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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凤儿苦恼地皱起一对眉头,看着书上那像蚯蚓扭来扭去的诡异文字。
“凤儿,那是英文字。”淩寇唇边的那抹笑有点无奈“法文跟英文有点类似,都是由二十六个字母组合而成,但文法、念法以及写法有点不一样。”
“哥,我不要学啦!我是阿斗,我是阿斗”将书扔到一旁,她抱起抱枕,用最哀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哥哥,口中像念咒一样。
一把抽开她胸前的抱枕,将被扔开的书重新放到她的面前,淩寇的动作虽然轻柔,但却坚定。
原本还想耍赖的杨凤儿一见到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却一声不吭时,马上坐得端正,两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优雅得像个久经训练的名门淑女。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耍赖、耍泼直到免去这等的“酷刑”可是现在她不敢,连大口喘口气也不敢。
“凤儿,我说过了,基本的知识你必须有,不能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知道她再也不敢放肆了,淩寇才缓缓地露出一抹浅笑,柔和了过于严厉的俊脸。
杨凤儿仗着自己有父母的宠爱,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唯独她怕淩寇装严肃时的模样,他装严肃的模样最可怕了,害她总是乖乖地拿出自己学过的礼仪出来,一点反抗的声音都没有。
“我要求的不多,只要你拿个及格的分数就好。”她能拿到这成绩,已经算得上奇蹟了“你不是很喜欢画画,想到法国那边深造吗?如果你的法语一直讲不好,那么你怎过去深造呢?”
杨凤儿扁着嘴儿,她是喜欢画画,也想到法国深造没错,可是她心里也很矛盾,不想独自去一个人生路不熟的地方,所以才一直不肯努力上课。
她不是一个天资愚钝的人,相反,她聪明得很,所有的科目只要她肯稍稍努力,要及格甚至取得好成绩并非难事,但就是因为这个矛盾的心理,所以她才会落得一个满江红的成绩。
“来,凤儿,看看这句型的文法。”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淩寇翻开书本的某一页,开始替她解说法语复杂的句式。
说了好半天,却得不到身旁少女的任何反应,他侧首,看向依旧坐得直挺挺的她,却只见一双大眼儿,此刻布满了泪水。
低叹一声,伸手将她搂进自己胸前,他没有开口,只是由着她在自己怀里落着泪,低声哭泣着。
“哥真坏,一点都不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去法国那边对不对?”久违的安全感教她不禁抓紧了他胸前的衣物,嘤咛着指控着,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掉下来,沾湿了小手。
面对她的指控,淩寇没有开口,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自己一个人?他怎么会放心让她面对多情浪漫的法国男人?然而,他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将她永远拴在身边,不放手让她高飞,去开拓属于她的世界。
他的凤儿是一个坚强有梦想的女孩,如果他可以残忍地折断她的翅膀,也许他与她都可以过得轻松点,可是,他做不到,他能做的就只是狠下心肠要她追上课业,然后将她送到她的梦想前,等着有一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深爱着她,自她来到自己手上的那一刻,他的心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再多的美丽尤物,再多的诱惑暗示,都无法教他分神,他在等着,等她有一天对情爱开窍了,只对他一人绽放出美丽的光彩。
“哥”杨凤儿眨巴着泪眼,瞧着久久不语的淩寇。
如此美丽,又如此羸弱,但内心却是如此地坚强不屈,矛盾的组合教淩寇无法挪开目光,只能像失了魂一样,怔忡地凝视着她。
杨凤儿的泪水止住了,因为哥哥看着自己的目光,实在不太像一个兄长看自己妹妹的目光,那目光她看过的,那是当爸爸看着妈妈时,才会有的眷恋目光。
那是当男人看着他的女人时,才有的独占目光。
杨凤儿的心跳得飞快,但她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她的耳中除了像坏掉的电视机一样,有着“哔”的声响外,她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那是哥哥,她的哥哥她的脑中这么的想着,可是她却不想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她的哥哥长得很帅,一点也不逊于电视上的那些所谓的流行歌手或者演员,这她一直知道的。
她不喜欢女同学来她家玩,也不喜欢爸爸、妈妈那些朋友的女儿来他们家玩,因为那些女孩一见到她的哥哥就会像蜜蜂遇上了蜜糖那样黏着他。
她很喜欢哥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就像喜欢爸爸、妈妈,以及家里那群很疼爱她的佣人一样那么喜欢。
可是,有些时候她却觉得自己对哥哥的那种喜欢,隐隐约约的又跟喜欢其他人的那种喜欢不一样。
“哥”她呢喃出声,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推开他,又或者是闭上双眼,期待他接下来的举动。
她的一声呢喃,却宛如一道响雷,打破了围绕住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淩寇看着她含着水气的眼眸好半晌后,伸出一掌,慈爱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跟一般哥哥会对妹妹做的举动一样。
“好了,你再怎么撒娇也没有用,你非得追上现在学校的进度不可。”他用着与平常无异的温和语气跟她说,手更拿过她的法文课本凑到她的鼻尖前。
杨凤儿愣愣地瞪着他好一会儿,一阵不可名状的恼怒席卷而来,她恼羞成怒地推开书本,绯红着两颊,跳了起来。
“凤儿?”
他困惑的表情,教她顿时有一种更加羞窘的感觉,她刚刚居然羞耻地期待自己的哥哥会吻她。
往后退了几步,她再也待不下去地低吼出声:“哥想要我考好成绩是吗?那好,我自己会读,不用哥教我!”吼完,瞪着他好几秒,下一刻,她抓过桌上的几本书,冲出了书房。
淩寇端坐在椅上,并没有试图追上去挽回她,他很清楚看到刚刚她眼中的期待,但他更清楚一旦他吻了下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忍耐得太久,没有把握能够在嚐了她的甜味以后,还能抱着理智放开她。
她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小孩,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情。
他是很想在她还对爱情懵懂无知前将她牢牢抓住,可是,他却更加地期待当有一天她爱上他时,那无与伦比的喜悦。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像以前那样,若有似无的诱惑她,要她眼中放不进其他的男生,或者是男人。
午休时,杨凤儿没有待在教室里被一堆男生包围着,而是拿着书本到图书馆里找了一个较隐蔽的位置,开始为了下星期的法语考试做准备。
可是这有点棘手,因为她太久没有上课,一时之间也是无从入手,只能坐在椅上乾瞪着那奇奇怪怪的英文字。
蓦地,她身旁的那张空桌有人坐了下来,她狐疑地看了眼,因为这图书馆是鲜少有人来的。
学校里的那些同学大部分都是有钱人的子女,他们的父母费煞了心思想要替他们铺一条光明大道,好让他们将来一帆风顺,因此他们大部分都有很有名的私人家教老师为他们课后补习,根本就不用来图书馆温习。
就这一眼,她认出了那坐下的人是谁。
校园里,只有一个人会戴那么土的眼镜,虽然身上的校服是烫得整整齐齐,可是一配上那副只会有阿公、阿嬷的年代才会出现的老土眼镜,还有梳那种不像这个世代的人会梳的浏海发型,他怎么看起来都是一副拙毙的模样。
那是莫言。
虽然和他不是同一个班级,但她之所以会听过他的大名,知道他的存在,是因为莫言是校内的资优生,他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能进入这所学校,靠的是他的天分以及努力,拿到学校的奖学金才可以进来的。
她看着他心无旁骛地打开法文课本,然后在一本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上,再记下更多他认为有用的句型以及文法。
看着那端正的字,杨凤儿觉得她来这图书馆真的是来对了。
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指在对方肩头上戳了戳,她对着那转过头来的大男生扬开一抹大大的笑容“你好,莫同学。”
擡了擡眼镜,莫言透过厚重的浏海,打量着眼前这个妨碍他温习的明朗女生“有事?”
他的嗓音是低沉的男中音,听起来舒服极了。
“有,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她将原本自己桌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全挪到他的桌上,占去原本空了一半的位置。
默默地看着她忙碌着,莫言丝毫帮忙的意愿也没有,因为他有过太多的经验,在这所贵族学校里,他的主动帮忙并不代表会得到人家的一声道谢,甚至可能会引来一阵的指控以及责骂。
将所有东西都摆好后,她翻开让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的法语课本,推至他面前。
莫言看了眼那洁白如新的课本,上头不但没有被人写过任何的字,甚至连用笔划下重点的地方也没有,一整本好像是刚刚新买回来似的。
“事情是这样的,请问你有没有兴趣赚点家教费?”她挂着笑脸问着,好怕会被他拒绝。
“你要一个你完全陌生的人来当你的家教,你就不怕有什么危险吗?”莫言没有立即回答她,反倒是慢慢地扔出一个问题“你不怕我是贪图你家里有什么,又或者是对你意图不轨吗?”在温室中长大的千金小姐,全都是这么没大脑的吗?
闻言,杨凤儿连一丝丝的不悦都没有,反而唇边的笑容更深“你能说出这些话来,而不是立即答应我,就已经给了我答案,不是吗?”她不问反答。
莫言看着眼前已经势在必行的少女,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无声地叹息出声,他拿过她手上的书,先替她画了课本的重点,而后徐徐地为她解说那沉闷又繁复的法文句型。
好不容易解决了研究室的问题,淩寇开着车,回到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回来过的家,甫走进大门,他马上问着上前替他接过外套的老管家:“凤儿回来了吗?”
财叔脸上闪过一抹的为难,忐忑着该不该告诉眼前的青年。
“财叔?”淩寇敏锐地观察到老管家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是凤儿有什么事吗?”
“呃,不是,小姐现在在书房里。”
“书房?”难得杨凤儿居然会自动自觉的待在书房里,淩寇有点讶异“我上去看看。”
“呃,少爷,请等等。”不料,财叔竟然挡在淩寇的前方,阻止了他走上楼的步代“小姐在温习。”
老管家从不会阻止淩寇去看杨凤儿的,但这一回,老管家却一再地阻止,明显就是有事瞒着他。
“财叔?”他挑眉。
清楚自己是瞒不下去了,深吸口气,财叔决定一次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小姐跟学校里的一个男同学在书房里温习,并吩咐过我们不能上去打扰他们。”语毕,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淩寇的脸,观察着淩寇脸上的表情。
淩寇的脸色没有改变,只是淡淡地轻问:“男同学?”
“对,好像是学长,书读得很好,是拿奖学金的,不过样子很土,虽然个子是挺高的,不过小姐应该不会喜欢他哎!”叨叨念着的财叔,慢了半拍才发现自己越讲越误导,多说多错。
淩寇没有理会他的话,迳自地越过他,擡步走上二楼的书房,走到书房门前,擡起的手还没有敲下去,书房内倒是先响起杨凤儿如铃的笑声,穿透过厚重的门板,传进他的耳中。
淩寇的手,紧握成拳。
杨凤儿从未对着家人以外的人,笑得如此毫无芥蒂,书房内的那个男生,居然可以让她笑得这么高兴。
怦怦跳动的心,忽地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还是以那种要将他的心捏碎的可怕力道。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擡起的手再也无法敲下去,甚至没有办法站在原地听着她越来越大声的笑声,脚跟一旋,他转身离开书房门前,离开二楼,离开了大宅。
没有察觉门外的事,书房内的杨凤儿拿着刚刚逼着莫言画出来的画,笑个不停。
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发现莫言眼中根本就只有书,没有其他,他不像其他男生一样,不是垂涎着她的脸,也不是想藉着她得到任何的好处,基于这些理由,杨凤儿便二话不说的决定要交这个朋友。
“啧啧啧,莫言,你真觉得你这是画?”她还没有见过一个比他更不会画画的人了,一幅简单得连幼稚园娃娃都可以画出来的小屋加一棵树,他都可以画得那么惨不忍睹。
好好的一栋房子,他可以画成危楼,一棵树更是画得好像被人家拦腰砍断似的,教她笑得停不下来。
面对如此猖獗的嘲笑声,莫言的反应只是默默地擡了擡眼镜。
“真是的,你到底有没有其他的表情,这样你要怎么去找女朋友?你呀,真该向我哥好好学习学习,女生最喜欢温柔的男生了。”叉着腰,她像个大姐头一样训着无知的“小弟”
“你喜欢你哥?”这个问题他已经想问很久了,因为每一次的对话之中,他总能从她的口中听到她哥哥的事迹,说真的,听多了还真是腻,活脱脱的是一个兄控。
杨凤儿笑脸一僵“你说那什么话,你会讨厌你妹吗?你会不喜欢你爸妈吗?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问这种没脑袋的白目问题?”
莫言发现,只要是恼羞成怒,杨凤儿便会用一连串的反问或攻击来掩饰自己,现在也不例外。
“你不姓淩。”
“我不姓淩是因为我跟妈妈姓好吗?我妈妈是姓杨的。”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了不下千次了,所以她完全没好气。
她是姓杨没错,但是杨汝然的那个“杨”又或者是其他人的“杨”姓,她并没有清楚地说明,何况从莫言看来,她根本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跟淩家夫妇相似的。
除了她那张脸称得上过得去以外,淩家夫妇的温文尔雅她哪里有了?淩寇高人一等的智商她又哪里有了?不说出去,还会以为杨凤儿是外头捡回来养的孩子。
又或者,其实是有这个可能性?
打量着那个越来越不自在的少女,莫言深思着。
“算了算了,今天我也没有心情上课了。”因为听财叔说淩寇今天会回家,整整一个星期没见着他,其实她也很想他。
“你把东西收一收,回你家去,又或者滚到你好兄弟那边去吧。”
莫言一怔,才几天她就已经连他有一个好“兄弟”的事也知道了。
说她蠢,其实她的观察能力比谁都强;说她聪明,却偶尔有一些明明看得到的事,她居然可以自动跳过,不过那些事不是由他这个局外人来多嘴的。
将东西收好,莫言在财叔的护送下离开淩家,临走前,他发现财叔脸上的一抹异色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坐在床沿上的杨凤儿一边分神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边看着闭阖的房门。
她从赶走了莫言后就开始等着淩寇回来,一直等到现在,他却还是没有回来,方才她有听到财叔说他下午时曾经有回来过,不过只待了一阵子又出门了。
“是不是研究室里有什么突发事情要哥去处理?”她盯着门,喃喃地问着。
时间流逝,她待在淩寇的房间很长很长的时间,看在时钟上的时针由7走到11,漫长的等待让她渐渐有了困意,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只是,冷不防响起的一声雷响,将她从昏沈的睡意中惊醒过来,她带了点惧意地走近窗户,撩开垂落的窗帘,豆大的雨点一颗颗的打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
原来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她却完全不知情。
这时,天上又闪了一道白光,她惊惶地退开,让窗帘重新垂下,稍稍遮去那教她心慌、教她害怕的白光,可是只是遮去了一部分,她还是能看见那教人不寒而栗的白光。
“哥”她轻唤着,想着淩寇会像过往那些雷雨夜那样陪在她身边,虽然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陪着她睡,但他却会待在她的身边陪她说话,让她分神的不去留意那一道道的白光,以及震耳欲聋的雷声。
又是一道白光,伴着一声巨响,这回她真的忍不住了,尖叫出声,蜷缩在淩寇的床上直颤抖着。
她好怕好怕,为什么淩寇还没有回来?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她擡起头来,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脸孔,她眼一热,忙不叠的冲上前,扑进对方的胸前,不理会对方浑身湿漉漉的,发尖还在滴着水,两条瘦小的手臂紧紧地环抱住他。
“哥!”她像个乞怜的小孩,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可是,她抱着的淩寇跟平日的他并不一样,撇除他挥身湿透不说,在她抱住他时,他居然一动也不动的任由她抱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擡起手回抱住她,然后对她说些不要怕等等的安抚话语。
她擡起头来,看向被自己紧紧抱着的男人“哥?”
淩寇没有回答,只是垂头看着她,一声不发,他发尖上的水滴一颗颗的滴落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教她畏缩地收回手。
指尖松开,但她的手臂还没有离开他的腰,她的背便被一股重重的力道按住,重新将她贴上身前那具湿透的身体上,紧紧的、密密的,不留一丝的空隙。
“哥,你喝酒了?”到这个时候,她才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因为研究工作的首要条件是必须保持清醒,所以淩寇从不喝酒,这个她跟其他家人都知道的,可是现在的他,竟然喝酒了。
“哥,你醉了是不是?”反常的举动,反常的反应,都让杨凤儿直觉地将他归纳为喝醉酒。
问完,她拍了拍额际,才想起一个喝醉了的人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醉的,所以她问了也是白问。
见到了淩寇,刚刚的惊惧好似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似的。
“哥,你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然后上床休息?”他浑身湿淋淋的,必定是不舒服极了,她推着他,想催促他先去换下湿透的衣服,免得待会儿会着凉。
岂料,他根本就不肯放开手。
“哥,你怎么了?先放开我。”她嘟起唇,稍稍不悦的说着,背上的力道太大,几乎到了要弄疼她的地步。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她身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俯首,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