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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慕连非鹰一再将她劫回,并且为她唱出了那首情歌,更放下族长身段、向她求爱,她现在或许能逃离生天,但也有可能因此孤身一人、颠沛流离,甚至早已身亡。
并且还错过了一个真心疼爱自己,不仅是重视她美貌的对象。
即使眼盲的她,从未奢求自己能嫁给一个人人称羡的好夫婿,但能够遇上慕连非鹰,说不定正是她此生最好的抉择。
因为慕连非鹰给予她的爱意与关怀,已不再是他自私的判断,而是她能够接受并喜欢的方法。
这一瞬间,帝罗冬怀着实庆幸,那一天她放下了灭族血仇、抛下了无谓战火,为慕连非鹰的求亲允了诺
天苍苍、地茫茫,两人一骑,在草原上赏尽山野苍翠、初春微凉。
谈开心底话后,帝罗冬怀感觉得到,自己心中对于慕连非鹰似乎有份越来越割舍不去的情意进驻,不再只是当初点头时,那带着公私混同的矛盾心意。
只是,她为此而沉默沉思,却换来慕连非鹰的不解。他虽努力学着观察入微,但毕竟不是万能,可以看透一切人心,所以瞧着帝罗冬怀一副闷住的表情,他忍不住勒马停步。
嘶地一声长叫,马匹止住了脚步,这突如其来的停驻,令没在注意四周的帝罗冬怀不由得往后跌去,往慕连非鹰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帝罗冬怀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四周似乎飘来一股水气。
莫非慕连非鹰是停下来让马匹休息、喝点水喘口气吗?
“你听。”慕连非鹰没应答,仅是吹起口哨,霎时间帝罗冬怀的耳旁响起一阵阵洪亮又高亢的声音,嘎嘎嘎的节奏声此起彼落,彷佛整个空气之中都是这不知名的声响。
“这是燕白水鸟。”好一阵子,等到声响皆静,慕连非鹰才开口解释“牠们身上的羽毛如燕腹般白柔、颈脚细长,生性喜近水,因此皆聚集于水边求偶、生育,你眼前是一条河,这里经常有百只燕白水鸟,由于牠们是华京土地上的吉祥水鸟,所以没人会捕捉牠们,反倒会喂食,使得牠们已惯于与人亲近。”
“燕白水鸟”帝罗冬怀愣愣地听着这从未听闻的介绍,觉得眼前似乎能够描绘出那般景象。
“再听听。”慕连非鹰说着又是一声口哨,瞬间燕白水鸟又习惯性地发出叫声,一波波的声浪震得帝罗冬怀觉得有些耳疼,连忙捂住了耳朵。
当四周再次恢复宁静后,慕连非鹰低头瞧着帝罗冬怀,微笑问道:“如何,感受到上百只燕白水鸟的魄力了?”
眼盲的人,自然无法数数,但光听这重迭惊人的声音,多少也能判断出数量的多与寡。
“这也是为了让我开心吗?有些吵人呢!耳朵会痛的。”帝罗冬怀抚着双耳反问道。
“你习惯沉思、为人盘算,对于这世间万物,又少了双眼可看,甚至无法自由外出感受,所以我才用这一招,好让你能够以别的方法体验身边的一切。”就像帝罗冬怀会以手抚过他的脸庞,确认他的模样,他让燕白水鸟发出声音,并告知牠们的模样,多少能够令帝罗冬怀有个粗浅的感觉,知道更多新的事物。
“我想告诉你的,是世间万物不只能用双眼看,还能听、能摸、能闻”这是慕连非鹰在与帝罗冬怀相处之后才逐渐发掘的新感觉,可以说帝罗冬怀教给了他对于事物新的认知方法。
所以,他也想将这一切回报给帝罗冬怀。
“非鹰”帝罗冬怀忍不住揪住慕连非鹰的手臂,从前大家所告诉她的,都是以口相传,却从来没人带给她这样的崭新感觉。
她只能说,这男人的思想还真是异于常人,怪不得他总有数不尽的新意能够与她相谈,更能以宽广的胸怀包容各式不同的看法
“来,摸摸看。”慕连非鹰反手勾起了她的手指,搭上了自后背取下的长弓,让她摸够弓弦与弓背的模样后,又带着她的双手搭上了箭,并引着她拉弓射箭,令箭飞向远方。
“这弓、这箭,能杀敌,却也是护卫自己的道具,你若想知道山林野兽发什么嘶吼、生什么毛皮,我就带你入山林,一同除猛兽,教你亲耳听闻、亲手碰触。”上山下海,他都愿意携她为伴,而不是只将她保护在安全的地方,什么也不知。
“谢谢你,非鹰。”帝罗冬怀轻抚着自己的指尖,头一回拉弓射箭的微震感,令她久久无法忘怀,更贴切地感受到慕连非鹰的心意。
他给她的,不仅是一般人所见的美好,甚至带些血腥,却能教她一偿宿愿,就像有着双眼可视物的平凡人们一样,体验世上一切的美妙之处。
依偎在身后的宽阔胸膛上,帝罗冬怀柔声轻道:“我很喜欢你带给我的这一切,至于我习惯沉思,那多少是因为”
“我知道,你聪明,总是为着子民打算。”慕连非鹰说着,搁下了弓箭,把将她紧搂住,以鼻尖磨蹭过她的细致脸颊“这些虽是好事,但我不愿你这辈子就只有这些。”
“不是的,我”她该怎么说呢?
其实除去了他们一同商讨的政务与新制,她花最多时间在思索的,其实是两人的关系。
由恨意转为缓和的对待,再渐渐倾心于慕连非鹰的关怀,直到现在接纳了他的情意,被他呵护的暖意不时浮上心头,教她不再眷着怨恨而使心里充满爱意,她终于明白,自己确实忘记了过去的血仇,接受了慕连非鹰的好意与感情,更进一步地渴望他的疼爱。
若要她确切地说得再清楚些,那或许已能以她无法与他分离,盼能与他相伴一生来形容吧?
“非鹰,其实我”她一直在厘清自己的心情,直到今天,这股几乎要涨满胸口的暖甜感情,让她知道,对慕连非鹰彻底诉说心声的时刻也该到了
“族长!”
一句长声呼唤切断了帝罗冬怀的倾诉,来人骑马直奔河边,在水花四溅的同时亦引来燕白水鸟们的鸣叫。
帝罗冬怀不得不停下说话声,只是等到四周都平静下来后,要事也临门一脚地断了她将开口的情语──
“族长,贺蓝族的使者前来求见。”
“联姻?”
瞪眼瞧向跟着贺蓝族使者前来的贺蓝族大公主,慕连非鹰不由得提高了音调。
据他所知,贺蓝族对外侵略性比起帝罗族可少不了多少,而且对于皇族的血脉相当重视,历代以来,完全采取皇族相互通婚的情况来保存血统,从不对外通婚。
而且因为贺蓝族自视甚高,一直认定贺蓝族人才是上天派来统治北槐这片土地的主人,所以贺蓝族不仅是皇族对血统相当看重,一般百姓亦不与外族人通婚。
在这样的情况下,贺蓝族却突然冒出联姻的请求,说实在话,若非连大公主都亲自前来,慕连非鹰一定会认定这是假意联姻、实为征战做准备。
毕竟他们两族向来没有交集,而贺蓝族又与帝罗族一样好战,因此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和亲提议,慕连非鹰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自从打下帝罗族之后,檀玉濂、律景鸠罗和他便经常讨论防范贺蓝族的方法,后来因得到帝罗冬怀这个生力军,因此会议上时常可见四个人的身影,为着华京族的各项制度、安危问题而商议。
只是没料到,贺蓝族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视线横扫过使者与一旁等待许久的华京族长老、律景鸠罗和檀玉濂,瞧他们一脸沉静,并没有因为这番提议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再看看打扮娇艳、美丽的脸孔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气的贺蓝族大公主,慕连非鹰心里已有了底。
“这联姻指的对象是?”慕连非鹰往使者问道。
“当然是本公主贺蓝汀茉跟你呀!不然还有谁够资格娶我、又有谁配得上你?”大公主在旁听了,也没管正式拥有使者身分的人并非自己,便径自打岔响应。
她走至慕连非鹰面前,往他脸上东瞧瞧、西看看,打量了好半晌,才回头对贺蓝使者笑道:“就这么决定了,回去替我回禀父王,说我很满意慕连非鹰,这亲事就这样谈定了。”
“亲事不是这么谈的。”慕连非鹰面不改色地盯住贺蓝汀茉,对于她的妄为感到有些恼火。
他这当事人可从来没同意过这件婚事,贺蓝汀茉凭什么说了就算?
“慕连族长,您的威名早已远播四方,这北槐土地上谁人不知?所以我族一致认为,像慕连族长这样的英雄,才够格当我贺蓝族大公主的夫婿。”贺蓝使者或许是有大公主撑腰,说起话来亦与贺蓝汀茉一样不带半分客气,词意中虽净是赞美之语,但却多半是在褒扬贺蓝族。
“我威名远播?”慕连非鹰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也明白在众多北槐部族中,自己算得上具有实力的族长,但是“威名远播”这四个字他可承受不起,至少他不认为自己的声名能够撼动与华京族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旧帝罗族领土的贺蓝族。
“你打败帝罗族的事,大家都晓得了啊!”贺蓝汀茉双手拦腰一扠,高声笑道:“他们一直是我族心头大患,这回你轻而易举地反攻,还将他们灭族,我听见这个消息,就觉得你是个勇猛又有能力的族长,因此当爹亲提出想结盟的提议,我立刻就自愿当你的侍妾,算是我贺蓝族为结盟展示的绝大诚意!”
想她贺蓝汀茉可是人人皆知、贺蓝族长的心头肉,这次她主动提出要远嫁华京族时,爹亲还曾反对过。
可是她哪肯轻易放弃嫁给慕连非鹰的机会?
在贺蓝族时,她就经常听闻眼前这鹰王的事迹,这次总算有机会亲眼见到面,果然比传说的还英气,而且那双锐利的眸子,可不是普通男人能够拥有的。
所以,她决定了,她要嫁给慕连非鹰!
这么一来,于公,结盟之后他们贺蓝族就用不着再担心原本盘踞西方的势力,也就是从前的帝罗族、现在的华京族,对他们有任何不利之举,反倒能放心往东边攻打、扩展势力。
于私,这个看来冷中带着威勇感的男人,有着强大的存在感,而且名气与她这个拥有贺蓝族珍贵血脉的大公主不相上下,他们绝对是最相配的一对!
“这诚意还真够分量。”慕连非鹰沉声一哼。
他慕连非鹰要娶谁,还轮不到贺蓝族来插手,更别提这个一脸骄傲的女人居然想入主他华京族。
“慕连族长,能够娶我贺蓝族大公主为妻,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这已不只是我族对华京族表现出结盟的诚意,更是人人钦羡的善意,至于华京族的回礼,只需每年回敬三十匹马、五十头羊以及百袋麦粮即可。”贺蓝使者在旁补上声明。
听见这份结盟的条件,慕连非鹰忍不住眉心一蹙。
这算什么诚意结盟?根本是变相勒索吧!他慕连非鹰可没有缺女人缺到得年年花这么大笔财富来换一个他没多大兴致的女人。
尤其这个贺蓝汀茉,长相虽算是美艳绝伦,性情也颇为活泼,为她精神奕奕的眉宇间多添一份娇俏,但是她盛气凌人的态度,比起身边的帝罗冬怀,可说是相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