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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与我聊天的时候说起她的一些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当二奶的。她说要带我去见识见识那个二奶。我说不去。我向来不喜欢二奶,对她们恨得牙痒痒的,是破坏人家家庭争夺别人丈夫抢孩子父亲的可恶的不赦的女人。
可是朋友说那个二奶是如何如何的可怜。我不信,当二奶怎会可怜?
她说下次我带你去看她。她早就要带我去识那个二奶了。
其实二奶不是一个新名词了,小说里、电视里、杂志上不知看过多少有关她们的描写和报导,也听过别人讲过二奶的故事。在我的思维里,能够当二奶的,要不就是漂亮的,要不就是温柔的,要不就是能干的,要么具有阴谋家的本事。伶俐认识的二奶是怎能样的?我的生活面很狭窄,没有机会直面二奶,对她们的认识也就停留在一些道听途说与文字上了。
10月6日下午,我本去叫伶俐打球的,可是伶俐却抱了两个月饼下来,要我和她一同去见一个朋友。我问她是男的还是女的,她不肯说,只是要我和她一同去。半路上缠不过我,就告诉我是去看那个二奶的,月饼也是送给那个二奶的。
她是二奶呀,二奶的是受宠的呀,在书里是这样说的,当二奶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这个二奶怎能会落得中秋节连月饼也吃不到?不由得我惊讶了。
在路上伶俐说起了那个二奶。
珠江三角洲,近二十年来成了人们的淘金宝地,当然当地人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他们趁着大好的政策抢先淘到了第一桶金。
那些曾经是脚踩泥地的农民,一夜之间走进了公司,坐上老板椅,高昂着头,摸着那鼓起来了袋子,心里想着要做点什么。公司要扩大规模,一些漂亮的女孩被招了进来,她们每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晃得那些袋子鼓鼓的人心旌摇荡。
伶俐的二奶朋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别人的二奶的。
二奶是吉林人,七年前在南下打工的日子里,公司的上司看上了她,那是一个比她大不几岁的男子,他追求她,说喜欢她,天真的女孩也喜欢上了他,可是男人就是不和她打结婚证,只是租了一套房间和她同居。天真的女孩认为幸福已经属于她了,总有一天男的会与她领取属于她的那一纸约定。男的说我们好了,你就不要去上班了,影响不好,于是她也就不去上班了,天天过着白天睡,晚上等人回的日子,她很奇怪男的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才回来与她回度良宵。一问总是说公司业务忙,要到那个时候才能回来。女人也就认为男的真的很忙很累,值到有一天,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要她的丈夫时,她才明白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是一个有着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于是她绝食,想一死了之,结果获救了。
可是她真的爱上了他,离不开她,活过来后就一直住在男的为她租的房子里。
朋友告诉那个两个孩子的妈妈是有工作的,在信任社上班。孩子妈妈与那两个孩子以及孩子的爷爷也离不开孩子爸爸,要让那个男人离开家庭显然不可能。于是男人就两边跑,前半夜去正妻家,下半夜回二奶家。二奶白日里睡觉,晚上盼着自称的老公回。27岁的人了,已经为那个男的堕了两次胎,现在没有采取措施也怀不上了,说不定这辈子都怀不上了。二奶的日子不好过,那个男的一个月只给她一千多元钱,一到节假日,就一个人孤单单地守着寂寞。伶俐最后发出一声的感叹。
“那为什么不离开他?“我问伶俐。
“我也这样劝过她。可是没有她不听。”
“一千多元钱一个月,怎能么活呀。为什么不去找工作?”我决定要借机去劝劝她。
走进一栋很旧的房子,上了二楼,敲开门,我终于看到了一个穿着绿色背心的女人。
这就是二奶?她哪里是二奶呀,她还只是一个女孩呀!而且是一个很清瘦的女孩。我真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那样年轻!那样清秀!那样可爱!凭着她的这些特点,她要找一分工作或者找一分属于自己的情感依托,一定是可以的呀。为什么她一定要守着那个不可能独享的男人?
再看看她住的房子,除了东家的家具外,唯一的奢侈品就是那台老式的电视。听着她们聊着,她说八月十五一个人过的,没有出去赏月,也没有人陪,很孤独,一天中吃了一餐饭。听着她们的谈话,觉得她真的可怜,我对她有点同情了。
伶俐引导她讲找工作的事情,她说找不到。
“我住的那条街上有很多店打出了招聘广告,我们陪你一起去找吧。”我插话道。伶俐也劝她出去走走。于是我们沿着大街走,一边帮着她看广告。
有几家条件都不错,可是她连门不肯进,一问才知她是才那里出来的,问打多久的工,她说不到一个月,再问离开的原因是工作太累。
后来再看到一家公司的广告比较理想,月薪二千多,可是她说要求太高。我问她是什么文凭,她说是初中,可是招聘广告上写着要求文凭是高中毕业,进不去。
她说她最想学美容,我们觉得那是一个好主意,于是我们帮她去美容院看,结果她还是摇头她也去过了,理由是学不进,内容太难记,好一点的又交不起钱。
没有办法了,累的活干不了,也干不好,想学的又进不去,看来她认同自己二奶的角色了。
我累了,不想再走了,即算再走下去,也是做无用功。
在我没有见到她之前,也许我有点同情她,可怜她,可是陪她逛了这一条大街,看了一街的广告后,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想法了,也不知对她说什么了。我想她如果没有那个一月一千多钱的供应,她会怎样?如果她能够学了一技之长又会怎能样?或者她安心于那一个月几百元的工作,挺着胸做人又会怎样?
这些我不会对着她讲出来。
鲁迅对阿q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么,我对她应该持怎能样的态度?阿q的不幸,不是他自己造成的,是社会造成的,那么“二奶”的不幸又是什么造成的?如果是社会造成的,可是造成了后,她又怎样去挣脱?阿q生活的时代,是没有人帮他的,而现在的她却是有人愿意帮她,然而她却不领情,甘心做着没名没份的二奶。甘心在寂寞里打发着时光,在等待里熬着时日,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很奇怪,目前一些人乐于做着被人耻笑的职业,可是还做得堂而皇之,如果不接触他们,只是听说,还真认为她们是一群受害者,今晚直面她,才真正为她们悲哀,不是为她们的遭遇悲,而是为她们那种苟且地活着,没名没份地活,见不着阳光,看不到彩虹,那才叫真正的悲哀!那个有着两个孩子的母亲不知心里是怎能样想的,当那个二奶看到挺着大肚子的正奶时,不知是有怎能样的感想。那个养着二个女人的男子当她见到二个女人为他痛苦时,不知他又是怎能样想的。再看那些性学家们说要为二奶正名,说她们的行为不算犯罪的时候,我真的感到这个社会的沉沦与堕落。
女人啊女人!社会呀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