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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取下悬吊在半空的雪蔓草,小心翼翼地交到何淮安手里。他买下来了,那盆雪蔓草啊在何淮安提握下摇摆晃荡着。戴英霞的心啊,也像钟摆晃荡,对他那双大大的手掌有不适当的联想想象被他拥抱,或那双手在她背脊间游走的触感嗳,戴英霞咬嘴唇、揪眉头,戴英霞快疯了啦。厚,何淮安不要来乱她啦!
很好,六十分钟,变成九十分钟了。
最后,当他们又撑伞,又拎着雪蔓草,终于走进他的办公室里,终于可以看那架白钢琴,然后——戴英霞惊呼,吓到何淮安了。她冲到墙角,那个原本放钢琴的地方。
“钢琴呢?”她瞪住何淮安。“放在这里的钢琴呢?”怎么不见了啦!
“钢琴?”何淮安看戴英霞滑稽的在他原来放钢琴的地方团团转。
“在这里的那架钢琴呢?”
“噢,进厂保养了,有一个琴键卡卡的”
“怎么会这样?”戴英霞好想哭,她跺脚,捶了捶胸口。
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他糊涂了。
“什么怎样的?你想听我弹钢琴啊?改天啊?”
苍天啊~~
戴英霞全身无力,这趟白来了。就算她平日对男人太嚣张,上天也不能这样玩弄她啦,是遭天谴吗,呜呜。
何淮安笑出来。“干么啊?这么沮丧?我弹钢琴那么好听吗?”
“让开。”戴英霞推开他,头低低,走向办公室门口。
“欸?要回去了?”何淮安纳闷地看她走出去。“不喝茶了?”
喝个屁!戴英霞翻个白眼,推开办公室的门。
“喂?”他追上去。
“停!”她激动地在两人间画出一条缝。“你不要过来,你站好,我走了,今天的事当没发生过,我没来过。”她走了。
何淮安看她离开,那扇门砰地关上。他实在不明白,这戴英霞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更不明白,自己是在跟着乱什么?莫名其妙欸!她不喝茶了,他竟然很火大。更火大的是为她买的粉红色的伞躺在地上,像在嘲笑他对她多余的体贴。
这女人怎么这样啊?想来就来,要走就走,搞什么?这样很好玩吗?
可恶!
戴英霞迟了半小时才进公司,曹复正在骂助理小方资料打错,看到戴英霞,脸色缓下来。
“你跑去哪了?”
“不好意思,临时有事现在才进来。”戴英霞慌慌张张地回座位。
老板继续骂助理,骂到后来老调重弹的说什么再不努力“若谷”的何烂人就要抢光他们的客户了
戴英霞拉开抽屉,排列文具,好尴尬,好心虚。听着老板数落起跟何淮安的仇,唉唉唉,他不知道她刚刚正是跟何淮安吃饭才拖到现在进公司啊。看老板对何淮安恨之入骨,戴英霞啊,千万千万不要再去见何淮安,会出事的。绝对不要再跟那个人有任何交集。
可是,钢琴呢?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晚上,王弯弯带着戴英霞到“功x社音乐中心”门外,她挟着戴英霞往里边走,戴英霞半推半就觉得不妥。
“弯,不要啦,我觉得太冒险了,弯!你确定要这样?”
“相信我,基于长年跟着警察跑社会新闻的经验,为了得到真相,有时是要不择手段。钢琴进厂保养,这正是大好机会啊。”昨晚听过戴英霞打来诉苦的电话,知道她跟何淮安瞎耗半天滑稽到连钢琴都没看到,王弯弯决定介入调查,戴英霞不看清楚那架白钢琴,后续还有得乱咧。
王弯弯拖着英霞往里边走。“既然他的钢琴让你这么神经兮兮,咱就直捣黄龙!直接进去大瞧特瞧个仔细,你看我的,包我身上。”身为孤儿,王弯弯是天不怕地不怕,胆子超级大。
“可是可是你又知道他的钢琴是送到这里?”
“yamaha的钢琴几乎都送这里维修,而且这家离何淮安的杂志社最近。走!”
她们手牵手,走向里边的接待小姐。
“两位有什么需要吗?”短发时髦,穿蓝套装的接待小姐,看见她们笑脸迎人的上前招呼。戴英霞微笑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想想”她想迂回打听,没想到,王弯弯直接破题——
“我们是何淮安的朋友,顺路过来帮他问的,钢琴保养得怎么样了?”
靠边站。戴英霞惊骇地看着王弯弯,这家伙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真是狠角色。
“哦那架白色的钢琴。”接待小姐微笑。“原本卡住的琴键已经换新的,只剩最后的调音就行了,晚上应该就可以送过去。”
宾果!果然在这。戴英霞惊喜地看了看王弯弯。
王弯弯镇定地继续说:“我们想看一下钢琴。”
接待小姐有些迟疑。“请问你们跟何先生是很熟的朋友吗?”
糟了。戴英霞尴尬地笑说:“挺熟的。”
王弯弯很酷地道:“她是何先生的女朋友我们可以去看钢琴了吗?因为等一下还有事。”
“在里面的‘维修中心’,请跟我来。”接待小姐带她们往里面走,一边闲聊地笑着说:“原来你是他女朋友唉,我们一票女同事们要伤心了,何先生气质好人又帅,我们这里好多女同事迷他呢——”
呵呵呵,戴英霞干笑。
小姐推开维修室大门,里面有五架钢琴,白钢琴非常显眼,就在最角落的地方。“何先生的钢琴在那——”这时,接待小姐的手机响起,她说声抱歉,走到外面讲电话,留下王弯弯跟戴英霞。
王弯弯将戴英霞往白钢琴推。“快去,早点看完早点死心!”
戴英霞冲到白钢琴前,撇开琴盖,看见谱架——“夏雪”两字,刻在其上。戴英霞震住,皮肤窜过一阵的电麻,她蒙住嘴,激动地瞪着那两个字。她母亲的名字,没错,这是爸爸的钢琴,爸爸当年订制的白钢琴!爸爸生前亲自弹奏过珍惜过——
王弯弯看英霞惊骇的模样。“真的是吗?”她跑过去,也看见“夏雪”两字。
“真的是。”连镇定的王弯弯都打个冷颤。“太玄了,太戏剧性了!”
门外骚动,接待小姐走回来。
“两位还好吗?”
“钢琴没什么问题吧?”一个男人的声音问。
戴英霞跟王弯弯怔住。
戴英霞不敢回头,她直觉到这充满磁性的嗓音是来自某个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个磁性的嗓音饱含笑意地问接待小姐:“敏宜,我的女朋友是哪位啊?”
要死了!王弯弯硬着头皮,转过身。靠!那位接待小姐竟然挽着何淮安的手,他们感情有够好。他们彼此认识的?
敏宜笑咪咪地觑着背对他们的戴英霞。“那位穿套装的小姐喽,怎么?淮安,你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认不出来啊?”
“我的女朋友不高兴见到我喔,都不回头看我。”何淮安调侃戴英霞。
唉!戴英霞叹息,转身,看着何淮安。她眼眶潮湿,情绪激动。“你这架钢琴从哪里来的?”
何淮安看她眼里蓄满泪水,揶揄她的神情消失了。他敛容,看着戴英霞,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哭?”
豆大的泪珠,不断地落下她的脸庞。戴英霞哽咽,无助地不断伸手抹去泪痕,却崩溃地越哭越厉害。她抽噎,断断续续地说:“我跟你买这个钢琴,拜托,卖给我。”
何淮安跟戴英霞还有王弯弯到邻近的咖啡厅谈话。咖啡馆正播放着古典乐曲,让戴英霞更是泪流不止,此刻,她强烈的感受到冥冥中父亲似乎在给她指引,那架钢琴的出现,绝非偶然,她要买回父亲的遗物。
戴英霞情绪激动,王弯弯代她向何淮安解释斡旋。
王弯弯问何淮安:“你钢琴是去哪买的?”
何淮安注意着戴英霞悲伤的表情,他回答王弯弯:“这架钢琴属于我的钢琴老师,我从小苞他学钢琴——”突然他聪敏地联想起来,难道他看着戴英霞泪汪汪的眼睛,戴英霞也看着他。他跟戴英霞说:“我的老师姓戴,他叫戴青山。”
“他是我爸。”戴英霞激动道:“谱架上刻着的‘夏雪’,是我妈。这钢琴是我爸的遗物”
“我懂了,原来如此。”何淮安朝戴英霞微笑。“所以你是我钢琴老师的女儿?当年染上肺炎住院的女孩?”
“对,是我。”
何淮安说:“我妈买这个琴给我的时候,说是因为戴老师的女儿住院,需要医疗费——”
“对,所以现在,我希望能把我爸的遗物买回去,拜托你开个价。”
“我不能卖你。”
“这钢琴对我意义重大,我爸死的时候我才一岁多,对他没有任何记忆,我现在只能听他留下来的钢琴曲怀念他,我希望把琴带走,我需要他的东西证明他真的曾经在我生命中,我拜托你”戴英霞泣不成声,可这何淮安也真够狠心,他无动于衷,坚持己见。
他说:“我能理解你思念父亲的心情,但是——这钢琴是我妈买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抱歉。”
王弯弯提议:“比起英霞的遭遇,我认为这钢琴更适合放在英霞的地方,我们愿意开比较高的价码——”
“不是钱的问题,戴小姐,这钢琴有你爸爸的记忆。可是现在,在它身上,有属于我跟我母亲的回忆,我们的回忆是共同持有,而回忆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这钢琴有我母亲当年对我的疼爱。”
戴英霞说:“既然是你妈买给你的,假如你不好转卖给我,那么请给我伯母的电话,让我去说服她好吗?”
何淮安深吸口气,看着戴英霞,淡淡地笑道:“可惜我不知道怎么联络她,她死了。”
王弯弯惊讶:“怎么这样”这下棘手了。
戴英霞看着何淮安,他们凝视着彼此。在这白钢琴上的回忆,纠缠不清,已经不完全专属于谁的了。戴英霞知道她无权夺走他跟他妈妈的回忆,但,属于她爸爸的那份,又该怎么办?如果不是爸爸冥冥中指引,要怎么解释她会跟这钢琴相遇?
“难道真的不行?”戴英霞气馁,瞅着一口都没喝的咖啡。
“很抱歉。”何淮安毫不让步。
戴英霞想了想,问:“如果用租的呢?你可以把琴租给我一般时间?我本来就想学钢琴。”
“我不能租给你。”
王弯弯听了冒火。“喂,怎么连租的也不行!何先生,你会不会太冷血?换个立场,今天假如你是英霞呢?我们都这样低声下气拜托了。你没看到她多伤心吗?自从看到你那架钢琴,她就患得患失、心神不宁,你——”
“我有更好的提议。”他微笑,看着戴英霞。“我来当你的钢琴老师,你可以来我这里练琴,免学费,另外还附赠关于你爸爸,也就是我的钢琴老师当年亲自批注过的琴谱,还有当年他上课的教学录影带,那时我妈帮我拍了一些,你要看吗?”
他抛出了这么个诱人的饵,戴英霞心跳即刻加速。她可以看到爸爸活生生的影像,看见爸爸的表情,爸爸弹奏钢琴的模样,甚至听见爸爸在世时的声音?她止不住激动的心跳,激动到连脸色都胀红了。
王弯弯觑着何淮安,眯起眼睛,这家伙,这家伙!居心不良喔,这提议分明是想乘机亲近英霞。
王弯弯附在戴英霞耳边低声说:“喂,这下可不是十分钟六十分钟,可以搞定的事,感觉像是要耗上一生一世。”王弯弯可以用全身的毛细孔赌,赌这家伙对戴英霞有意思。
戴英霞看着他,一时失去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