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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对应的,以宰相何粟为首的主战派,虽然貌似站在道德和大义的高度上,但在跟主和派那些软骨头的争辩之中,却是处处受制,声音明显压不过对方。更糟糕的是,他们似乎在自己的心中,从一开始就不是非常有底气——毕竟,之前的宋军在战场上可是一败再败,二十万号称精锐的关西禁军,在太原解围战中被区区两万金军偏师打得落花流水,十二万驻守黄河防线的重兵集团,更是被金人的一通战鼓吓得全军溃散……像这样肾虚到不能再肾虚的废柴军队,还有哪个家伙敢对他们抱有信心?
或许,即使在主战派臣子的眼中,割地赔款的城下之盟,确实是十分屈辱;缴纳给金军的大笔财货,确实是令人肉疼,但若是凭着这样的代价,能够暂时摆平一场亡国危机,似乎也还算是勉强值得?
之前宋辽百年对峙的时候,大宋也不是一直在向契丹人交保护费买平安嘛!
如今换成向金人交保护费,从理智和情感上来说,他们这些士大夫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所以,何粟他们这些人的战争主张,其实也不是那么坚定。
很多主战派士大夫唯一坚持主战的缘故,就是完全不相信金人的信用:有谁能保证,在和约签署之后,金军会乖乖地收钱走人,而不是翻脸不认账呢?
——这个么……恐怕是谁也说不准……
反过来说,如果金军当真能够遵守信诺,收钱走人,朝堂上仅有的这些主战派,恐怕也要倒向主和了。
总之,大多数所谓的主战派,眼下也只是要求主和派立下军令状背书,为金人的信用提供担保罢了——否则的话,如果金人一拿到好处就毁约再战,这个丧权辱国的罪责又该让谁来承担?
问题是,主和派的士大夫就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对于国家大事,他们当然要发表意见,而且朝廷一定要不折不扣的听从,否则就是祸国殃民的昏君奸臣。至于接下来的局势到底会怎么发展嘛,就不关他们的事了。事成了是他们进谏有功,玩脱了是主事者无能,想要对他们这些士大夫追究责任?做梦!
——这帮宋朝的士大夫啊,真是既懦弱得令人发笑,而又无耻得令人悲哀。
唯一让郭京感到大跌眼镜的是,在日后成为卖国奸臣典范的秦桧,在此时却是一位标准的主战派“愤青”嘴脸——如今正担任御史中丞的秦桧秦大人,此时俨然乃是主战派的青年生力军,在朝堂上几乎是独战群儒,慷慨激昂地跟一群主和派老臣激烈争辩,几次把口水都喷到了对手的脸上……
“……以诸君之见,我大宋求战则必败,求和则金人未必守约,但我大宋却还是要屈膝求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做法,跟割肉饲虎又有什么分别?分明就是亡国之策!”
“……哎,金人强横,不可力敌。一旦开战,即对我大宋不利。战败则固然丧权辱国,战胜则武人势大难制,皆为不美。既然无论胜败皆是不利,那就只有求和了,不管为此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我等不能先去想金人会不会如约退兵,而是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求和的诚意……”
“……就像阁下之前那样,伪造军令遣散各路勤王大军,放纵金兵长驱直入京师城下?此乃叛国!”
“……放肆,尔等这些主战之辈,说着忠君爱国的话,做着祸国殃民的事,不顾国家衰微,却贸然挑衅强敌,为大宋招致战火,才是当前这般困局的罪魁祸首!
更何况,眼下京畿动荡,各地暴民四起,无数地方豪强假借抗金之名招兵买马、图谋不轨,而朝廷经制之军却是损失殆尽。在这种局面之下,尔等却要继续纵容武夫坐大,还配当士大夫吗?”
眼看着如今还是愤青的秦桧,被这帮主和派大臣给围攻得快要说不上话来,郭京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诸位,请稍安勿躁,暂且听贫道一言……”
由于此时的朝堂之上,已经犹如菜市场一般嘈杂混乱,郭京只好从袖子里拿了个高音电喇叭出来,一口气开到最高音量,扯着喉咙狠狠地吼了一嗓子,震得殿内众人耳朵嗡嗡发响……
然后,没等那些受惊的士大夫们跳脚大骂,他就自顾自地高声说了下去:
“……就贫道所知,这古往今来的和约有两种,一种是真心不想打仗,只要能捞到足够的好处,就准备罢兵回国;一种是则是兵不厌诈的假议和,故意提出苛刻要求,超越了最起码的底线,并且随时准备毁约。因此,金军的这种议和从来都是虚的,实则是为了一步步地消耗我朝的实力,削减百姓的抗金意志。待到我朝官兵离心、斗志尽丧之时,金军就会在最后发动突然袭击,把我们都好似杀猪似的一刀砍了!
很显然,这样的和约根本不能答应,一答应下来,就彻底玩完了。金人会在谈判中不断加码,用朝廷赔付的金银财帛犒赏士兵、激励士气,同时把我们的最后一点斗志磨灭,将汴梁的最后一丝油水榨干,然后猛地翻脸,在某些内奸的配合下一举破城,从而彻底灭亡我大宋。
事实上,贫道刚刚掐算天机,恰有一条最新情报好教诸位得知,金军最近一面派遣使节入城,向朝廷勒索粮秣财货,一面又从洛阳、郑州召集完颜娄室、完颜活女所部,还有河北、河东的一些小股金兵,一口气纠集了女真倾国之兵,近二十万众,尽数进逼于汴梁城下,只待诸军齐集,就要大举破城。而我大宋在关西凑出的援军,还远在长安,连潼关都不敢出……这等一边倒的绝望局面,金人又怎么肯真心议和?”
“……正因为金人势大,我朝才不可力敌,唯有屈从!继续挑衅强邻,实乃取死之道!”
主和派领袖耿南仲高叫道,“……请陛下加大和谈力度,同时严办这妖道谗言祸国、咆哮朝堂之罪!”
王时雍、徐秉哲等一班奸贼立即跟上:“……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
面对朝堂上这一派毫无廉耻的主和之声,主战派领袖何粟一时间气得满脸通红,手脚发抖,好久说不出话来,但也无可奈何——耿南仲乃是钦宗皇帝在太子东宫时的旧臣,彼此情谊十分深厚。若非在靖康年间捅出的篓子和办砸的事情太多,给大宋鼓捣出了濒临灭国的局面,他也不会被赶下大宋宰执的高位。
但即使如此,官家出于东宫时代的旧日情面,同样不会严办耿南仲,因此当前主政的何粟还是拿他没办法,只能瞪眼看着这个铁杆投降派上蹿下跳、肆意叫嚣,散布各种投降言论,给备战工作添堵。
倒是成为了风暴焦点,被人叫嚣着治罪的郭京,眼下依然是一派淡然自若的模样:
“……啧啧!看着诸位的这般作态,一个个都不像是大宋的官儿,倒像是女真人的奴才呢!夷夏之别呢?华夷大防呢?真不知你们的一肚子圣贤书是不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贫道虽说是方外之人,但也明白一个道理,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就一定要用生命来保护亲人和家园。如今女真铁骑纵横中原,蹂躏京畿,杀戮我大宋百万百姓,又掳走我大宋女子无数,害得万家离散,帝京不宁,财货损失更是不计其数……此等深仇大恨,岂能不报?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就已是遗臭万年,我朝若割让河北河东数十州之地,诸位难道不怕死难入祖坟么?!”
郭京语气尖酸地说着,最后大喝道,“……尔等倘若还当自己是男人,就该拿出点骨气来!”
然而,郭大仙人的这番话虽然振聋发聩,却明显高估了这帮奸臣的节操——宦海沉浮多年,他们早已把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羞耻心什么的更是一毫也无。听了郭大仙人的当头棒喝,他们连脸皮都不红一下,就立即起哄似的高声嚷嚷:“……请陛下速速斩此妖道,以坚定议和之决心……”
至此,郭京对这帮家伙的节操和素质完全绝望了——就算是吃里扒外,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好不好?
似乎女真人也从来没给你们半点好处吧!为什么一心要做自带干粮的女真奸细呢?
唉,宋朝是士大夫的乐园,大宋朝廷养士百年,可绝大多数的士人除了泡妞、作诗、贪污之外,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都没有做。北宋和南宋灭亡之时,享受国家优厚待遇的文人,更多的是添乱和背叛,而不是忠勇殉国,像文天祥这样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南宋覆亡之时,崖山浮尸十万,更多的是一般军民,而不是文人士大夫——那些文人士大夫大半都去做元朝的官了,连文天祥的弟弟都不例外!
——宋朝可以说是文人待遇最好、宽容度最高的朝代,但也是文人最无耻、最没节操的时代。
这些文人士大夫对汉人的民族武力拼死打压,恨不得弄到有国无防,让天下汉人各个都以征战为耻,一心要把汉族的武将统统踩进泥里……转脸却又对异族的马蹄百般跪舔,简直就是天生的奴才典型!
“……呵呵,有趣!有趣!朝廷百般尊崇士大夫,厚遇养士一百余年,最后却居然养出了你们这样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尔等既然如此喜欢女真人,恨不得倾中原之财富,讨金人之欢心,贫道就偏偏不能遂了你们的意!明日正午之时,贫道就将出战破敌,尽诛郊外金虏!还请诸位拭目以待!”
他随手一掸拂尘,朗声喝道,同时从袖子里取出哆啦a梦神奇道具筋斗云,腾云驾雾出宫去也……
看到郭京屁股底下的云彩宝座,刚才还在叫嚣着“斩杀妖道”的士大夫们,顿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与此同时,城外刚刚被酷暑折腾得够呛的金军,已经陷入了又一轮更可怕的灾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