就这么一直牵着手不放开,其实本来我们也是有机会可以一直牵着手的,只是现在哎!真是感慨上天造物弄人啊。

    “你看,这里就是专门为那个赵状元修的祠堂!”我还没从刚才的伤感中缓过来,青梅竹马已经在向我介绍另一个景点了。“怪不得上面写着赵公专祠。”我抬头看着牌坊上那几个红红的大字问到:“古时候,如果已婚男女偷情被发现,是不是就被拉到在这里来公审,然后去浸猪笼啊?”

    他满脸的无语表情,轻轻戳了一下我的头,说道:“祠堂是供奉祖先的地方啊!古时候地方上要出个状元,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衣锦还乡当然是要感谢祖先保佑,所以要修祠堂以续香火。你怎么会想到浸猪笼啊?!”我调皮的眨了眨眼,说:“小说里,电视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供奉祖先不就是老夫子们的三跪九叩,一点没新意。浸猪笼的故事多刺激啊,看热闹的人肯定多!”他带着一脸的无奈表情摇着头,但我依然看见那眼中的满满的爱意。

    “你过来看看这几块浮雕,能看出哪块是仿制品,哪块是古迹吗?”他指着祠堂入口处的四大块浮雕问我。

    我不高兴动脑筋,立刻回答说:“我这种肉眼凡胎怎么看得出真赝来?我觉得都刻得挺好的。”

    “好好看看。你这么聪明,肯定会发现不同之处的”他在我耳边轻语。又是这样的柔情攻势,让我最无法招架的,于是我只好摇头晃脑的看来看去,然后说:“外面那两块刻龙的是古迹,中间两颗刻着鹿和鸟的是仿品。”

    他微笑着点点头,继续问:“为什么?”

    我一愣,本来就是凭感觉瞎猜的,现在只好硬着头皮说:“那刻着鹿和鸟的,没有刻龙的复杂。”

    “聪明。我这几年爱好紫砂壶,所以知道了不少关于雕刻方面的知识。这两块浮雕,在工艺上的造诣简直是差太多了。现代的工匠根本无法达到那个时候的程度。”因为要另外收门票,我也就没兴趣进去了。于是我们就继续信步往前,他会很随意的指着街边某处毫不起眼的房子或者景观,向我娓娓道来各种的典故和历史,真是给我太多的意外。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啊?”我内心由衷的发出赞叹,带着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跟我小时候的印象完全不同!我突然感觉我需要重新认识你了。你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意外唉!”

    “这有什么?”他谦虚的说:“我也是从喜欢玩紫砂壶以后,才开始慢慢的去了解历史的。因为喜欢,看了不少书自然是知道一点的。更何况我在这里住了三十几年,贵阳也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多少是不知道的?”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那个赵状元故居的门口,因为大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文魁”二字。果然听见青梅竹马说:“这就是那个状元故居,要进去看看吗?”

    一看又是额外收钱的,我摇了摇头示意不进去了。他却又来了兴致考我,说:“现在考你一下,如果回答正确,中午就请你吃特色农家菜,如果回答不出来,就只好吃素喽?看到门廊上刻的什么吗?”

    我一看原来是蝙蝠和蝴蝶,立刻知道他的意思,得意的说:“是蝙蝠和蝴蝶呀。蝙蝠嘛,当然就是祈福喽。蝴蝶嘛”我一时想不起,见他轻挑眉毛,用却讪讪的眼神看着我,突然灵光一现“当然是希望长寿喽,正所谓耄耋之年嘛!这两个图案刻在一起当然是象征福寿安康啦!”

    他笑着不断点头,我也十分高兴自己回答正确。没想到第二个问题又来了:“那你看看这家的门柱,为什么似圆似方,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点了很多的小坑?”

    这个问题让我傻掉,本来门柱的形状已经不多见,还有这么多的小坑?如果是在江南嘛,还好说是为了绑住船上的缆绳增加摩擦,但在这里没有船,这个理由肯定说不过去的。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虚心求教。“它这个门柱形状其实就像芝麻杆,上面的小坑呢,就是芝麻。表示希望家里能多子多孙,步步高升,也是吉祥的寓意。”呵呵,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又没见过芝麻杆,自然是不知道这个缘由的。刚想上去摸一摸,就听见青梅竹马说“好了,我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