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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椰道:“柳侍卫在与奴婢谈起同僚时,曾用到‘其它烟云五将’这样的称呼。可是奴婢在与叶大人谈话时,他提到同僚,却一口一个‘我们兄弟’。这不得不令奴婢想到,柳大人在潜意识中,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算作是‘烟云六将’中的一个。”
柳无阳眼望他处,半响才收目目光道:“这只是个人称呼不同,你不能排除人与人的性格都有不同。”你在奴婢面前,很多时候都没有提防。”
柳无阳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之前来我房中与我幽会,便是已经在怀疑我,想在我这里套出线索了?”花椰抬头看他,摇头道:“奴婢在柳侍卫面前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奴婢自记事以来便从不说谎。”
柳无阳苦笑,慢慢点头道:“这还至少是个安慰。”用力搓着面孔,道:“你是怎样开始怀疑的?”
花椰道:“常胜王第一次召幸奴婢,将奴婢绑在床头,叫了柳大人进来,柳大人看到奴婢的样子,却不敢多看,急忙转身。第二次是在林中召幸奴婢,柳大人将奴婢拐到林深处,见四下无人,便立即将奴婢摁在树上,似乎急不可耐。
等王爷出现,你却又恢复了那个古板的模样,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奴婢当然怀疑,柳侍卫似乎是有意在王爷面前伪装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就在那天晚上,奴婢便在王爷口中听说,‘不奉天’不单是个大盗,还有劫色的恶习,加之你对王爷其实一点也不尊敬,自然令奴婢想到,或许‘不奉天’还括着,或许你就是‘不奉天’。”
柳无阳喃喃自语:“我对王爷一点也不尊敬?”花椰道:“在林中咱们骑马逃出之时,你的马一直抢在王爷之前,这本是不台理的事。那夜在穿堂中你出现在奴婢面前,竟把奴婢比做王爷,语气充满嘲讽,这哪里是一个亲信口吻,说是王爷的敌人也不为过。”
柳无阳突然阴森森的一笑,道:“你既然知道了柳某人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想再瞒你。不错,我是柳无阳的双胞胎弟弟柳芜阴,真正的‘不奉天’但你又能奈我何?”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花椰,一把将抱住,在她下巴上摸一把,冷笑道:“我‘不奉天’玩了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女人,我只对你最上心,那日与你欢好,你问我有没有心与你一世相守,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动心了。真的!”说到这里,他抓住花椰的胸,发起狠来用力捏:“可是你呢?你却骗我你这臭婊子不折不扣的贱人!”
他用力一个耳光,打得花椰跌倒在墙边,从腰后抽出短刀,狞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轻功卓绝,杀了你之后,可以轻易的将你分尸,分藏在整个王府中,到处都是么?”门外突然有人接口:“你杀不了她了。”柳芜阴一惊,门“碰”一声便被撞开,门外立着一个巨人,少说也有一丈三尺高,浑身肌肉好似铣铸,双手各拎一个西瓜大小的铜锤,往门口一站便好似一座铁塔,竟将比门框还高出数分。
柳芜阴面色大变,颤声道:“蔺无相!”话音刚落,窗户突然被掀开,一个人似乎很是费力的自窗户爬了进来,爬到屋中地上才慢慢站起身。尽管他动作极慢,柳芜阴却丝毫不敢造次,面色发青:“崔无绝!”
“还有我。”突然有人自柳芜阴身后说话,似乎近在耳边,柳芜阴吃了一惊,急忙后退,却见一个肤色发自,似带病窖,似乎站着都费劲,还不断咳嗽的男子,正自地上将花椰扶起。
也不知他是怎样进来的,门口明明有蔺无相,窗户又有崔无绝,可是这个人却偏偏就这样进来了,还似乎一早就在房中一般,柳芜阴脸颊上冷汗慢慢流下,咬牙道:“常无言!”
有人敲了敲柳芜阴房间卧房中的另一扇窗,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传来:“老柳可别想从这里溜了,老娘我在这里候着你呢。”
柳芜阴却突然笑了,道:“茶无潮很好,很好你们都到齐了那么爷和叶无雨也来了罢?靖边根本便没有什么‘不奉天’作案,这根本就是为了捉我,而设的套”
门外叶无雨高声道:“不错”蔺无相只怒视着柳芜阴,叶无雨推他几次,终于道:“老蔺,给我让我一点让我进去。”
蔺无相这才知觉,忙侧身,叶无雨从他身边挤进屋中,纸扇张开,微微扇风道:“前夜王爷听了这婢子的分析,便设下此计,命这婢子今日单独前来,果然便套出你的实话。”说着神色一变,厉声道:“算我等五人有眼无珠,竟与一个令人不齿的江湖败类共事七年,居然都没看出破绽”
门外常胜王的声音响起,冷冷的道:“这有什么出奇?师博反对弟子参军,自然不许弟弟再与哥哥来往,可是弟弟与哥哥却是亲兄弟,互有书信往来也非奇事。
弟弟早已在信中对你等五人相貌性格十分熟稔,二人又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要模仿对方的言行也不是什么难事。”‘烟云五将”同声道:“王爷英明。”柳芜阴只一直冷笑,道:“说完了吗‘”
叶无雨扇子一指他道:“你还不快快服法?难道你有把握同时与我五人为敌?”柳芜阴冷笑道:“我自然没有把握。”顿了顿,却又道:“可是你们却忘了一件事。”
蔺无相好奇道:“什么事?”柳芜阴看也不看他,冷笑道:“你们忘了,我是‘不奉天’!”
话音未落,他突然短刀一挥,向花椰刺去。叶无雨和常无言一惊,双双抢上,柳芜阴的脚却又勾起一只凳子,向蔺无相砸去。蔺无相举锤一挡,但在此时,柳芜阴纵身而起,双手护头,竟将房顶穿破。
房中三人抬头上望,又是钦佩又是恼怒,却听房上柳芜阴唁唁大笑道:“我若要逃,只怕还没人拦得住我”说罢他足下不停,只一跺脚,便窜出数丈有余,在房顶上便向外窜去。正在此时,耳边却突听一个稳健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贫道倒想试试看”
叶无雨脸色大变,猛然转身,将花椰挡在身后,纸扇一摆,与面前那人打个照面,吃了一惊,却听身后花椰惊叹一声:“是你。”
语意虽是惊讶,却冷漠的听不出半点感情。叶无雨也没想到,面前站住的,却是一个长髯飘动,双饼鬓自的道人那道士站住之后,双目如电,在叶无雨面上一扫,竟似穿透他的躯壳,看到他的内心一般,随即那道人皱眉道:“这林中煞气冲天,似有不少人死在此处你若是这里的负责人,怎得不去防范!”
叶无雨不知怎得,竟一句推脱之辞也想不出来,面红过耳,却听身后花椰转过他的身子,向那道人福一万福,道:“玄羽道长,我们正在发愁,要怎样去除这煞气。道长可有什么妙策?”
玄羽看到她,先是一怔,随即怒视她道:“是你?你怎得又在此处?”叶无雨忙又抢在她身前,道:“道长,切莫为难一个弱女子!”
玄羽不去理他,上下打量花椰,怒道:“你身上媚气又更重了可是又媚倒不少男女?”花椰福身道:“道长,请帮助这里百姓,摆脱这恶林!”
玄羽又瞪她一会,才收回目光道:“这林中若再死几人,这妖物就可成形那时就是白天,恐怕也会出现,行凶杀人!”叶无雨惊讶道:“有这等事?道长可知这林中的怪物是何妖所化?”
玄羽冷然道:“什么妖物只是一个枉死鬼罢了。”顿了顿继续道:“最初的力量只构害死孩子,但却似乎还是给他害死了。吸了那孩子的怨气便又涨大,如此不断害人不断吸其怨气不断变强大。
若再死数人,怨鬼便会变为妖蘖,白天也能行凶,再吸得数人怨气,那妖孽便不只在林中,就是林外,也能行凶了”叶无雨惊骇道:“有这等事?”玄羽瞪他道:“不然你以为怎样,死了几个人,天下就太平了?”
叶无雨手足无措:“道道”他突然跪下,连连叩头,道:“还望道长发发慈悲,保佑这里一方水土太平”玄羽眯眼,缓声道:“你且不必急,贫道就是为此而来的。”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摞黄裱纸,张张上面都有朱砂画满了奇特的图案,递给叶无雨道:“你且分给你的部下,每隔百丈便贴于一棵树上,一直将符贴到这山中去。”
叶无雨接过,感激道:“多谢道长”又道:“这样便可保佑这里百姓了玄羽又瞪眼道:“咄贫道还未说完,你且急个什么?”
叶无雨不敢接口,只一直唯唯颔首。玄羽又道:“这里最初死的那枉死鬼,杀他的凶手是谁,尸骨可还在?”叶无雨又是面红过耳,嚅嗫道:“还还未”
那玄羽大怒道:“什么?都已事过数年,死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未抓到凶手?”花椰为叶无雨解围道:“不然。奴婢已知道凶手是谁,只是那凶手轻功天下无双,只怕要捉他且不容易。”
叶无雨瞪大眼睛看她,玄羽却不知前因后果,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们要尽快将那凶手捉拿归案,将他的头发剃下,扎九十九个草人,第个草人都放入一缕那凶手的头发,每到一个月圆之夜,便在这林边架法台,做法事,将那草人身上穿扎九十九根钢针,如此九十九个草人全部用完,如果所有的符都化黄为白,并且烂落于地,那这林中的怨气,便全部消散。”
叶无雨叩首道:“谢道长指点!”玄羽长叹,又自怀中拿出一只木制的小剑,递给他,道:“若是所有的符反而变红,你教人立即祭起这剑,贫道自会马上赶来,再想办法!”叶无雨连连扣首,玄羽转身便走,刚刚走出一步,却听花椰叫道:“道长请留步”
玄羽只走出一步,便已走出大约十丈的距离,听她呼唤,却不转身,只后退一步,便又目来,手捋长须道:“还有甚事?”花椰道:“不知道长这轻功浸淫几年?”玄羽一怔,叶无雨起身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椰继续道:“不知和当年‘不奉天’相比,孰强孰弱?”二人睁大眼,玄羽怒道:“吠你怎得拿贫道与这等无耻之徒相提并论!”花椰抬眼看他,认真道:“奴婢没有开玩笑,奴婢怀疑,凶手就是当年大盗‘不奉天’”
叶无雨惊骇莫名,花椰继续道:“当年朝廷派兵围缴他一人,居然都被他逃脱,奴婢只怕虽找得到他,却抓不到他”玄羽眯起眼,捋着胡子道:“若是他,贫遭到有信心与他一会!”
柳芜阴足下不停,只一跺脚,便窜出数丈有余,在房顶上便向外窜去。正在此时,耳边却突听一个稳健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贫道倒想试试看”柳芜阴吃了一惊,急忙转身,却只见一袭灰袍,似一把快剑,向自己刺来。柳芜阴跺脚,斜躲出去数丈,怒道:“你××是哪来的野人,敢来管老子的闹事?”
那灰袍人冷笑道:“你欺凌妇女,强夺财物,弑兄杀亲,人人皆可管之!”口中虽说着话,脚下却丝毫不慢,只一晃身,竟然又欺到他的近前,双掌一错便向他头上按落,道:“下去!”
柳芜阴无处可借力,只得下坠,脚一拈地却又复跃起,手中短刀一扬,便向玄羽刺去。玄羽却借着推他之力,自己又高纵数尺,等复下落,已换过气来,缩掌半寸,五指变掌为刀,自柳芜阴月问穿过,又落在他头顶,柳芜阴新力未生,又复下落。待“烟云五将”
与常胜王等赶到,只见二人不住高跃,斗在一处。但玄羽明显技高半筹,足不拈地,已接连将柳芜阴推落三次。待到柳芜阴第四次跃起,玄羽故意向旁边打偏一点,柳芜阴暗自心喜,举月向他腹上捅落,玄羽却早料到他会有此一招,长吸一口气,上身不动,下肢却突然后缩尺余,一脚便中他手腕。
柳芜阴手腕一痛,短刀脱手,玄羽第二脚又跟着踢到,当面便是一脚,踹得柳芜阴仰天跌倒。
“烟云五将”趁机拥上,将他按住。柳芜阴被按住在地,尚且大骂:“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哥哥靠不住,女人也靠不住说什么我们是一母所生,比其它兄弟还要亲密的兄弟,却要将我进交官办说什么要与我一世相守,结果却还是将我出卖世上人心皆恶,人心皆恶苍天啊你怎么不开眼啊!”花椰此时已自房中追出,高声回答道:“不是这样的!”众人望向她,却见她弯腰抬起那把短刀,走到柳芜阴面前,垂首道:“你们放开他一下,可以吗?”
余人望向常胜王,常胜王望向玄羽,玄羽冷笑一声,背转身子,一个纵身竟隐而不见,似乎根本不在意。常胜王挥挥手,众人松开柳芜阴,柳芜阴站定身体,晃晃肩膀,冷眼斜睨她道:“你又待怎样?”
花椰抬眼望他,早已泪流满面,柳芜阴吓了一跳,道:“你你的眼睛!”余人皆吃了一惊,以常胜王最甚。花椰的那双眸子,原本漆如墨染,此时却一只发着耀眼的翠绿色光芒,而另一只却又闪着妖异的血红色花椰伸一手罩住,哽咽道:“奴婢天生如此。
待情绪激动到一定程度,奴婢无法再忍耐,眼睛便会变色。夫君请莫怕。”柳芜阴障讶于她的妖瞳,听到她这样称呼自己,怔了一怔,道:“什么?”
常胜王冷哼一声,甩袖背过身子。花椰哽咽道:“奴婢不,妾说要与你一世相守,绝非欺骗你。妾生来从不说谎。”柳芜阴深吸口气,颤声道:“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花椰将那刀递上,道:“夫君若不信,请带妾一同离去就是。”众人吃了一惊,常胜王转身骇然道:“什么!”
柳芜阴却伸手抓过那刀,狠狠道:“好,多杀一个不多,反正我也是犯了死罪之人,你就随我一起去地府做夫妻罢!”
花椰惨然一笑,有如娇梨带露珍珠颗,转盼万花羞落!众人神驰目眩,竟不知该做何反应,常胜王却几欲晕倒,高声道:“无阳‘不奉天’,你且莫一错再错!”
却见花椰握柳芜阴的手,将刀尖抵在自己脖颈上,插手也来不及了。柳芜阴望着眼前娇人,竟不自觉目想起与她相处种种。第一次见面之时是替王爷传话,那时他还一点也没有将这面貌平凡的婢子放在心上。第二次见他之时是在“苍幽苑”中,奉常胜王之命与她交欢似乎自己一直隐忍的欲火又再一次被她勾起,竟对她产生了浓浓的眷恋。在房中与自己相会,环住自己的脖颈,眼神迷离,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娇艳的美丽,那相台的幸福,恐怕直到来生也是难以忘却。
如今,却恐怕是最后一次见她了。柳芜阴下定了决心,低头与她深吻,花椰闭眼,任他舌尖舔吮自己口中第一分角落,却突然听众人一声惊呼,便觉脖子下面似乎有热热的东西流动,喷溅自己一身。
花椰大惊,急忙睁眼,却只感觉柳芜阴的头软软的搭在自己肩上,轻轻在自己脖子上咬了一口,便即不动。
他的整个身体,沉重在压在自己身上,他的体温,正随着他身上大量涌出的鲜血,而一分一分变冷。花椰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咬着自己的唇,用力强忍着啜泣的声音。
她的那双金眼妖瞳,艳如珠玉,亮如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