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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兰田松给姑娘到了茶,一脸严肃地看着姑娘。
“人呢?”姑娘没理会兰田松的问话,而是左顾右盼,但没见到第三人。
“人?谁啊?”兰田松一时也没醒过神。
“兰田松啊,你不是说我们进来,他就在吗?哪儿呢。”姑娘心里暗道,小心点,这个帅哥把自己骗这里干吗?
“兰田松?他在啊。”兰田松耸了耸肩,本帅在此,小女子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可,这姑娘口口声声找兰田松,却又不认得自己,唱的哪一出?
“没人啊。”姑娘依旧看了看,进一步确定这帅哥在骗自己。
“我是乡政府的,你找兰田松总得说明原因吧。”兰田松开始了探查。
“哦,我找他当然是有事了,见了就知道。”姑娘说。
“那你认得那兰田松吗?”兰田松依旧不紧不慢的问着。
“不认得。”姑娘实话实说,确实不认得。
“认不得却要找他?”兰田松更加疑惑。
“嗨,你又不是兰田松,问那么多干吗?”姑娘显然信不过兰帅,不想和他多说。
“哦,也对。那尊姓芳名可否见告?”兰田松换了一个角度探查。
“我姓谢,名绍菊。”姑娘嫣然一笑。
“哦,哪儿人,在哪儿上班?”兰田松又问。
“清流人,税务上班。”谢绍菊指了指自己的制服,然后把制服搭在了板凳上。
“哦,从清流来?怎么从南津的车上下来?”兰田松发现了问题。
“啊,……”姑娘内心千回百转,确实是从南津过来的,这可和清流的方向正好相反啊。
“我生在清流,现在住清流,在清流上班,老家在黄莲。”姑娘很快恢复了平静,掩藏了那一丝慌乱。
“哦,说吧,找兰帅么子事?”兰田松内心认定了这谢绍菊就是清流街上的税务干部,就有心结识了。
“兰帅?我不找兰帅,我找兰田松。”谢绍菊听得兰田松的话,虽然觉得眼前这帅哥不错,可自己却是打定主意奔兰田松来的。
“有兰田松就有兰帅,有兰帅就有兰田松;没兰田松就没兰帅,没兰帅也就没兰田松。都一样,你说是吧。”兰田松来了一句绕口令。
“什么意思?”谢绍菊还是没明白过来。
“本人,兰田松,人称兰帅哥,简言之兰帅。”兰田松抹了一把飞机头,很是自恋的昂了昂头。
“你?兰田松?”谢绍菊被震惊了,这人居然就是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要来找的兰田松?
“如假包换。”兰田松很自信,在这一点上也该他自信。
“我还以为是男性的帅哥,原来是姓兰的帅哥,到真是自恋。”谢绍菊咯咯的笑着。
“男性帅哥,姓兰帅哥,有意思,我以为我幽默,看来还不如你。整了这么个幽默,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圈,千回百转,终于让美女认识了我。千难万险,终于让我认识了美女。”兰田松打心眼里看上了这个税务美女,也从美女的眼神中读懂了美女看上了自己,所以心情大好。
一会儿,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第二天,茅店乡场上都知道兰帅恋爱了,兰帅找了个税务美女,羡煞一众小青年。
罗汉乡的山没有黄莲乡的高,季节要来得早一些,山椿回到家里,秧子已经栽完了,没多少事儿,就去了一趟坛壦村打听胡仁昌的消息,结果胡仁昌出去后,一封信也没写回来,家中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正为这事担心着。
傍晚,山椿在章家湾转了一圈,见大家都忙着,打了打招呼,顺路去问了问山兵的消息,和胡仁昌一样,音信全无,不过家里到是不担心,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一人出门,几年无音无信的事常有,不在意。
“工作上手没有?”吃晚饭的时候,妈妈问。
“还行吧。就那样。”山椿兴致不高。
“难不难,做得好不?”妈妈又问。
“不难,做得来。”山椿淡淡地说。
“是不是遇到啥子事了?”妈妈见山椿的情绪不高,有点不放心。
“没有。这次五四节,我们乡团委搞得最好,演了九十多个节目,搞了整整一天,田书记还表扬了我,乡里还给了我两百六十块钱的经费,大家都说好多年没看到这样好的节目了。好着呢。”山椿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怕妈妈担心就调整了情绪。
“九十多个节目,演一天?”哥哥山川有点震惊。
“真的是九十五个节目。”山椿肯定地说。
“这么久点时间,你就整了这么多,怕是有些难吧。”妈妈关心着山椿。
“难是难,但还是过来了。没事儿。”山椿说。
“刚才看你情绪不好,有什么事吗。”妈妈还是问。
“没事儿,就是今天去看了胡仁昌,也去问了山兵哥,他们出去了,言信全无,有些担心。”山椿确实为这些外出的人担心着。
“没事儿的,这年月都这样,写封信都要一个多月才寄得到,何况他们才出去,怕是找活儿难,找住地也难,没稳定下来,写信说什么?慢慢等嘛,等他们安定下来就会有消息的。”妈妈安慰山椿。
“也是这个道理。明天我去看看山君姐吧。”山椿想山君姐了。
“去吧。去看看也好,她也是嫁出去了,一直就没回来。有人说是她在那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好回来。我说有什么不好回来的,这里是她的娘家,让她不要那么抹不开面子。你君姐这人面子观强。”妈妈说。
“火哥他们没去看她?”山椿有些不解。
“去过,她也不说什么,到是说街上走路都比乡下好。”妈妈说。
“这到是,街上不象我们乡下,到处都是烂泥巴路,一下雨,走起真是伤心。”山川对此也是很羡慕街上人的。
“唉,一个农字哟,苦了我们乡下人。”妈妈目无表情。
“就是,我们乡有个村长的女,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现在在村上代课,听说也要嫁城里去,那男的也是大她十多岁,还是个眼睛抠了一个的。那天张竹来黄莲耍,看上了她,想追她,不晓得她爸妈同意不。听她的意思,她爸妈好象要她找个街上的城市户口的,生了儿女才是城里人。”山椿说起这些事儿,心里就堵得慌。
“哦,我要是她爸妈,就宁愿找张竹,这小伙子很不错。”妈妈到是开明。
“乡下人嫁城里也是农村户口,生了儿女也上不了城市户口吧。”山川也听说了这些政策。
“嫁去了,有政策可以解决城市户口,但这样的情况太多,要排队才能办。”山椿解释。
“难怪这些乡下美女都去嫁城市人。”山川明白了。
来到童安乡,也是童安区场镇,山椿一路打听覃家面坊,来到一个破旧房子前。
听得里面机器嗡嗡声,还有麦子磨成面的生涩味儿传出,应该是这里吧。
山椿观望着走进门去。面房里磨面机、拌面机、压板机、压面机全开着,躁声很大,空气中面粉的粉尘飘飞,在电灯光的照射下特别刺目。
刚进去,山椿不太适应,就站在哪里没动。过了一会儿,山椿看见在压面机前,一个瘦弱的人影在晃动。那人也没注意有人进来,只是在几个机器之间转动察看,一刻不停。
过了十来分钟,压面机前的面条出来了,那人又用晾面棍把面条接下来,剪断,如此重复,五竿过后,又把五根面棍一起用双手擎起,高高的举过头顶,向机房的后面走去,那五根面棍的面条,湿的,也怕有近三十斤吧。看得出那人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撑着,还得小心地不让面条碰到机房里的各种设备和门框。
山椿跟着出了后门,看见是一大大的院坝,一排排的晾面架子上已经晒上了很多的面条。看得出,晾面架子上的面棍放置很整齐,面条在阳光下也泛着清香,微风吹起,面条飘拂,还是一幅很好的风景画面。
“山椿?”山椿正在张望,那人晾好了面条,转过身来,怔了一下。
“君姐。”听得叫声,山椿认出了山君。
君姐也摘下了口罩,山椿看见君姐的头发以下全身都是一层雪白的粉尘,眉毛上也如霜似雪的罩上了一层粉尘微粒,只有口罩遮掩的那一块,还能看得出君姐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在这里耍一会,我还有一会儿就完了。”里面的机器还在运转,山君还得先做完工作。
“我帮你吧,君姐。”山椿心痛君姐,这个在娘家里骄傲的姑娘,从来都是爸妈和哥嫂宠着,就算生在农村里,也根本就没干过体力活儿。
可君姐却受到了城市生活舒适的诱惑,拼了命,赌了自己的爱情,赌了自己的幸福也要跳出那农村,来到这街上,这人们口中的城市,过这城里人的生活,却承受着这粉尘,干着这么累的活儿。
“不用,你不熟悉,不会,只会帮倒忙”。山君姐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不愿让人打扰自己的劳作程序和规定动作。
山椿只得站在那里看着君姐如驼螺一样旋转着。
这就是君姐要的城城人的生活?姐夫呢?家人呢?一个面坊,就一个弱小的女人打理?山椿脑子飞快的转动,心中涌动,似要流泪。
山椿坐在院坝的角落里,闻着挂面在太阳的照射和微风的吹拂中发出的麦香,想起了老家生产队里的老面坊。
一条老黄牛十几年如一日的拉着石头大磨盘,将一粒粒麦子碾成粉。章五公也十几年如一日的双脚踏在大箩筛柜的踏板上,哐啷、哐啷声音不歇,把磨盘碾成粉的麦面筛分成面粉和麦麸。
老黄牛始终蒙着双眼,老五公始终眯着双眼。箩筛柜的哐啷声始终为磨盘碾压麦粒的沙沙声敲击着均恒的拍节。而磨坊外面的坝子里也是晾满了细细的长长的挂面。
只是,这里没了老黄牛,却有着磨面机,和面机、压板机、压面机,这难道就是乡下和街上的不同,亦或是乡村和城市的不同?不啊,姐不是如那老黄牛一般不停的在劳作吗?
“姐,弄完了?”一小时过去了,山椿看君姐脱下了围裙,拿在手里拍打着身上的粉尘。
“哦,弄完了。这几天天气好,多弄一点。”山君一边擦弄着头发上的粉尘一边说。
“哦,一天要弄多少哦。”山椿问。
“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三两百来斤,天气好的时候就五百斤吧。”山君放下手里的围裙。
“就你一个人?”山椿有些不信,这个柔弱的君姐,啥时这么刚强了?
“以前是你覃哥和他父亲两人在弄。我来了后,你覃叔把这里全交给我了,叫我和你覃哥两个人弄。叫我把你覃哥管住。”
“那覃哥呢?”
“打牌去了。活儿不干?光打牌?”
“唉,没办法。以前和他爸一起也是这样。他妈死得早,从小惯的。”
“他爸管不到就叫你来管,其实就把活儿甩给你一个人了嘛。”
“也不是,他早上起来是把做面要用的水从井里挑回来了的。”
“哦,还要挑水?坐街的不是有自来水吗?”
“自来水是有,可是用井水做的面更好卖,再说自来水也要钱,这井水随便挑。”
“你这活儿也累人哟。”
“就是挑水和晒面累人点,切面包面只是耗时间,不累。其它的是机器。”
“你这身体这么弱,怎么受得了?”
“才来的时候确实不习惯,每天下来累得一点都不想动,浑身痛,人象散了架子似的。慢慢的就习惯了。”
“这面坊里粉尘太重,会伤害你身体的。”
“还好,我戴了口罩,问题不大。”
“还不如在家里呢。”
“在家里有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照护到,当然没这么累,可那乡下确实也不是人呆的。再说姐也得嫁人吧。”
“当初就不该嫁这么个街上不知痛人的男人,以姐这样的条件嫁个农村人,还不把姐拿来供起?什么都不让姐做。”
“哦,那到是有可能。可是,姐也要生儿育女吧,我不想我的儿女和我一样是农村的,受那苦。”
“唉,这是姐的想法,弟弟也没说的。只是担心姐的身体,还是叫覃哥别去打牌,和你一起做活儿吧。”
“劝了,架也吵了,架也打了,劝不听。骂他,他听着装耳朵聋;打他,也只当给他扣痒痒,没办法。”
“你们结婚前,她不是发过誓要改掉这赌博的毛病的吗?”
“当初为了结婚,啥好话都说,誓也发了。刚结婚那阵管了几天,过后就老毛病复发,又赌上了,劝不听。”
“他没骂你没打你吧。”
“这到没有,他老汉给他下了死话的,如果敢骂我打我,就把他撵出家门。所以他不敢。”
“哦,老头子还象个人。不过还是得劝劝他,成家了,得以家为重了。”
“懒得说了,没用。”
“中午我们就去吃馆子吧,我也懒得弄菜。”山君把身上收拾干净了,准备带山椿出门。
“你先坐着,我去叫那个牌鬼。”姐弟二人来到一个小饭馆点了菜。
“哦,老弟,你好你好。早就听你姐姐说你是个人才,今天一见,果真如此。”覃四哥听说山椿来了,到是丢下牌就跑饭馆里来了。
“那里那里,覃哥夸奖了。”山椿和这个覃哥第一次相见,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覃哥除了岁数比山君大过十来岁以外,其他方面看上去还可以。
“我们喝点酒吧。”覃四哥试着问山椿。
“覃哥酒量大吧。”山椿想知道这个覃哥是牌鬼,还是不是酒鬼。
“我只敢喝一点点,上了一两就要醉。”覃哥认真地说。
“不会吧。”山椿望着君姐。
“你哥喝不得酒,以前得过肺病。”山君以前听覃老伯说过,覃四娃小时候得过肺病,过后才之道是得过肺结核,这年月的结核病是很不好医的,所以就一直身体不好。
“哦。那我们就不喝,我下午也要赶路。”山椿见覃哥不是酒鬼松了一口气,结果又是个肺病佬,心中又一阵沉闷,难怪三十过了还讨不到老婆。山君姐也真是命不好。
“喝点嘛,在这里住,明天再走吧。”覃哥到是热情。
“不喝了,你们下午还有那么多面要切要包,还要运送到买家去,也累的。”山椿心疼着君姐,也想用话试探一下这覃四娃帮不帮山君姐做事。
“呵呵,这个没事儿,你姐一个人就能搞定。”覃四哥到是没注意山椿话里的意思,得意地说着,却暴露了平时自己是不干活,让山君一个人一天出着那几百斤的挂面,这活一天累下来,壮年人也怕是很吃力的吧。
“不会吧,覃哥,那么重的活,我姐一个人搞定,那你作为她男人是干什么的?”山椿本就想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这个覃哥还真的上套。
“我,我就是打点小牌。”覃哥尴尬了,红着脸。
“上午我来时,就看到我姐一个人在面坊里忙,下午你还不帮姐,还让她一个人干那么重的活儿?你心忍吗?”山椿质问覃哥。
“我以前和我老汉弄面坊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覃哥轻声地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那我姐以前在娘家也是不干活的呢。你老汉惯你,你是他儿。可你和我姐结了婚,她就是你的女人,男人不是该疼女人吗?难道还要她象你爸妈那样来惯你?”山椿也不让。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山君也不做声,心里想,让山椿教育一下他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