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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一位朋友的乡下亲戚办喜事,让我去帮忙摄像,便去了。乡下的条件和排场跟城里自然没法比,但也算热热闹闹,鞭炮礼花乐队歌手样样不少。都说乡下人规矩多,实则为误解,只能说乡下人讲礼貌,比如要让长者先入席,并上座,比如递烟敬茶用双手,比如敬酒要先敬长辈,不一而足。但乡下人也自有豪爽和随意,比如大杯喝酒大筷子夹肉,比如大声碰杯大声谈笑,反倒让人感到亲切。
席间,我注意到客厅里一桌客人中靠上首的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能侃,果不其然,主人介绍说是村主任。那村主任不端什么架子,跟大家抱拳问好,便坐了上首。跟大家一样,村主任也大杯喝酒大筷子夹肉,期间,吆五喝六的跟这个碰杯跟那个划拳,还时不时从其嘴里跑出几句荤话,惹得大家都狂笑。酒过三巡,村主任端起酒杯,有些摇晃的过去给新人敬酒,新郎慌忙端起酒杯,连声叫他“叔”他哈哈一笑说:“酒桌子上头无大小,都成大人了,来,是爷们就给老子喝!”只见他脖子往后一仰,一大杯白酒就下了肚。新娘忙起身给他斟酒,他也不客气,嘿嘿笑几声,说:“祝你们新婚幸福,早生贵子!不过还是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哟,生了丫头也没什么嘛,男女都一样嘛,对吧”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这话我们好像已经提了很多年了,但我以为,在一些乡下,现状并不乐观,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怪而发生的婚姻悲剧还时有发生,有关杨富贵和陈桂花的故事就是我从村民的片言只语中听来的。
杨富贵和陈桂花是同龄人,结婚十多年了,先后生养了两个女儿。陈桂花生小女儿时难产,大出血,差点要了她的命,加上产后没保养好,陈桂花便落下了腰酸腿痛和痛经的毛病。杨富贵上头有三个姐姐,他是独苗,成人后的杨富贵深知男孩在乡下的重要,即便是老老实实的种田,没有个壮劳力也是不行的。加上公公婆婆也极希望小两口能生一个男孩,杨富贵就去找村长,村长说不行,没指标,杨富贵便从衣袋里掏出一大叠钞票。杨富贵不差钱,改革开放后,杨富贵组织附近几个村民开办了一家建筑公司,虽然建不了什么高楼大厦,但这些年乡下人也有钱了,盖房子的也不少,建筑公司的生意就不错,杨富贵的荷包也便跟他日趋圆实的腰一样鼓起来了。指标有了,陈桂花却不愿意,她说生孩子生怕了,清瘦的陈桂花听到生孩子就面露惊恐之色。一个要生,一个不干,两人便开掐。原本还算恩爱的夫妻俩从此便没有了安宁的日子。
不久,陈桂花终于屈服于杨富贵的软硬兼施,她怕生孩子,也怕杨富贵喝了酒后疯也似的朝她挥来的拳头。陈桂花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了,杨富贵这见长的脾气却一时半会儿小不了。吵架时借酒浇愁把个酒量越浇越大,喝多了,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时不时的因为一些琐事,对陈桂花动手动脚,终于,被她掀翻在地的陈桂花流产了。杨富贵倒想着好事,想着大不了这一次自己做了无用功,再来一次又何妨。直到陈桂花手术后两年多再没怀上孩子,因为陈桂花已经习惯了流产。这时杨富贵才慌神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都是自己的错啊,悔之晚矣,杨富贵便时常哀叹自己这辈子是没有儿子的命了。
杨富贵的桃花运始于两年前,不差钱了的杨富贵也成了有车族。一天晚上,杨富贵陪几个客人喝过酒,便有些醉意的开车回家,这乡下的路有些泥泞,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加上杨富贵正胡思乱想着没有儿子怎么办的心事呢,直到听到有人大声惊呼说车撞倒人了,杨富贵才清醒过来。杨富贵撞倒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这女子名叫王秀珍,是去走了娘家独自回家的,要不是一个骑摩托车路过的小伙子呼叫,王秀珍可就惨了。杨富贵下车,傻傻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小伙子清醒,说快送医院啊。
所幸的是王秀珍的伤势并不重,皮外伤,当时昏倒在地只不过是吓傻了。王秀珍在县医院住了个把月,杨富贵便把她接回家。王秀珍住在杨富贵的邻村,独居。王秀珍的男人是个孤儿,娶了王秀珍不到半年,便因患肝癌撒手人寰了。连个种也没留下,只有王秀珍孤零零的一个人独守空房。杨富贵撞倒王秀珍的那天,就是因为娘家的一位大婶给她提了一门亲,让她回去相亲的。
此后,杨富贵便三天两头的往王秀珍这儿跑,王秀珍先前还羞涩,尤其是孤男寡女的独处时,显得很尴尬。后来杨富贵提议两人以兄妹相称,王秀珍的脸上才自然了一些。
虽说是嘴巴里叫着哥或妹,但这孤男寡女的相处久了还真不是个事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到一起,犹如干柴烈火一般,没法不着火啊。
一年后,王秀珍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杨富贵喜得差点没晕过去。为了摆脱村民的白眼和口舌,杨富贵早在县城里买了房,这两人就好像正儿八经的夫妻住到一起过生活了。
杨富贵的金屋藏娇早就传到了陈桂花的耳朵里,但身单力薄娘家也没个势力的陈桂花又能怎样呢?只有打掉了牙和着泪水往肚里吞啊。
杨富贵除了给陈桂花丢下一些生活费外,已经大半年没回家了。待杨富贵热热闹闹给儿子办过了满月酒,便扯高气扬的回家来,逼迫陈桂花离婚,并一再强调说,不离婚,今后就别想让他往家里拿一个子儿。杨富贵丢下狠话,说明天再来,你再不签字,有你好看!杨富贵摔门出来,正遇上上小学放学回家的小女儿,小女儿嘴里亲热的叫着爸爸,将他往屋里拉,不耐烦的杨富贵一甩手,将小女儿摔倒在地,小女儿便哇哇大声哭叫起来。陈桂花闻声出门,便大声骂杨富贵不是人,是畜生。恼怒的杨富贵便楸住陈桂花厮打起来,被杨富贵压在身下的陈桂花,看着杨富贵狰狞的面孔,仿佛是瞧见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狼。陈桂花的身旁是一堆柴火棒,恍惚中的陈桂花顺手从身下操起一根手腕粗的柴火棒,狠狠的咂向杨富贵的脑壳
杨富贵死了,陈桂花因为伤害罪身陷牢狱,她整日以泪洗面,她悲自己的命苦,嫁了个狠毒的白眼狼。她悲自己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儿的命苦,没有了亲爹,亲娘也不在身边,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毫无疑问,这是一起因为重男轻女所引发的命案。我在感叹生命如此脆弱之余,也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究竟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走进婚姻的殿堂?诚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本能是天性,但我们自以为高等的人类毕竟不同于猪啊狗啊的低等动物,毕竟我们的男人女人都是需要感情的啊,难道说生男生女就比一个人10多年的感情更重要?比一个人的生命更值钱?古代的现代的“陈世美”的故事我们已经读过很多了,为名为利为生儿子,就可以将糟糠之妻当成绊脚石一脚踢开,那么你养这个儿子又有何用?等到将来学你的样吗?
摒弃世俗的陋习吧,社会的进步与文明需要我们每个人从自身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