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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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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日,天气晴。

    加入辅导义工队两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到帮助人的快乐。

    以往在工作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一切都是为爸爸做面子,所以我压根就不曾认真或真正热心的去帮助别人,但这一回

    “群美早。”

    听见声音,谈群美抬起头来,只见同事小芳正走进办公室,并朝她微笑着打招呼。“一大早在忙什么?”小芳问道,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我看到今天的早报喽。”

    听见报字,谈群美顿时微蹙了下眉头,并缓慢的收起脸上愉悦的神情与桌面上的日志。

    “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上报吗?”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小芳小心翼翼的询问。

    谈群美没有回答,其实上不上报对她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因为报上写的是谈姓义工人士,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她谈群美。

    但是她怀疑爸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不大肆宣传那位谈姓义工人士就是他们的女儿;而光用想的,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突然之间,一个高亢又尖锐的嗓音从门口处传来。

    “她怎么会不喜欢?”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大门处,只见另一名同事詹彩云出现在那儿,一脸不屑的瞟了谈群美一眼,然后足踩三寸高跟鞋“咔咔咔”的走到她的座位上坐下。

    “詹小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小芳客气的问,眼中有抹隐藏不住的反感。

    詹彩云是名标准的千金小姐,加入义工队真的纯粹只是为了做样子,她无时无刻不全身名牌,足蹬三寸高跟鞋,一个月偶尔来义工队露脸几次,其他时间不是和朋友喝下午茶,就是和男朋友四处玩。

    不过如果有碰到上电视、上报纸或杂志之类的公开义工活动,她到是绝对不会放过就是了。

    为此,他们几个同事在私底下还曾开玩笑的说,她若是想当明星直接叫她有钱的老爸安排就好了,何必跑到义工队来惹人嫌?

    相对的,与她有着同样背景的谈群美就讨喜多了。

    虽同是千金小姐的身份,但谈群美从未像詹彩云这般浮华、自以为是。

    相反的,她为人善良而虚心,虽承认参加义工队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她父亲逼迫而来的,但她在处理每一件分配到她头上的辅导事件时,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或许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有爱心的人,但是所有的同事,包括上级长官,没有一个人不点头说她好的。

    就拿昨儿个令她上报的这件事来说,试问有哪个辅导员会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三番两次接受管训,甚至连亲生父母都已放弃的不良少年?

    也只有热心过头的她会做这种事了,在五月天里跳进满是泥沙与垃圾的水圳中,救一个想整别人反倒整到自己的笨少年。

    “什么意思?”

    詹彩云不疾不徐的从lv皮包里拿出同品牌的化妆包,在从化妆包里拿出某名牌唇彩,对着镜子涂抹着不知总共上了几次口红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的直到满意为止。

    “你可知道今天一早,我连早餐都还来不及享受,就有人不请自来的跑到人家家里,大肆宣传她上报的消息吗?”她锁紧唇彩盒,改拿粉蜜盒。

    小芳看向谈群美,只见她浑身一僵,神情黯淡的低下了头。

    她猜的果然没错,爸妈的确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群美?”小芳开口叫她,她并不相信谈群美是那种会炫耀自己的人。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詹彩云斜睨着小芳“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到处长室去,那对迫不及待四处宣扬女儿丰功伟绩的夫妻正好来到那儿呢。”

    闻言,谈群美倏然抬起头来,她呆若木鸡的看着詹彩云一脸不屑与鄙夷的表情几秒,忽然起身朝处长室狂奔了去。

    爸妈他们

    天啊,他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要宣扬,要听赞美,他们尽管找亲朋好友去,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真是为了要讨匾额而来?他们今早才在抱怨,说什么女儿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没有公开表扬,至少该有个匾额以兹鼓励。

    天啊,别让他们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拜托!

    疾速的奔跑与紧张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用力的推开处长室大门,砰然的声响突兀的打断了室内三人的对话。

    原本一脸尴尬与不知所措的李处长见到她后,倏然松了一口气,朝她求救似的一笑。

    “群美,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差人去叫你呢。你爸妈来了。”

    她将视线移向父母,恭敬却又无奈的唤了一声“爸、妈。”

    “女儿,你来得正是时候,爸爸正在为你叫屈呢。”说着谈父还故意瞄了一眼一脸为难的李处长,然后才大声说:“像你这样连命都不要的去救人,竟然有人连花点小钱做块匾额来送你都舍不得,爸爸还真为你觉得不值。”

    谈群美忍不住闭上眼睛,有股冲动想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永世不再见人。

    为什么这么这么寡廉鲜耻的时,爸妈都有办法说得、做得如此义正词严?难道他们没有一点点的羞耻心么?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的话,她有呀,他们就不能为她想想吗?

    经他们这样一闹,她还有什么面目待在这义工队里?如此好面子的他们呢难道没想过,他们这样做有多丢脸?

    为什么他们有脸做出这种事情?

    “我说李处长呀,你是不是嫌我们群美所做的事,还不够伟大到用匾额来表扬?”谈母问道。

    李处长将目光投向群美,让她连想规避的机会都没有,一睁眼便收到他求救的讯息。

    “爸、妈”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凝聚对抗父母的勇气。“你们别这样好吗?这里是义工队。”

    “义工队又怎样?”谈母瞪向女儿。

    “所谓义工队就是义务帮忙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既然是义务,我们就不应该有求偿的心态”她试着与父母沟通,但话未说完,便被父亲不悦的打断。

    “求偿?!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李处长付钱给你了?我们只不过要他稍微表扬你的义举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况且人家拾金不昧都有奖状了,而你是救了一条人命耶,难道不该表扬一下吗?”

    面对父亲严厉的神情与语气,谈群美心凉的再度低下头,无言以对。

    “李处长你说吧,到底我们群美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一块匾额?”他们就是要一块匾额好光耀门楣就对了。

    “谈太太,这种事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们既名为义工队,所有的一切”他宛转的开口,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够了,这些话你刚刚已经都说过了,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谈母强势的道。

    超级无奈,李处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谈群美,期望她能再度开口说些什么,但她却不发一语的低着头,连他的求救信号都没收到。

    不得已,他将目光投向门口另两名义工人员,希望他们能帮忙说话。

    “伯父、伯母。”

    像是接到他的求救讯息,跟在谈群美背后而来的詹彩云走上前。

    “彩云?你怎么会在这儿?”谈母讶然不已,却在下一刻表现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瞧伯母我真是老了,你爸妈好象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也在这里做义工。不过你也不能怪伯母啦,义工人数这么多,要做到能上报或让人记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像我们家群美,也是做了两年义工才有今天的成果。”

    好个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谁不知道她与谈群美两人先后不差一个月进入义工队,如今谈群美都快变成家喻户晓的名人,而她却依然默默无闻。

    哼!不过他们也用不着如此得意,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输,她只是懒得做而已,如果她要做的话,昨天那件事哪轮得到谈群美去表现?

    压下心头的不屑与冷哼,詹彩云神秘兮兮的朝谈母招了招手。“伯母,你来。”

    谈母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移动脚步。

    詹彩云不以为意,主动走向她。

    “伯母,我们a组处长是出了名的小气鬼,你就算是求他,他也不可能会做匾额给群美。”她在她耳畔小声的说。

    “你是什么意思?”稍将耳朵移开,谈母怀疑的看着她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群美今天是在b组的话,以她过人的能力,要得到匾额或是公开表扬,一定没问题。”

    “b组?”谈母扬高声。

    “b组?”一旁的李处长愕然的瞠大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b组?”谈父不解的看着他们三人。

    谈母怀疑的看了詹彩云半晌,然后将脸转向李处长。

    “李处长,你刚刚不是说义工队里没有表扬或匾额这类东西,怎么彩云跟我说b组有,难道说b组不是义工队吗?”她半求证、半刁难的说。

    “那不一样”李处长皱紧眉头。

    “有什么不一样?”谈母先声夺人的问“除非b你敢说b组不属于义工队。”

    “b组也是义工队,但是”

    “既然也是义工队那就没有但是。”

    “谈太太,你先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决定让我女儿转到b组去。”谈母迳自决定。

    李处长的眉头在一瞬间皱的死紧“谈太太,你不知道b组义工所负责的工作范围,群美并不适合到b组,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应付”

    “你说什么?我女儿没有能力?!”谈父倏然大吼。李处长一呆,急忙纠正自己的说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想解释,单早已被那句“没有能力”所激怒的谈父根本就不愿再听他说。

    “够了!”他怨声嚷叫,转向女儿。“走,群美,现在就跟爸爸到b组报到去,别在这里让人给瞧扁了!”

    谈群美怔愕的看着他,像是被吓呆了一样。

    “我叫你跟我走,你没听到吗?”谈父怒目相视。

    “走啊,亏你在这种地方竟也能待上两年。”

    见女儿依然像个木头人般站着不动,谈母忍不住走上前,强拉着她往外走,一副像是多在这里待上一秒,身上就会长霉一样。

    被母亲强拉出处长室,谈群美一路羞耻难堪的低着头,不敢望向小芳或是闻声而来的同事们,害怕从他们脸上看见同情。

    b组?

    那是特别为假释犯筹组的义工队,这组义工不是到医院帮助病人,不是到养老院帮助老人,也不是辅导叛逆的青少年,而是专门辅导或监视烟毒犯、强盗犯、流氓或伤害罪犯等假释后的行为。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高不及一六,体重不到四十五公斤的女生到b组能做什么?

    倒茶?

    递水?

    煮咖啡?

    如果可以就好了,因为以她与爸妈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年来的经验,在保住女儿性命与保住他们俩面子间,他们会毫不考虑的选择后者。

    也罢,随他们吧,反正人生在世也不过就是这样,如果她不幸遇到了危险,甚至于死亡,她也不会觉得遗憾或是有什么舍不得的。

    反正,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存在与否,就连她自己都

    算了,随他们吧。

    ?;?;?;?;?;果真被她猜得准准准,到了义工队b组,便得知那里所负责的工作,真的不适合像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生,但是为了面子问题,她依然被爸妈强制的安排进入,同时还接到三令五申的告戒,要她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谈群美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这种事情要怎么才算得上是成功或失败?

    她想起了那天早上b组张处长对她说的话。

    “老实说,你一点也不适合待在b组。”他叹息的说“但是从李处长那里我大概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来,我要你跟其他同事学基本防身术的理由。”

    “对不起处长,为你添麻烦了。”她低头道歉。

    张处长摇了摇头。“其实我真的很想将你调回a组去,但是你也知道你爸妈是有些影响力的。”

    她无言以对。

    他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说:“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找一个不那么困难,危险性较低的任务给你。”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了份文件交给她。“来,这给你。”

    她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资料夹。

    “这是我从众多等待处理事件中特别为你挑出来的。这个假释犯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的财经犯,应该不同于其他烟毒犯、强盗犯之类可能会对辅导人员动粗,我想你应该可以应付才是。不过话虽如此,你还是要格外的小心,毕竟他在监狱里待过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三年对一个人会有多大的影响,总之你要谨慎小心就对了。”

    她点头。

    “小心点,量力而为,如果发现自己处理不来,不要犹豫,赶紧告诉我,知道吗?”

    张处长真诚的叮咛,言犹在耳,让谈群美不由自主的再度摊开手上看了不只十遍以上的资料。

    梁列,现年二十九岁,三年前因为掏空公司资产,让公司恶性倒闭而锒铛入狱。

    当时年仅二十六岁的他不仅因为过人的商业头脑引人注目,俊逸的外表更是让众多女人前仆后继,如此前途似锦的人中龙凤谁不想抢得,但谁也没想到他会掏空自己的公司,让公司恶性倒闭。

    而原因至今仍然是个谜,数亿的资金不翼而飞。

    事发后,梁列并未为自己辩解,不发一语的选择坐牢一途,他宁愿自毁前程,死也不愿吐露大笔金钱的去向,这在当初曾轰动一时,不过随时间的逝去,已让人淡忘。

    身为独生子,父母在他十八岁时因车祸双双早逝,他十八岁接手父亲遗留下来的小型企业公司,独排众议的独裁作风一度让自家企业面临倒闭的命运,但事实证明他不仅眼光独到,运气更是较常人好上几倍。

    二十三岁便被人称为传奇的他,先后曾经交过七个女朋友,贫富美丑并非他选择女友的第一要素,但他七任女友却都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拥有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

    看到这里,谈群美忍不住伸手轻触了一下被她以蜈蚣辫编起的长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预防万一?

    她为这突然生起的莫名其妙想法呆愕了一下,早上她揽镜自照时,也发现自己竟瞪者长发想着他。

    她是怎么了?竟在一天内为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出神好几次?即使照片上的男人长的再帅,意气风发的神韵再迷人,毕竟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她

    老天,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线?

    摇摇头,她忍不住再将手上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像过去几天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上头的照片。

    那只是一张大头照,但是照片中的人还真只有英俊两个字足以形容。

    浓密却不至于显得过粗的眉毛,一双漂亮瞳眸带着笑,还有直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长短适中的发型,健康的肤色,与性格阳刚的下巴。

    他真的长得很帅又迷人,难怪会让女人们前仆后继倒追起他来,更别提他的多金后盾。只不过让人想不透的是,为何三年前他要知法犯法的掏空自己的公司,并让自己陷入坐牢的命运呢?

    想着想着,谈群美忽然大叹一口气,其实她根本不应该想这些事,因为她连他的人现在到底在哪都不知道!

    据处长所说,假释已有两个多月的梁列像失踪似的,没人知道他现今的下落,更别提想联络到他,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人。

    将手中文件翻到记录梁列可能出现或逗留的地方,她蹙眉凝视那十几列不同的住址半晌后,决定还是按部就班依照资料上的地址,一个一个去找。

    收起文件,她刚刚到7—eleven所买的面包吞下肚,解决中餐后,立即动身前往资料上的第一个住址。

    ?;?;?;?;?;那是一间双并的三楼洋房了,本是属于梁列的,因三年前的事件而被法院查封拍卖,如今已有别人般入。

    谈群美向屋主及附近邻居询问,确定这两个多月来,并没有人见过疑似他的人出现在附近后,删去第一个地址——他当初公司的所在地。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接连下来几个地址探访的结果都与第一个无异。

    自从他入狱以后,这三年多来根本就没有人曾见过他。

    他到底会去哪里?谈群美眉头紧蹙的想着,他既没有家人,也没有去找朋友。

    她将目光放在接下来几个地址上。

    那些地方都是一些为回馈社会所设立,专门收容一些想要重新做人,却找不到一份适合工作的受刑人的机构,而她怀疑以梁列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其能力的男人,会选择待在那里。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她根本已经无法可想,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接着连续几天她走访了四个机构,然而就如同她所想,都没有他的消息。

    天啊,她还要再这样继续找下去吗?如果一直找不到人,那她该怎么办?

    “你等一下。”

    这是第五个地方了,接下来只剩下四个地方而已,如果——

    像是突然断电般,脑袋中的思绪在一瞬间中断,谈群美反应极慢的转头,看着修车厂的厂长,怀疑的开口“你刚刚是说等一下吗?”

    “对。”

    “那你的意思是说梁列在这里?”瞪了他半晌,她冲口问道,脸上尽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

    “不?!”她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

    “你先别急,我找找。我记得好象是在这里啊,有了,在这里!你看。”

    不确定他要自己看什么,谈群美带着疑惑探头向前,只见一张抬头印有员工基本资料的卡片,上头姓名栏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梁列”这两个字。

    我的老天,她真的在这里找到梁列了?!

    “刘厂长,我可不可以跟他说几句话,保证不会影响到他工作,只要十分钟就行了。”她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厂房,希望就在她放眼可及的前方。

    “不是我不答应,事实上梁列只在这里上了一天班,之后便没有再来了。”刘厂长摇头说。

    “嘎?”她倏然转回头,呆若木鸡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