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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我第一次出门打工。那是一个小型玻璃丝加工厂。车间简陋而杂乱,我们十几个人看着五台机器。虽已进入八月,车间里依然热如三伏,汗水湿透了衬衫。白天里劳累倒算不得什么,晚上想家的时候才是漫长难熬。经常泪水打湿枕头。
一晃半月过去。月亮在我的思念中圆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真正体会到想念亲人的滋味。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与工友们都没想出过节的好主意。因为我们新来的大都十七八岁,所带的生活费是掐指算好了的,并不容得我们不顾一切的奢侈一顿。
月亮早早出来了,低低地挂在南边的苍穹。像一个玉盘,又如一个晶莹剔透的宫殿。宫殿中的常娥一定在翩翩起舞吧。此时,黄昏已临,夜幕四合。我从车间出来不过十分钟,脊背的汗才给风吹干。我坐在宿舍外一个废旧的机器残体上,等待着一个小工友买饭回来。饭依旧是馒头咸菜,并没有因这个特殊的一天而改变。
就在这时,我看到厂大门旁的“利民饭店”里走出一个大嫂,径直朝我这边走来。近了,我才看到大嫂手里端着一个碗,碗上放了一双筷子。大嫂面目善良、和颜悦色。她问我是哪里的。我说了。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说她娘家就是山区。她忘不了山区的父老乡亲、忘不了山区的生活又说自己五六年没回家乡了。说着,大嫂的眼角湿了。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晶亮的光。女人只顾说话,显然忘记了来此的目的,突然想到,好象犯了大错,急忙说
“孩子,你还没吃饭吧,这碗饺子,刚煮的,趁热吃了吧。”我一时语涩,呆站着,不知所措。女人二话不说,拉起我的一只手,向怀里一推,转身就走。
此后没过几天,我在一次抽玻璃丝时,没想钳子上湿了水,以至连电,使我从一个木凳上摔下来。因了这件事情,我决定辞职。临走时,经过“利民饭店”很想进去对大嫂说一声谢谢,为了中秋节,为了那一碗水饺。遗憾的是我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以后很多年里,我一直辗转流离在外地打工。匆忙的人流、冷漠的目光、世事的辛酸,使我一遍遍想起那个给我过一碗水饺的大嫂。噢,大嫂,愿你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