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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我们一起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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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很大,阳光像火一样烤着大地,路上没个人影。大家正在午睡,这样热的天气,有几个会出教室出校门啊。张军与李龙剑站在校门外不远的树阴下,心情非常不好,热倒放一边,就是担心下午打电游泡汤了。

    “狗日的!还让人活不?”没一个目标,李龙剑恼怒地瞪瞪头上的烈日“军哥,算咱倒霉,回教室算了!”

    “再等等。”叫军哥的理个板寸头,脸上有着与年龄很不相称的冷漠与沉稳。三中谁不晓得他呢?他是初二(五)班的张军。父亲原是副市长,一年前因为贪污受贿成了囚犯。自父亲进监狱后,他经常逃学、打架,从一个好学生飞快地成了问题少年。

    而李龙剑与张军一个班,父母是做生意的,平时没时间管他。他天天与张军混一起,俨然一对铁杆兄弟。今天他们站这里是想搞点钱,好去打电游。

    正等着,李龙剑老远看见赵萍萍出校门来了,心想糟了,这下完了。他知道,张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赵萍萍。是什么原因张军一直不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每当李龙剑看到赵萍萍对张军粉面含威的情景,心里常常只能这样感叹。

    张军果然慌了神,那平常高昂得象旗帜样的头早已垂得低低。赵萍萍比张军大半岁,与张军一个大院里长大。张军自小就叫她姐,被她弟弟样呵护,也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张军上初中后想改变这种情况,总做不到,一看到赵萍萍就再也硬气不起来。她对他那么好,他父亲出事后也不像一些人势利地疏远他,还经常来他家哄他憔悴的母亲开心。他在外面闯了祸,她绝对要凶他,修理他,有时还会告他母亲。但他不管因为什么遭母亲惩罚时,她总会为他求情。“我告你,不老实,看我怎么扁你!”人前非常淑女的她经常在背后这样警告张军。这些原因张军是绝对不肯说的。李龙剑等问他问急了,就道:“问什么,烦不烦啊!这叫‘一物降一物’!”

    看样子赵萍萍是特意来找张军的:“小军,你个宝样站这里做什么,又动歪脑子了吧?”

    “萍萍姐,等个人呢。这么热的天你出来有事啊?”张军那恭恭敬敬陪笑应答的样子,李龙剑觉得特不习惯,这哪像平时敢作敢为的军哥啊!不等赵萍萍说什么,就上前道:“是这样的。我朋友来找我有事,军哥陪我等下。”

    赵萍萍白了李龙剑一眼,没搭理他,警告张军道:“我看你站这很久了,别不老实,如果又做坏事,晓得自己怎么死吧?”

    张军仍然陪笑道:“晓得呢,萍萍姐,我真等人呢。”

    “那就好。”赵萍萍信了他们是在等朋友“给你瓶风油精,别中暑了,早点回教室。”

    赵萍萍走了,两人松了口气。张军擦擦脸上的汗:“好险!”

    李龙剑心里在笑,但嘴上说:“是啊,混过去了,这凶婆娘!”看见张军脸一沉,知道说错了话,赶紧拿烟出来给张军支,自己也点了支“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妈?”

    “那怎么行?前天你还刚要了一百!”

    “那是。唉,就怪我大意啊。”李龙剑讪讪地说。他们本来还有五十块,昨夜溜冰时不小心被他丢了。“军哥,要不你先走,我一个人在这搞?”

    “不用。”张军吐了个烟圈,说。

    又过了会,李龙剑终于看到一男生骑着自行车向校门而来,赶紧捅了捅张军道:“有了!好象是初三的。”

    “搞!管他初几的!”张军狠狠地吸了口烟,把烟头一摔,顿时来了精神。

    那男生近了,李龙剑认出来了,是初三的。李龙剑记得他在学校期中颁奖大会上领过奖。

    “下来!”张军挡在路中央。

    那男生赶紧下来。谁不认识他们?他知道没什么好事情,非常紧张:“你、你们要做什么?”

    “兄弟,借几块钱吃饭好不?”李龙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前面的张军没有做声,只冷冷地看着。

    听见要钱,那男生松了口气,赶紧把袋兜都掏出来:“我没钱,真没钱,不信你们看。”

    李龙剑上前把他全身翻了个遍。果真没!就回过头来用眼问张军怎么办。张军看了看那男生的车子,想了下:“那借下车子。”然后一把推开那男生,推起车子就走。那男生想说什么,但李龙剑瞪他一眼,就不敢做声了。

    那辆自行车卖了五十块。他们拿着钱打电游打到晚上九点,还吃了顿夜宵,然后回到李龙剑家睡觉。非常痛快的一天啊。他们带着满足与疲惫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他们老远就看见校门口站着那男生。他显然在等他们。李龙剑问张军道:“要不咱绕下,从后门去?”

    “不用。”张军看了他眼,说“敢作敢当,有啥呀!你躲一辈子去?”

    那男生看到他俩,焦急地跑上前,陪着笑脸问:“同学,车子还用不?不用了还我好不?”

    张军看也不看他,径直往前走:“哦,车子啊?丢了。”

    “昨下午我们把它就放车棚了,后来去看没见,以为你早拿走了呢。”李龙剑一脸无辜。

    “我、我哪拿?”那男生一听车子不见了,就急了“那车我借人家的,你们丢了,赔我!”说着,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拉住张军与李龙剑的衣服。

    张军停住脚步,把眼一瞪,举起了拳头。

    “小军!”张军一听,就知道是赵萍萍。他赶紧把拳头松了,脸色回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萍萍姐,什么事?”

    “什么事?你又做坏事了吧,”赵萍萍看了看他们三个,说“到一边去,别站路中挡道。小军你说,做什么了?”

    “萍萍姐,真没什么事,去上课吧,要迟到了。”张军看逃不过,向李龙剑使个眼色。李龙剑明白他的意思,知道张君又要他出来帮忙了。张军碰上赵萍萍,总指望他帮忙的。

    “是啊,没什么。我欠他点钱,正要还他呢!”李龙剑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昨晚剩下的五块钱,递给那哭丧着脸的男生“先给你,我今天再去找找看。”趁赵萍萍没注意,冲那男生凶凶地瞪了一眼。

    这边张军也趁赵萍萍看李龙剑给钱之际,威胁地向那男生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还顺便把书包里一根短铁棒飞快地露了露。那男生看到了,脸都白了。当赵萍萍狐疑地问他是不是那么回事的时候,他麻木地点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出来。赵萍萍这次没有相信,她回过头来,对张军说:“你昨下午哪去了?以为我不与你个班就不晓得啊。晚上也没见,做什么去了,老实说,莫想骗我。”

    张军正被逼无路之际,上课的铃声响了。张军感到它是从没有过的悠扬、动听!赵萍萍怕迟到,只得暂时先饶了他:“哼!算你走运。放学后再说。”

    整一天张军与李龙剑都没听课,只想怎么对赵萍萍胡弄过这事。两人头都想痛了也没个头绪。李龙剑无奈建议“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张军想了想还是否定了。只逃得了一时啊,那样还更会惹火赵萍萍,让自己吃不着兜着走。最后张军想,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干脆趴桌上睡觉了。

    放学后,张军与李龙剑一看到赵萍萍的脸,就明白她知道了。原来赵萍萍中午找那男生弄清楚个大概了。两人对视了下,李龙剑就上前主动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坦白了。出乎意料,赵萍萍这次没凶他们,反而好象分外害怕,就像祸是她闯的。可能是觉得事情严重吧。她焦急地问他们车子卖在哪,要他们赶紧带她去赎回来。张军与李龙剑不肯去,钱早用了,哪来钱赎;再说人家说不定把车子早卖了,就是没卖也不一定肯让你赎。赵萍萍急得带着哭腔道:“我这有钱,赶紧去啊!抢人家车得了啊,一定要去要回来,快走啊!”

    买车子的是个修摩托车、自行车的老板,三十多岁,连鬓胡子。幸运的是那车子还没转卖,就摆在店门口。原来那老板看车挺好的,想自己用。听他们说想赎回车子,他理都不理。赵萍萍陪着笑脸说了一阵好话,他才表示赎回去可以,一百块,少一分也不行。赵萍萍把钱包拿出来数了数,才八十块!而张军与李龙剑身无分文。赵萍萍只得求他再少点,但那老板不耐烦地拒绝了。赵萍萍没办法了,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做声的张军火了,上前对老板说:“你少不少?”

    老板看他出语不善,非常恼怒:“不少!讲得我火不退了!”

    “你不退?好!”张军一把从赵萍萍手里扯过那张五十的票子,往柜台上一摔,埋头就推车子。

    老板见状顺手拿起身边的一个打气筒,向张军砸去。赵萍萍一见,大喊一声“小心”就向张军扑去。张军被赵萍萍扑向一边,打气筒结结实实砸在赵萍萍肩上。她痛得发出一声尖叫。张军赶紧冲过去把她抱住,大哭道:“萍萍姐!萍萍姐!”赵萍萍忍住痛,说:“我没事。别与他打架,哎呦!”张军爬起来要去与老板拼命,被赵萍萍死死拉住。

    这边李龙剑早与老板扑在一起,一会儿有人把他们扯开了。事情到这地步,反而好解决了。赵萍萍肩膀没伤到筋骨,只被砸肿了块。但那老板见伤了人,担心事情闹大收不了场,就听从旁人的劝告,把车子还给他们,钱也不要了,还掏出一百块给赵萍萍做医药费。

    车子还璧归赵,赵萍萍的肩伤也很快好了。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张军与李龙剑却变了,他们不再逃学、打架、抽烟,从问题少年变成了好学生,变化之快使家里与学校都感到吃惊。张军又回到了从前,每天与赵萍萍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他母亲有天加班回来,甚至看到自己的儿子为她端上了他做的饭菜。吃着那夹生的饭、咸得发苦的菜,她觉得比什么都香,不由得流下了辛酸而幸福的眼泪。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把头深深地埋在母亲怀里,也哭了。

    一个周末,张军在赵萍萍的陪同下,第一次去监狱看了自己的父亲。这个他自小最崇拜的人,在一年前成了他最大的耻辱,打碎了他多少青春、美好的梦想啊!现在他经过过去的一年多,特别是车子的事情,终于明白了,人总会犯错误,只要能改正、忏悔,总可以原谅。他看着迅速苍老的才四十岁就两鬓带白的父亲,尽管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够男子汉了,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回去的路上,细雨蒙蒙,城市苍茫。他看见赵萍萍的眼睛也湿湿的,像眼中的城市。他轻轻地把手伸过去:“萍萍姐。”

    “小军,”赵萍萍没事似的冲他笑笑,像童年一样,很自然地拉着他的手“姐的眼睛被雨打湿了。”

    张军感到自己的整个身心都被打湿了。有个这样的姐姐,真好!他心里说。他抬起湿淋淋的眼睛,看向远处。雨依旧下,一对小鸟一前一后从他眼里窜过,越过前面的高楼,隐没在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