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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
此山不在真正的仙界,而在人间,百年算不上,数十年是有的。
乐珞不知自己在山中待了多少时光,今日葬过父亲之后,她即刻收拾行囊下山。
另一位父亲虞幕,五年前已先一步离开人世。而今两位爹爹都已故去,她也没什么可留恋得了。
路经村庄,乐珞找人家要了水喝,打听过今夕何年,外头情况如何,规划起接下来的路线。
嫁给曜华太子时,她只是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有楚国公主的尊贵身份,兄长的爱护和父亲的宠爱。
楚国曾有许多爱慕她的王公贵族之子,他们或含蓄或直白地对她吐露过爱意,但都被她婉拒。
乐珞幼年隐约已知晓,自己长大后,或许会作为联姻人选嫁与燕国。
楚国不似燕国强盛,更无法与大越抗争,父王和王兄为国事日夜操劳,她从未生出过反抗之意。
这是她作为女儿,妹妹和公主,与生俱来的职责和使命。
她的王兄乐流,曾是无数楚国百姓心中的神祗。
他容貌淡雅,清朗如仙,不沾半点凡尘,也有着乐家最为强大的巫术和灵力。
父王在王兄出生之时曾言,乐流未来的成就,会比他高得多。
他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王兄却在同妖兽的对战中元气大伤,落下了病根。
现下想来,除了那次大病,夺去他寿命的,也有埋在他心间良久,无法言喻的不为世人接受的感情。
他爱上了燕国太子曜华,她未来的夫婿。
数十年过去,乐珞方知晓自己活得有多狭隘。
王兄和虞贞那般坚定忠贞的感情,她竟半点未发觉。
若早些看出哥哥的心意,她定会亲手将这桩婚事斩断。
那样,哥哥也不会早逝。
她问过村民,如今是天启四十年,算来自己将近六十,在人间已是老妇。
但她还保留着少女时的容貌。
没了父亲和哥哥,乐珞是乐家巫族的唯一传人。父亲临死前将一身灵力都传给了她,要她肩负起乐家这代巫族的责任。
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从前的楚国被景国收为州郡,皇帝派来的大臣将楚地治理得颇有成效,百姓再不用忍受恶劣的生存环境,现下人烟比往日繁盛数倍。
父亲曾对她说,先祖降下预示,大夏南方新建立的景国,必定一统天下,果然不假。
乐珞还觉出,此界灵气也充沛了许多。
这样很好。
她谢过农家,一路奔往南方。
江南一带是景国建朝的根基,也是此间繁盛之处。既然出山,自然要去最好玩的地方。
她如今不再是公主,而是一名灵力强大的巫女。
乐珞穿着粗布麻衣,背上一把弯弓,半截小腿裸露在外,腰带束出纤细的身形。这副打扮甚是怪异,却不显得突兀。
灵气充足之后,此界妖魔鬼怪也多了起来,旗帜飘扬的算命先生或修行者随处可见,偶尔还有道士跟和尚。
不远处,正有位算命先生摆了木桌,百姓们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乐珞心中好奇,想过去卜一卦,试探对方深浅。
好容易挤进去,却见他嘴边还有泛着白色粘稠的糊状物体,上头黏着几缕像模像样的胡须。
乐珞嘴角忍不住一抽。
信人不如信自己,她还是自力更生罢。
那算命先生却忽有所觉,见到她时眼睛骤然冒亮,朝乐珞的方向伸手道:“姑娘留步,老朽见你面色红润,近日定有桃花!”
你才有桃花,你全家都有桃花!乐珞面无表情加快速度。
她不跟傻子玩。
傍晚时分,陆钧回到家中,将那一身糊弄人的行头去了,直奔饭桌。
岳昭忍不住训他,“都多大的人了,天天净出去瞎闹,不娶媳妇也不考功名,你想就这么吃爹娘一辈子吗?”
虽是责骂,语气中关怀抱怨居多。
陆豺早已视若无睹,顾不得儿子朝他投来求救的目光,拎着壶小酒晃晃悠悠地出门,去找隔壁老李头下棋。
陆钧嬉皮笑脸道:“娘,你真那么想我给你娶个媳妇啊?”
岳昭闻言心中一动,这小子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不知哪家姑娘眼瞎看上了他,真有人愿意收,赶紧趁早打包丢出门去,省得天天在眼前心烦。
虽已年过花甲,岳昭仍可见当年几分美丽风仪。陆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娘亲,心头涌上千般滋味。
她本是不知哪个朝代的后宫妃嫔,却对他爹不离不弃,在国破之时逃出宫外,然后两人有了他。
陆钧幼时是个调皮鬼,尤其爱爬人墙头上人果树,用泥巴糊满小姑娘的衣裙弄得人哇哇大哭,跟隔壁家小虎子摔跤差点没将人胳膊掰断。
他的确是不让他们省心,年过三十,尚未娶妻。娘曾托人给他说过许多好人家的姑娘,都被他拒绝了。
陆钧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隐隐说着,他绝不可这般平庸地过一生。
他要等一个人,她还没有来。
但今日他见到了。
那位姑娘虽然身着奇装异服,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心却好似击鼓般跳得厉害,有什么东西直欲喷薄而出。
那一刻,陆钧突然明白,她就是他要等的人。
他来不及收拾桌上东西,飞快奔出人群,那姑娘却走得极快,顷刻间毫无踪影。
那日以后,陆钧在遇见对方的桥头日日等候,连摊也不摆了。
他相信对方仍在江南,只要一直等下去,终有一日,他们一定会相见。
一日日过去,他再没能等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陆钧将心事说给他娘听,期盼的眼神望着她。
他想用一生,去等候和追逐那个惊鸿一瞥的姑娘。
他娘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儿长大了。”
这日,陆钧没有外出,在家给他娘清洗头发。
庭院前栽了几棵桃花树,鸡鸭成群嘎嘎地叫着,家里那只大黄狗忽然汪汪地冲着门外直吼。
“有人来了。”岳昭坐在那分毫未动。
陆豺比划完拳脚,非常自觉地去开门。
他立时被对方那身奇特的装扮镇住,“姑娘找谁?”
那女子目光在他院中扫视一圈,看见陆钧时顿了顿,尔后不着痕迹地挪开。
她道:“近日家中可有异常?”
陆钧将水往院门外一泼,瞥见门口站着的姑娘,不觉呆了。
他回过神放下水盆,将他爹往前一推,语气微微急切道:“爹你别站着,快让人进来说话,都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陆豺莫名其妙。
他儿子长大后,从没这么勤快过,见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今日怎地转了性子?
岳昭见他如此,心中有数。
这就是陆钧要等的那位姑娘吧?
这身打扮是怪了点,但更奇怪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