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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每一口喘息都抵御着不断逼进的死亡,我们每时每刻都在用这种方式同死神搏斗着。可最后胜利却依然是死亡。
--叔本华
蝶儿,一个活泼的女孩。
在那年寒冷冬季的一个雪花飘飘的日子里,走完了她人生的十六个年头。
苦痛而短暂的一生就此结束。
一个年轻而美丽的生命永远殒落。
然而她的身体在雪花中被鲜血凝固那一幕却始终无法从我的记忆摸去。
并时时在我的脑海中呈现。
蝶儿是我邻居家的女孩,从小因父母工作在两地,而很少享受家庭的温暖。
由母亲带大,直到小学毕业。
上初中那年,父亲回到了镇上,但是身体却一直不好。
据说是得了甲亢。那是一种很要命的病。
不但要花好多医药费,而且每天还要无缘无故发脾气。
再加上父亲所在的单位不景气,所以看病的钱也无法报销。
生活非常的拮据。
但是虽然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但至少全家人能够在一起了。
所以,父亲在的那段日子,蝶儿脸上还是有了点笑容。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蝶儿初中毕业的那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年暑假,蝶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本县唯一的一所省重点中学。
然而当这个兴奋的消息传来之时,痛苦也就随之产生。
因为上这所重点中学,必须每年要交3000元学费,可像她这样的家庭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
父亲身体不好要看病,母亲的单位又正逢裁员而被迫下岗。
但不管如何,孩子的学一定是要上的。
于是父亲拖着劳累的身躯每天在做完工厂的工作之后,再替人家做短工,以便能赚更多的钱来使女儿上学。
然而,也就是在那个秋季,当蝶儿进入县城中学上学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她的父亲因车祸而死亡。
更可恨的是那个肇事者竟然逃之夭夭。
于是,蝶儿就结束了她那一个月的高中生活。
因为父亲死后,母亲从此一厥不振,一病不起。
蝶儿承担起了这个家。
这个残缺不全的家。这个充满了苦难的家。
每天清晨,她很早就起床。然后熬好粥,端到母亲的床头,服侍她吃完。而后在母亲的殷殷泪光中走出家门,去一家私人小饭馆打工。
中午,在别家孩子吃好饭上学的时候,她才急冲冲地带着好心老板给的饭菜赶回来,怕母亲饿了肚子。然后做家务活和准备母亲的晚饭。
晚上,当人们都躺在床上看电视或者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冒着冷风赶回家里。然后再给母亲熬上一副中药,服侍她吃好,才能上床睡觉。
这就是蝶儿每天的生活。
她靠自己勤劳的双手与顽强的意志支撑着这一切。
快过年了。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猛烈的北风席卷着大地,北方的天空特别地空荡而萧瑟。
一场大雪把这个北方的小镇掩盖的严严实实。
白色几乎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只有公路上由于被车行驶而留下一条条黑色的印痕。
小饭馆关门了,老板也忙着购买年货准备过年了。
那些个在外地打工的人们也陆续回家了。一家家地都在亲人的团聚中享受着天伦之乐。 每一家的屋内都挂满了过年用的物品,什么鸡啊、鸭啊,什么猪肉啊、牛肉啊,什么酒啊、补品啊
火热的炕头上也贴满了大红的喜色的剪纸,而且还不时地传来男人们豪爽的笑声,孩子们清脆的喊声,还有女人们的叽喳声。
温馨、和谐、欢乐、热闹充溢于每一个窗口。
然而蝶儿家呢?
虽然坑头也是热的,可是一点过年的东西也没有。一点过年的喜气也没有。
一切冷冷清清的。
母女俩无言地相对着。
明天就是大年夜了,蝶儿为了能让母亲也能在大年夜吃上一顿好一点饭菜,决定上街去买点东西。
外面风很大,但雪已经停了。
蝶儿安顿好母亲之后,裹上那件最好的黄色大衣出门了。
当把家里的门关上的那一刻时,蝶儿听到了母亲的最后的关照声。
蝶儿,早点回来。路上当心车子。
妈,我马上就回来,你别着急。我会当心的。
这是也是她对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走在通向镇子的公路上,她心情感觉特别的好。
虽然凛冽的寒风吹得她的眼睛也点发疼,但想到手中握着的钱可以让母亲吃上一顿可口的晚饭,从而可以献上女儿一份最诚挚的爱,心里豁然开朗了。
生活苦一点没有关系,但爱与牵挂可以使人深深地体验到一种幸福。
前面的路口一拐弯就进镇子了。
蝶儿心中的那份喜悦伴随着她那轻快的步伐直露出来。
一览无余。
秀美的长发,洁白的脸庞,大而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单薄却坚定的身影,再加上十六岁的青春,如一道美丽的风景在这北方小镇的街道。
她是美的。年轻的美。更是对生活不屈服的美。
艰难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失去青春的朝气,相反激发了她对生活更加无比的热爱。
正是这爱,支撑着她的一切。
街上的人很少,好多店铺已经关门了。只有零星的几家还开着,做着最后的生意。
马路的对面有一家食品店,蝶儿想进去买点东西。
于是径直穿过马路走向那家店铺。
然而一辆摩托车突然从拐弯处冲出,疾驶过来。
就在那时,那团明丽的色彩倒下了。
鲜艳绽放于她黄色的大衣,很美,如盛开的花。
一双眼睛闭上了。永远。
然而那手中的钱,却仍然紧紧地握着,只是多了一份色彩与温润。
雪又一次下了起来。
从来没有那么急。
这是这个冬季最大的一场雪。人们都急着往家里跑。
风也越吹越大。
雪在风中飞舞,阻挡了人的视线。
一会儿,街道上几乎再也看不到人了。仅有那几家店也急着关门了。
人们都坐在坑头,喝着茶,嗑着瓜子,一边绕着话儿,一边看电视机里的节目。
卧病在床的母亲在心急地等着女儿回来。
可是女儿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