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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成了被暴打的盗车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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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结婚时每月收入只有六、七十元。由于物质匮乏,能戴上一块上海牌手表或骑上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是让那时的年轻人很得瑟的一件事儿。结婚后,我和老婆省吃俭用差不多一年,终于颤抖着双手,从银行取出全部积蓄350元钱,求熟人开后门买了两辆自行车,成了有车族。

    我的车是看上去结实稳重的51型永久牌,老婆的车是看上去轻便秀气的26型飞鸽牌。那时,我们还没有孩子,我便把“永久”叫“儿子”老婆则把“飞鸽”叫“丫头”一有空闲,我便精心伺候一双“儿女”先用抹布仔细的擦去车身上下的灰尘或污物,再打上上光蜡,用一块细软布擦呀擦呀,擦得钢圈闪光,擦得雨板耀眼,真正是照得清人影呢。我这里正独自欣赏陶醉着,老婆却有意见了,她说:“你使这么大劲干嘛?不怕擦掉一块漆皮下来?”闻言,我这心里像是冬天里被泼了一盆冷水,人家没功劳还有苦劳吧?我回转身想争辩几句,看见老婆有些凸起的腹部,心里的怨气立马烟消云散了,我讨好她说:“没事,咱这私家车可都是中国名牌呢。”

    刚结婚时,我的运气不错,分到了一室一厅的公房,虽然是蜗居,却比挤在单身宿舍强多了。房子是七十年代做的,一顺溜的有十几栋,如一只只横放到地上的集装箱,从外观看,就像一母所生的多胞胎,不像现在的高楼大厦,形态各异,异彩纷呈。房子不仅外观一样,屋里的结构,大门,窗户都基本相同。那时,大概还没有房屋装修这个词,公家的东西是不准私自拆分一砖一瓦的。

    一天半夜12点,我下了小夜班,和一群哥们姐们跨上心爱的自行车,在一片悦耳的“叮铃”声响中,冲出了厂大门。夜班的大马路上人静车少,我们的自行车就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如一颗出膛的子弹,快乐的飞着。我明显感觉我的衣裳被呼呼的夜风鼓了起来,两只腿就像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因为我的身后坐着车花小敏(小敏因为长得漂亮,而被一帮哥们戏称为车间之花),小敏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一会儿夸我的车好,一会儿夸我的身体棒,有力气,带人上坡都不带喘气的。她也不想想,一大美女坐后面,这车能不像装了小马达似的么?

    把小敏送到家,再拐两个弯,就到了自家楼下。我飞身下车,再顺势一提溜,车便上了肩。那时候,一辆车可是半个家当,千万别让小偷儿惦记上。车随人走,上班扛下楼,下班再扛上楼。待我有些气喘的爬上5楼,轻轻放下车,将大门钥匙插进锁孔,却怎么也打不开门。这时,屋里头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按常理,这会儿应该只有老婆一个人在家的,怎么会有一个大男人的声音呢?我正纳闷呢,不经意间抬了一下头,借着昏暗的灯光,一串数字刺入我的眼帘:12504。乖乖哩个咚,拐哒,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我家不是住11504么?这船靠错码头啦。我的脑壳里在出现了数秒钟的失忆之后,终于蹦出一个词来:快逃!

    说时迟刹时快,我扛上爱车,转身就跑,只听见“咣当”一声响,刺破了楼道的寂静。原来是我转身太急,车后边重重的撞击在墙上,我这心里刺啦一声,好像被人捅进了一把尖刀。心疼也没用啊,当务之急是逃命。前些时,我亲眼见到一个小伙子,在生活区盗窃了一辆自行车,被一伙人逮住,一顿拳打脚踢,小伙子被揍得鼻青脸肿,在地上直打滚,那惨样真是惨不忍睹呀。

    就在我亡命的拐过一个楼道,12504的男主人猛地打开了大门,并大叫一声:“偷车贼,哪里逃?站住!”我回头瞥一眼,那男人我算是认识的,是厂里的一名工人,爱唱歌,在厂里歌咏比赛上拿过名次,还是个男高音呢。他这一声喊,一点也不比当年张飞站在当阳桥头一声怒吼得桥断水倒流逊色。他这一声吼,吼得我小腿肚子直想抽筋,吼得好几家胆大的男人拉开了大门,个个似一座黑铁塔一般横在了我逃亡的必经之路上。我面前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还提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棒,一脸阴笑着等着我自投罗网。我感到眼发黑,小腿一软,跌坐在楼梯上,肩上的爱车摔落下来“叮铃咣当”的滚下楼梯去。就在好几个大男人将我团团围住,还没来得及动手之前,我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赶忙连声呼叫:“我冤枉啊,我不是偷车贼,我是xx!”一男人打亮手电筒,在我的脸上晃了足足有十多秒钟,晃得我睁不开眼了,他才扑哧一下笑起来,说:“原来真是牛作家呢,哥们儿,难不成你今晚在体验偷车贼的生活?”因为我时常写一些不痛不痒的短诗短文,发在并不公开发行的厂报上,很多人都熟悉我的名字,也有很多熟悉的人打趣的叫我作家。见有人认出了我,我忙解释说,我刚刚搬过来,住在前面的11504,不太熟悉这边的地形,今晚纯属稀里糊涂走错了门儿。大伙终于原谅了我,在大伙忍俊不禁的笑声里,我尴尬的扛起了我的爱车。

    遍体鳞伤的爱车,真的让我心里直滴血哟。在遭到老婆好一通埋怨过后,我花去了十元钱的修理费。要知道,那时候的猪肉才一元钱一斤呢,怎么不叫人心疼呢?后来,我将这段经历写成了一篇文字,发表在市报上,得了十元钱的稿费。当我毕恭毕敬将稿费上缴给老婆时,心里自然有一种很自豪的感觉,老婆却一点阳光也不给,她说:“你晓得山里那些猴子为什么爱翘尾巴?是因为它们不知道什么是丑呢!这人呀,做事情还是不要心不在焉的好。”老婆的话里有话呢,她的言下之意是,我走错了门,是因为心不在焉,为啥心不在焉呢?老婆还算给面子,没有深究。对老婆的蜻蜓点水,我当然是心知肚明,忙说:“谢谢老婆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