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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善庭对镜练习,一次又一次绽开笑容,直到颊畔的两个小酒窝很自然地舞动,她才觉得自己及格了。
她端着笑么,尽量以优雅轻盈的姿态走到客厅,面对自己最钟爱的男人。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狄在风听她话说得如此客气,似有些讶异,剑眉一挑,笑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让我等,习惯了。”
她摇头,睁大眼瞅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以后不会让你再等了,我保证以后我们约会,我一定会准时。”
从今以后,她会尽力做个很温柔很可人的女孩,不让他后悔跟她在一起。
可他听了,似乎并不高兴,唇畔的笑意蓦地敛逸,沉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怎么了?”她仓皇失色。“干么这样看我?”
他没答话,从沙发起身走向她,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按抚。
她直觉他有话跟她说,忐忑地等着。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忽地凑过唇轻轻吻了她眼窝,然后沙哑地扬嗓。“跟我来吧!”
“去哪儿?”她不安地问。
他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代替回答。
神田川畔,满开的樱花吹落如雨。
一座典雅欧风的小教堂矗立于河畔,绿色的尖顶在阳光映射下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狄在风搀扶着行走仍不甚方便的江善庭,一步步拾级上阶梯,来到教堂门口。
江善庭扬眸一看,只见教堂内外张灯结彩,衬着河光花影,更显得万种风情。
“有人要结婚吗?”她好奇地问。
“对。”他点头。
“所以你是带我来参观婚礼的吗?”
“也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她不懂。
他微微笑。“的确有人要结婚,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那就要看某人的决定了。”
“谁的决定?”她又困惑了。怎么他今天讲话这么像个谜?
他不说话,笑着牵起她的手,领她走进教堂内的小礼拜堂,雪白的墙面与屋顶,大扇的落地窗透进天光,白色十字架庄严而美丽。
他与她,在十字架前相对而立。
她忽然明白了他可能想做什么,身子不禁阵阵颤栗,连心跳的韵律都不稳。
他凝视她,深深地、深深地看着,眼潭幽深如古井,召唤着她沈溺、再沈溺,她觉得自己要晕了,若是他再不说话,若是他一直这般吊着她心弦,她会在下一秒晕厥。
她眨眨眼,迷蒙地娣着他,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段红线,缠绕着两人的小指。
“这个,就当是我们俩的定情戒。”他笑望她。“会太寒酸吗?”
太寒酸?他在说什么?
“我本来想买一个钻石戒指的,可是时间太匆忙了,来不及选。”
她心口一拧,一股又甜又酸的滋味萦绕胸臆口
“江善庭小姐。”他忽地收敛笑意,端正面容,大手轻轻抚摸她脸颊,说不尽的轻怜密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倏地凛息,无法呼吸。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她不敢相信。
“不像吗?”他自嘲般地勾勾唇。“看来我要浪漫的功力有待加强。”
所以是真的,他是真的要她嫁给他!
“你真的要我吗?”她不想哭,可眼眸却不争气地氨氯成泪海,波澜荡漾。
“你以么我舍得放过你这么好的女孩吗?”他低首,额头与她相抵,深情地叹息。“除非你不要我。”
她怎么可能不要他?她爱死了他,一直在等他求婚,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他的新娘,这是她最大的梦想,唯一的梦想!
“可是”她难受地嘎咽。
他一震,蓦地么头望她。“可是什么?你不肯嫁给我?”
“不是,怎么会?怎么可能?”她抽噎着,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每一颗,凝结的都是她最纯洁的心意。“我爱你啊!好爱好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狄在风僵住身子,似是被她毫不掩藏的热烈告白震撼了,良久,一动也不动,墨幽的眸闪烁着异样神采。
仿佛过了百年悠远的时光,他才寻回理智。“那就嫁给我!善庭,答应我,跟我结婚!”
“会的,我答应你,答应你!”她含泪低嚷,飞蛾扑火似地投入他怀抱,紧紧地、眷恋万分地抱着他。“我要跟你结婚,做你最乖最贤慧的老婆,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直到我死都会爱着你,永远、永远都爱你”她哭着,也笑着,在这情感强烈波动的一刻,立下此生最真诚,也最缠绵的誓言。
她想,她不会后悔,不可能后悔,昨夜看到的那一幕想必是她的误会,他今天向她求婚了不是吗?证明他爱的人是她,只有她!
他向她求婚,用一段红线绑住了他与她,这就表示了他此生此世愿意相守的人是她,没有谁能够剪断他们之间的缘分。
这是注定的情缘,注定的命运,谁也不能抗衡。
“我爱你,狄在风。”
她在他耳畔再度表白,闭上眸,接受他最温柔甜蜜的深吻。
“瞧你乐的!有这么开心吗?”
江爸爸放下报纸,眼看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在餐桌上一面吃早餐,一面依恋不已地欣赏数日前才戴上手的钻石订婚戒,忍不住莞尔。
“终于盼到在风跟你求婚,我看你都乐晕了!”他嘲笑自己的女儿。
“不行吗?”江善庭才不管父亲戏谑,朝他挤眉弄眼,扮出俏皮的表情。“人家就是很开心、很快乐嘛。”
“啧啧,女孩子家,也不懂得矜持点,就这么急着嫁出去吗?”
“谁教我是爸爸你的女儿啊!哪里懂得矜持两个字怎么写?”江善庭反将一军。
“哇!老婆,你听听,你女儿说这什么话?”江爸爸寻求外援。
“默,你们父女俩的战争我可不想插手。”江妈妈可聪明了,不膛这浑水。“你们就慢慢吵吧,有结论再叫我。”
“法,做人老婆居然不挺自己的老公。”江爸爸眯眼摇头,作无奈状。“我说女儿啊,你将来嫁给在风后,可别像你妈这样扯自己老公后腿。”
“我才不会呢!”江善庭娇镇。“而且在风跟爸爸你不一样,他才不会这样说老婆的坏话。”
“呵呵呵。”江妈妈可乐了。“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说得好!”说着,母女俩很有默契地相互击掌。
江爸爸被排挤在两个女人之外,势单力孤,只能摸摸鼻子认输。“算了,不跟你们说了。”认分看回报纸去。
江善庭与母亲相视而笑。
“对了,宝贝,你未来老公是搭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来吧?”
“对啊,所以我打算等下到他家去。”
“到他家干么?”江妈妈不解。
“去帮他打扫洗衣,预习怎么当一个贤慧老婆啊。”江善庭眨眨清亮大眼。
“唉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江妈妈笑着伸手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你去就去,可别贤慧老婆当不成,反而把人家家里弄失火了。”
“才不会呢!”江善庭嘟嘴抗议,咽下最后一口吐司,翩然起身。“那我走喽。”
苞父母道别后,江善庭便开着自己那辆桃红色minicooper,直奔男友住处,先在附近的超市停下,买了许多日用品和料理的食材,抱着大包小包来到他家,大门上嵌着电子密码锁,用的正是她的生日。
她按下密码,再次于这种细节处感受到未婚夫对自己的爱意,也更坚定了与他执手偕老的决心。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她相信。
这天,她在未婚夫屋里忙忙碌碌,像辛勤的小蜜蜂,里里外外地奔波,扫地、洗衣,甚至每扇玻璃窗都擦得干千净净。
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其实并不擅长做家事,但即便动作笨拙,她依然努力做到尽善尽美,腰酸背痛也在所不惜。
直到傍晚,扫除工作方告一段落,她在沙发气喘吁吁地躺了十几分钟,稍事休息之后,又一骨碌爬起来,进厨房料理晚餐。
这才是最困难的任务。
虽然她在家里已向睛姨讨教过,整整上了三天课,仍不太有把握,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做出一桌饭菜,掳获爱人的胃。
“加油吧!江善庭。”
她开朗地对自己打气,系上围裙,卷起衣袖,正式上工。
首先是洗菜、切菜,备妥调味酱料,跟着从橱柜里找出砂锅,将材料都下了,添上水,炖汤。
“再来是清蒸妒鱼。”她摊开笔记本,仔细对照之前亲笔记录的步骤,小心翼翼,不敢丝毫分神,就怕一步错了,全盘皆错。
她可不想么情人做的第一顿饭,不成功,只成仁。
就这么手忙脚乱地过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备妥了两样菜,一锅韩式泡菜汤,一个念头蓦地在江善庭脑海闪过。
“糟糕!忘记先煮饭了。”
她惊呼,懊恼地敲敲自己的头,赶紧找出饭锅、洗米淘米,正慌乱着,玄关处忽地传来一阵足音。
不会吧?他回来了?
江善庭惊愕,瞥了眼腕表,明明他的飞机还没降落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到家了?
她定定神,慌忙洗手,在围裙上擦干,努力端出镇定甜美的笑么。
“在风,欢迎你回来—”未完的嗓音于空中消凝。
她整个人顿时冻住,难以置信地睁大眸。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不是狄在风,不是她盼着等着的未婚夫,而是某个美艳的陌生女子。
不对,也不能说完全陌生,至少她见过这女人一次。
就在前几天,在东京,在四季饭店的庭园里。
“你怎么进来的?你知道密码?”江善庭颤声质问,身骨发冷、脑门晕眩。
么何她会觉得自己呼吸不到氧气?
那女人盯着她,锐利的眼神像是正暗暗掂着她的分量,许久,才慢条斯理地扬起清脆的嗓音。“你就是江善庭?”
她知道她!么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谁?”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过了两年,即便狄在风以么自己早已习惯了生活里不再有江善庭,偶尔,当周遭寂静,而他独自孤单的时候,这样的念头仍会隐约于脑海浮现。
那天,她么何会发生车祸?
他知道车祸前她曾去过他家,打扫了屋子,还么他炖了他最爱的韩式泡菜汤泡饭,他怎能肯定是她呢?因么厨房流理台搁了一瓶喝了一半的沛绿雅气泡矿泉水,而他知道诗诗是绝对不喝那个的。
她发生了车祸,却没人及时通知他从日本赶回台湾。那天,由于客户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他错过了晚班飞机,隔天下午才回到台北,直到傍晚才接到噩耗。
善庭开车与装载瓦斯筒的货车对撞,车体当场翻覆,并起火燃烧,而她在紧急送医后,不治死亡。
在电话里,江夫人痛哭失声,董事长嘎咽无言,他茫然听着这一切,无法置信。
她死了?那么单纯、天真、善良的一个女孩,死了?而他竟赶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至今他仍无法清晰地忆起,接到这消息后,他的反应是什么?他是否安慰了江家父母,是否感觉到悲痛?
他曾经流过一滴眼泪吗?曾么她骤然的撒手人寰哭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