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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一定就是芙蓉格格吧?格格吉祥。”韩小乔向她行礼。
小芙蓉回应的则是更大声的“呿”加送一记受不了的大白眼。
“叶姑娘,在书房里,你这名师傅地位可大于你的格格学生,别被她欺侮了。另外,除非叶姑娘有事商量,不然我们尽量别来干扰彼此。”语毕,铠斳贝勒微笑的起身,准备走人。小芙蓉面无表情,她知道他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我不烦你们,你们也别来烦我。
韩小乔的反应依然慢半拍“好,如此甚好。”她暗暗松口气,若有他在一旁看着,她肯定漏洞百出。
书房里一大一小,就这么看着铠斳态度从容的离开。
房门让在外头候着的丫头给关上了。
韩小乔又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静静看着眼前表情严肃的小格格。
她已事先得知对方乃是铠斳贝勒唯一兄长的九岁遗孤,个性顽强好整人,所以她的警觉性绝对得高一点,免得像其它被整到身心受创的夫子一样自动走人。“你笑啊!笑我是个大累赘,叔叔贝勒找到人丢包就闪得极远了。”小芙蓉冷冷的瞪着她说。
韩小乔蹙眉,天生善良的个性让她想都没想就出言安慰“格格别这么想,贝勒爷他纯粹是想让我自在一点的对你授课。”
“你太自以为是了,事实是没有人要我,就连叔叔贝勒也是被迫收留我,因为我只剩他一个亲人,没爷爷没奶奶、没爹没娘,”小芙蓉故作坚强的耸个肩,但又接着问:“夫子,你知道我阿玛跟额娘的事吗?”
她听得出来,小格格娇嫩清脆的嗓音里也有一股傲气“并不清楚,格格。”
“我阿玛跟叔叔贝勒一样风流,到处拈花惹草,我额娘不肯忍气吞声,两人喝了酒、吵了架,就互相把对方给刺死了。而我那时就躲在他们的床底下,看到两人流血断气而亡,好笑吧?”小芙蓉一气呵成,像是这些话早说了上千上百遍。
韩小乔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像在说别人故事的女娃儿,心都替她疼了起来,可她却还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是受到太大刺激了吗?
“我很可怜吗?”小家伙突然眼一瞇,口气又冷了“我警告你,少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我早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惨死也是预料中事。”
这是什么样的孩子,翻脸竟跟翻书一样快?韩小乔一整个傻眼。难怪管事在接她进府的途中,也请她要多给小格格一点时间,说小格格不好相处但很可怜。“好,本夫子知道了,绝对不同情你。”她很认真的回答。
小芙蓉反而愣住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夫子们一见她大多是唯唯诺诺的呀。她皱着柳眉,又故作大人样的说:“对了,本格格的乳名叫小蓉,夫子也有乳名吗?”
韩小乔顿了一下,想说叫“叶姑娘”她老是会慢好几拍,那么“有,叫小乔。”
“这名字我喜欢,以后我就叫你小乔夫子。我们上课吧。”
“好,小蓉格格。”韩小乔有喊必答,这是当奴婢当久了的习惯。
没想到小芙蓉脸色丕变“你是什么身分?居然喊本格格的乳名”
“呃不能喊,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乳名?”她问得直接,因为不明所以。
她这样的反应,跟那些男夫子们差很大,他们都是马上道歉,哪还敢驳斥!因此小芙蓉又怔住了。
“这这”小芙蓉小脸儿羞窘,这女夫子是装傻还是来真的?她真是气得牙痒痒的了。
“算了,本格格要上课了,就那本资治通鉴。”韩小乔瞪大了眼,看着桌上那本厚厚的资治通鉴,再看看坐在椅子上还小不隆咚的小表这不是一个孩子该读的书吧?
看见她犹豫的眼神,小表发火了!“瞧夫子目瞪口呆的,莫非是质疑我的程度?此书是宋代大文豪司马光主编,耗时十九年方完成,取名资治,乃因该书可供封建统治者从历代各朝君王兴亡治乱中取得鉴戒,我这么说没错吧?你还怀疑吗?”
小格格两眼冒火还说得顺不溜丢,韩小乔却是听得头皮发麻。老天爷,她有些字句都还有听没有懂呢,要怎么教授小格格“还在干什么上课,别浪费本格格的时间。”小芙蓉趾高气扬的冷觑她一眼道。
那、那她就照着书本念喽?
韩小乔在椅上坐正后,深吸口气翻开书本,却见几只长长蚯蚓在书页里扭着身躯蠕动爬行,她顿时一愣。
小芙蓉微扬嘴角,等着她尖叫或昏倒,但居然没有
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看着小乔夫子拿起书本起身走到她面前,将那些蚯蚓移到她眼前。
“这是格格的宠物?”
“这”小芙蓉脸色丕变,不是因为她的询问,而是也怕这些扭来扭去的蚯蚓。
“若不是,我就将牠们全放回外面的花圃里,让牠们回家。”
见小乔夫子又将那些蚯蚓拿靠近,小芙蓉顿时瑟缩地大叫“随便你,快拿走!”她嫌恶又害怕的看着牠们,她虽然好整人,但出的不过是一张嘴,自己也没多胆大。
韩小乔莞尔一笑,将书本里的蚯蚓从窗户倒进花圃里后,再回头坐回椅子上,正经八百的看着小格格“我们上课吧。”
她开始念那些长长的句子,这才发现内容也太过深奥了,此书以军事及政治为主,上至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开始天啊,一个小娃儿怎么对这么严肃的典籍会有兴趣?
可念没几句,她突然听到打呼声,错愕的看向小格格——
丙真,小芙蓉躺在一张贵妃椅上呼呼大睡了!
睡了?但才刚上课啊要叫醒她吗?
不成,这里面有好几个字,她还不太会念呢,那就让她好好睡吧。
“好好睡,睡得饱才长得快。”她开心的吐了一口长气,坐回椅子上自己看书了。
装睡的小芙蓉正等着她来喊人,故意打呼很大声,但对方仍继续看她的书是怎样?这夫子怎么一点责任感也没有?
她还要装睡吗?但不睡,待会又怎么搭配那句“你是什么家伙?敢打扰本格格的睡眠啊”?
可恶!
夜已深沉,铠斳贝勒仍在西厢密室整理一些军事机密,他表面花心不务正事,声名狼藉,其实私下要处理的事情可多着。
尤其这两年,几名内务大臣与外面的反皇党羽有联结,却又暗中培植朝中势力,当中更以杜家为最。杜王爷权势渐涨,与“反皇党”往来是有计划的利用他们来铲除与自己立场对立的异己,并没有深入组织,再加上反皇党在外的下属分堂甚至族亲都相当繁乱,他们这三名“皇家御用三少”、乾隆皇上口中所谓的“国家栋梁”要拿到名单,可难了。
而且,杜王爷野心大,这次胆敢奏请皇上下旨让自家女儿与他联姻,恐怕也是为了拉拢势力,毕竟他这个桀骜不驯的贝勒爷虽然无所事事,可他与南北两大霸主感情甚笃是众所周知的事。既然祁晏与东方紫个性刚强、难商量举世闻言,那么“好色者,好商量者”杜王爷也唯独他这名游戏人间的贝勒能下手了。
哼!不枉他努力染黑自己的形象,否则怎么吸引一些烂人与他交心?
放下一大迭重死人不偿命的机密资料、将柜子上锁后,他离开密室回到西厢,卧房里有一名美人衣衫不整的呼呼大睡。他勾起嘴角一笑,正想解开美人的睡穴再翻云覆雨一番时——
“爷,睡了吗?”门外突然传来近身侍从威吉的声音。
他立刻起身下床,走到房门口“什么事?”威吉低声说了一些话,他听了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去看看。”
他随即跨出厢房到庭院,施展轻功飞掠到东厢,见到威吉的哥哥威良,正在二楼藏书楼外监看着。他在威良身边站定,果真见到世人眼中的旷世才女避开了他放置闺房情趣书籍的那一面书墙,逐一翻阅着其它书墙上的藏书,瞧她摸着那些书一脸兴奋难抑的快乐模样,他忍不住困惑的摇头。
他不懂,听闻叶雯以重金搜购各朝各代的名书,自己就藏书丰富,而他藏书楼里的书并不多,甚至还刻意在花街柳巷收购一些狎妓春宫等书放上去,塑造他风流的堕落形象,所以按人性来说,她会一阅再阅的应该是那些让女人看了不好意思又爱看的春宫图文书,怎么会对那些硬邦邦的古书爱不释手?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算难得,没被他的外貌迷得团团转,搞不好对她而言,他的魅力还比不上那些书。
他勾起嘴角一笑,转头示意威良可以先行离开。
威良明白点头,身形一凌,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待威良一走,他就大大方方推开藏书楼的窗台跃身而入,在淌着蜡泪的烛火前,他站定的挺拔身影投射在墙上,形成一个巨大黑影。“赫!”韩小乔顿时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低呼一声。
“是我。”铠斳贝勒连忙出声。
她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怔怔瞪着笑容可掬的他,差点想骂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他不知道吗?
“都已二更天了,叶姑娘还不睡?”
“我想看、看书,准备明天的课。”她结结巴巴的指着桌上的书。
他不由得莞尔一笑“显然小蓉对你手下留情了,不然第一天走马上任的夫子,都是备受惊吓的早早躺上床去休息,根本没力气准备明天的课。”
“她只是个孩子,会调皮也是自然的。”她深吸口气道。虽然余悸犹存,但看着他这张美丽的脸孔,她惶然的情绪倒是缓和不少“时间也晚了,贝勒爷不是该回房睡了?”
他浓眉一挑,觉得既新鲜又好笑“夫子在下逐客令?”
“我我不敢鸠占鹊巢,只是习惯独自阅读。”她不想跟他聊太多,以免露出破绽,但看来皇室的人日子真的很闲,他不睡觉在这里和她闲扯淡什么?
“大多姑娘看到本贝勒都是欣喜若狂、眼露爱慕,但夫子你”“我喜欢书甚于男人。”她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这是挑衅吗?铠斳美丽的脸上带着点促狭笑意“这可真令人伤心,多少人等着本贝勒的青睐,夫子却无动于衷。”
“我以为贝勒爷今早才说过我们尽量不互相干扰。”她有些无奈的说。他如果要她像个花痴一样对他笑得花枝乱颤,那可能得等到下辈子。
“我确实是,但那是指小蓉在场时。毕竟她已经够难搞了,若再加上我这名贝勒在场看着,大多数夫子就连念个古文都结结巴巴,紧张到错字连连,那她还学什么呢?”
韩小乔恍然大悟“所以,只要有夫子在,爷就不出现在小蓉格格身边?”
“没错。”他点头。难怪小格格会认为他将自己丢给别人后就闪了,偏偏她又不能鸡婆的要他在小格格上课时过来作陪,因为她肯定会漏洞百出。可不说,她又觉得小格格很可怜,她感觉得到小格格是渴望亲情的
竟然真有女人在他这个风流倜傥的男人面前还能面露严肃的认真思考
铠斳不信,正想上前再逗弄这俏夫子时,她刚巧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