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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贼七名,家眷、奴仆十八名,合计二十五名,一个都不能少!”
“是!”夜风习习,火炬荧荧,天都城西南角一座大宅院,如今被一群青衣人围得密不透风。
就见青衣人化整为零地迅速进入宅院后,宅内呼喝、打斗声霎时此起彼落,而两盏茶夜,一名老者被四名青衣人架至前院。
“仇卫队长,主谋薛密在此。”
被称作“卫队长”的,是名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他听到来人的话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依然低头望着地面。
夜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身旁的火炬忽明忽暗地映在他那恍若寒冰雕出的俊美脸庞上,让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异样的诡谲。
“快,不许拖拉,全部跪下。”
“后面的弟兄们动作快点,一个也不许让他们逃离!”
凌厉的呼喝声中,乌云缓缓遮住了本就不太明亮的月色,而后,一名青衣人恭恭敬敬地走至仇愬身前。
“报告仇卫队长,乱贼尽数擒获。”
“嗯!”点了点头,仇愬终于抬眼望向那群跪在院中的老老少少,半晌后,缓步走向其中一名须发全白的老者面前,
“薛密?”
彬在地上的老者,尽管全身已被押解得无法动弹,他却依然高仰着脸、绷直着腰杆,望也不望仇愬一眼,而眼底满是怒火与不屑。
“呜哇”突然,在一声苍老的低呼声后,老者身旁的一名老妇整个人被踹得横空飞出,重重撞至墙上后跌落在地。落地后的老妇,眼眸紧闭,嘴角泌出一道血丝。
“师娘!”
“姑姑!”
“薛密?”无视那些一道道利箭般的仇恨目光,仇愬轻拍着自己缓缓收回的右腿,面无表情地又问一次。
“仇愬”望着身旁倒地不醒的老妻,薛密再忍不住地怒视着仇愬“你这个杂碎!”
“名册找到了?”压根儿没理会薛密那恨意十足的目光及那污辱性的言语,仇愬迳自侧过头问着几名匆匆由屋内跑出的青衣人。
“找到了,仇卫队长,除了秘密名册外,还有他们密谋为乱的来往书信。”一名青衣人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一叠册子递给仇愬“请您过目。”
“密谋作乱,罪证确凿。”在身旁火炬的火光映照下,仇愬翻望着册子的脸庞忽明忽暗“薛密,你还有什么话说?”
“仇愬你这条青衣卫的走狗!”听到仇愬的话后,薛密握拳的双手是那样的颤抖着“你这个东勒族人明知那鬼族叛贼李东锦是如何心狠手辣地屠杀我们鬼族同胞,但你竟为了个人的野心与权力欲望,不借投入他的门下,成为他灭族计画的一名刽子手你究竟是人不是!”“薛密,你鬼族的恩恩怨怨与我无关,可你今天既身为勒琅国人,却又想在我勒琅国的土地上密谋作乱,那就不要怪我出手太重。”抬眼望向宅院旁黑暗的庭廊,仇愬眼底的神情是那样的淡漠。
“不必说得那样好听!只要有李东锦在的一天,只要有你这种走狗在的一天,勒琅国永远休想太平!”用尽全力吼完这番话后,薛密竟仰起脸对着仇愬的脸上用力吐了一口口沫。
一望见这情景,未待仇愬有所动作,他身旁的青衣人便一个个将手中兵器指向薛密颈项,口中更是怒喝连连。
“大胆狗喊!”
“薛老贼,你太放肆了!”
“全都退下。”仇愬却只是微微一抬手对众人低喝一声,然后抬起头对薛密冷冷一笑“薛密,我承认你确实很有骨气,只可惜用的不是时候。”
“要杀要剐,我薛密任凭你处置,少跟我废话!”
“我一点也没兴趣与你废话,所以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望着薛密涨红的老脸,仇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此回密谋作乱的主要目标,是否就是我当朝“卫场”提督李东锦李大人?”
听到仇愬的话后,薛密竟冷冷地纵声大笑着“我要杀的不是什么卫场提督,而是一条一路踩着我鬼族同胞尸体,以我们的命换取他今日富贵荣华的疯狗!”
“很好。”耸耸肩,仇愬背过身,手轻轻一挥“挑了他们的脚筋,全部押回青衣卫大牢。”
“是!”在仇愬一声令下后,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划过天都夜空,夹杂着几条街开外的野狗嚎叫,使得本就被乌云笼罩的天都更显诡谲。
“李东锦我薛密就算在九泉之下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仇愬你这杂碎”
“去吧!”待那阵阵呼号缓缓在风中飘散后,仇愬迳自向后院走去“拿你们该拿的,若动到不该动的东西,就休怪我仇愬冷血无情。”
“是!”听到仇愬的话后,现场的青衣人口中立即发出了阵阵欢呼,然后各自小队带开,在宅院内尽情搜刮着各式珍宝。
青衣人杂沓的脚步声在宅邸内外来回回响着,此时,在后院一个绝对黑暗的角落里,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浑身剧烈地抖颤着。
镇静一些,不会有人发现的,绝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用手紧紧捂住嘴,纵使早已泪流满面,但十四岁的尔书雅仍尽全力,不让任何一声呜咽由她的口中流泄而出。她的存在,绝绝对对是一个意外!
因为在今日之前,她一直生活在离天都有百里之遥的一个山林之中,但为了治疗她的忧疾,所以一名鬼族长老冒险的将她带至了人称“广结善缘”的薛家,希望籍由薛密这位已在天都立足的鬼族老者,为她寻得一名神医。
今日才抵达的她,未待寻得神医,便先遇上了这场怵目惊心的抄家之祸!
尽管薛密在临危之时,将她藏匿到院内一处隐蔽之处,她却深深明白,在鬼族被迫害得几近灭族的今天,她躲得了一时,又如何躲得了一世?
包何况,她这个一直被细心藏护着,并被族人寄予厚望的小女孩,如今一个人被留在这举目无亲的天都里,连自保都成问题,又如何能成就她那些同胞念兹在兹,但她却根本不懂,也毫无头绪的“美好未来”
正当尔书雅在惊惧之中强自镇静时,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脚步声缓缓接近她的藏身之处,并且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可能的,应该不可能会有人发现这里的
尽管心中不断地这样告诉着自己,并且也将嘴巴捂得更紧,但尔书雅原本置身的那个安全空间,倏地被打破了。
当黑暗再也保护不了自己之时,尔书雅只得僵硬着身子缓缓抬起眼,而她看到的,是两道足以令人身子彻底发颤的寒冰目光。
“你是谁?”望着缩在院中一颗伪装成大石的小小石洞中,头戴皮帽、身穿皮袄、一脸泪痕的瘦弱少年,这个根本不该存在于薛宅中的人,仇愬缓缓眯起了眼,而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瞬间已抵住少年的颈项。
靶受着颈间的沁人冷寒,看着眼前那张约莫二十出头、俊美却隐隐含着杀气的淡漠脸庞,尔书雅骇然得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若薛爷爷死了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若薛爷爷没死,能不能让我说一句话”尔书雅努力地张开她那颤抖得不能再颤抖的双唇低声说着。
他虽只说了一句话,但她却认出了这个声音,并且,更在望见他那冰冷双眸的电光石火之间,有了决定。
“说。”
“留下我,留下他们的命。”紧紧捉住这个唯一的机会,尔书雅急促地低语着“我能让你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一个乳臭未乾的鬼族娃子?”望着眼前这个连说话都在颤抖的少年,仇愬冷冷一笑后,手微微一用力。
“或许在世人及你眼中我确实只是个乳臭未乾的鬼族娃子”尽管感觉到颈间传来一阵刺痛,鼻尖也闻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尔书雅依然忍住痛意继续低语“但我这个鬼族娃子却知道,所谓的青衣卫也只不过是你通向权力核心的一个方便之门罢了!”
“世人全明白这点。”仇愬无所谓地轻蔑一笑“正因为此,你就更该明白,不必有你,我也能足登高位。”
“这点我绝不否认,并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做到但你可知这一天你还必须等多久?”感觉着一股不断向自己袭来的寒意,尔书雅的上齿再忍不住地轻轻撞击着下齿。
“
你认为我会等多久?”仇愬挑了挑眉。
“我相信你绝对有耐心可以等个五年、十年,然后由青衣卫的卫队长慢慢崛起,一步步靠近权力核心”
尽管早被仇愬那冷凛的目光注视得全身发寒,尔书雅还是努力地将自己想说的话快速说清“但我想请问你那股促使你必须走向绝对权力核心的人、事、物,在这变化莫侧的局势下,能等得了你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寒风呼啸,夜露沁人,院小几无人声。
“三年,只要三年,我必让你成为当朝宰相!”望着仇愬一语不发的漠然神情,尔书雅的心紧张得几乎快冲出胸口,可她还是奋力举起三根手指“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保住薛爷爷一家人的命!”
“要求?”仇愬眼一眯,右眉微微一抬“必须?”
“请求。”被仇愬那冷绝的目光瞪得血液几乎都要凝结了,尔书雅轻吞了一口口水后继续颤声说道:“我以鬼族“苏拉”之名起誓,只要你能保住他们的命,由今夜此时起,你为刀俎,我任你鱼肉!”
是的“苏拉”蒙鬼族“智慧”与“希望”二神眷顾并降生于世者的最尊贵称号!
“鬼族苏拉?”望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尔书雅,仇愬唇旁逸出一抹令人心底发寒的笑意“有意思。”
“我”当发现仇愬似乎并不相信自己所言之时,尔书雅急急的想解释,才一张口,就发现口中竟被弹入一颗小小的药丸,不待她有所反应,药丸便在她的口中迅速化开。
“你觉得我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拿自己现在的一切与尚不可知的未来做赌注,只为了一个自称自己是鬼族苏拉,却根本活不过今夜的小娃子?”望着尔书雅那稚气清澈中带着一抹惊惧的目光,仇愬连眼底都冰冷了。
“你”“我不管你是不是鬼族苏拉,但斩草除根这四个字,你总应该听说过。”
“我真的是”尔书雅努力地想说话,却发现眼前的仇愬已变成了双影。
她茫然的举起手想挥掉眼前的双影,但怎么也做不到。
“卫场提督李大人到!”
恍恍惚惚中,尔书雅听到了前院传来一声震天呼喊。
“小仇呢?”
“报告大人,仇卫队长在后院。”
恍恍惚惚中,尔书雅听到了几个朝后院而来的沉重脚步声。
“小仇,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是的,大人。”
恍恍惚惚中,在仇愬的冷笑声中,尔书雅望见他缓缓回过身去。
“我发现了一个相当有趣,而且”
恍恍惚惚中,尔书雅再听不见,望不见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