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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是,我们应该是被人忘了;好消息是,现在街上的动静变小了。”
杨骏迪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兴奋地叫了起来,“金豆哥你看!洋人被咱们正撵着呐!”
王金豆如释重负地说道,“那就好!那我们就一直在这等着就好了,只要街上一个洋人也没有了,咱再出去。”说完,他把匕首随地一扔,把豪客左轮收进怀里。
“还剩一颗子弹了……”王金豆喃喃道。
与此同时,楼房旁边小巷的一堆垃圾后面,图萨克正依着墙面,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抱紧了怀里的钱袋,从一开始他便没参与任何打斗,一门心思只扑到搜刮钱财上。凭借他灵小的身材和破损的左轮,倒也搜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见大势已去,正打算跑路的他碰见了洗衣店里的种种事端,被吓坏的图萨克连忙躲进一条小巷,暗中观察着局势。
安迪已经成了斧下鬼,吉米也不见了踪迹,而华人已经开始了反扑,这次行动怎么说也是失败了,他可不愿意再看到布洛克那毒蛇一样的眼睛了,每次不小心看到它们,自己的心就像是被蛇咬了一般。
凯文?布洛克是他见过的最恐怖的男人,他拥有白人中最健壮的体格,却更热衷于通过言语蛊惑人心,整个爱尔兰帮就是建立在他与他人的人情债之上,若谁敢不服从,他再选择通过拳头解决问题。
图萨克就是因为3美元的酒钱陷进了这个漩涡。
图萨克曾暗中分析过布洛克,他也许真的希望能改善同胞们的生活环境,但也会利用这一点来操控这些同胞,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复杂的人,谁能知道他心里究竟想要什么呢?图萨克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没那个必要了,因为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到西边去生活了。
图萨克早就想摆脱布洛克的控制,而今天自己搞了这么大的事,就是为了趁机逃离他。
回过神来的图萨克继续观察着街上的情况,突然察觉到有一丝不对,他凭借第六感向墙上一看,年代久远的窗户上正有个华人小孩盯着他看。
“金豆哥你看!这有个洋人矮子!”
“什么啊?”王金豆不耐烦地凑过来搭眼看去,两人四目相对,均认出了对方是谁。
“那个矮子!”
“这眼睛……卡拉汉酒吧的小子!!”
光头比利是图萨克在爱尔兰人里最要好的朋友,在自己第一次走近鲱鱼酒吧时,只有他没像别人一样,嘲讽自己矮小的身材,反而是大方地请自己喝酒。一来二去,二人迅速成了无话不谈的死党,整日混在一起,到处坑骗酒吧的酒喝。
和他在一起时,是图萨克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他时常因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位朋友而高兴,不过这个光头大汉常常盯着自己发呆,这让图萨克一直怀疑这位好友的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
但他依然重视着这个珍贵的朋友,所以当他的死讯传来时,图萨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比利会猥亵儿童,也不认可警方的不了了之的态度。带领人群大闹警察局,也有很大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
见到了很可能知晓内幕的王金豆,求知的感性战胜了逃跑的理性,他端起左轮手枪指着王金豆,示意他打开窗户放自己进去。
王金豆只能照做,然后挡在杨骏迪身前,心里思考着最佳对策。
图萨克爬进来后,先是盯着王金豆看了一会,随后冷笑道,“哼哼,想不到卡拉汉竟然雇了一个华人小孩…你,我知道你会英语,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
图萨克一边威胁着,一边“咔嚓”一声掰下了击锤,“那个光头,你还记得吗?”
王金豆直摇头,“不知道!”
“想好再说!!!”图萨克走近几步威胁到。
王金豆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夜里你俩到卡拉汉酒吧,然后他就……”
“死了!我知道!我问你,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我…我不记得——”
图萨克一枪托把王金豆砸倒在地,然后抓住杨骏迪,枪口抵着他的脑门大喊道,“好好想!不然我让他脑袋开花!!!”
王金豆跪在地上,心里则有了对策:这矮子这么关心他,两人关系应该不错……有了!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他那晚追我出去了。”王金豆爬起身来,寻找着射击的角度。
“追你?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他要猥亵我……”王金豆装作一副后怕的样子说。
“什么!不可能!你他妈跟我说实话!!!比利不可能是那种人!”图萨克情绪激动起来,大声地冲着王金豆喊叫着,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抵住杨骏迪愈发苍白的脸颊。
王金豆崩溃着哭着喊道,“我说真的!他当时把裤子脱下来……我…我没必要骗你!警察都知道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分明是条子胡乱编的理由,不可能的……”图萨克震惊地双手抱头,枪口离开了杨骏迪,杨骏迪趁机逃离了他。
“真的,”为了增加信服度,王金豆拖下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刚刚被打的)说道,“你看,这是他当时殴打我留下的疤痕……”
接近崩溃的图萨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喝完酒经常呵呵傻笑的比利竟会猥亵儿童?!!
看着图萨克这般不相信世界的模样,王金豆暗自叫好,手向怀里的豪客左轮摸去……
突然,图萨克的情绪强烈激动起来,“说谎!这么久了,伤疤怎么可能还在?没错!你在骗我!”图萨克大口喘着粗气,猛然嗅到一丝血腥味,他突然紧张起来,枪口重新指向了王金豆。
“为什么会有血味?刚刚有人来了吗?他们在哪?”
要坏!自己和杨骏迪已经稍微清理了一下现场,但是还是让他注意到了。王金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图萨克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逼问起来,“回答我!这里是不是还有别人?他们在哪里?”
说着图萨克发癫地向王金豆脚下开了一枪,子弹径直穿进木地板,王金豆脑门不住地冒汗,坚峻着盯着黑漆漆的枪口。
还有最后一颗子弹,这个距离我肯定打不中他啊…,王金豆有些绝望地想道。
正门突然被蛮力撞开,来人身形一定,原来是杨破走了进来,“小迪!金豆子!我刚刚听到——”
“砰!”“砰!”“砰!”
图萨克应激的三枪让杨破根本没时间反应,身上顿时多了三个枪眼,身体轻飘飘地向后倒去。
杨破大口地咳着鲜血,身子慢慢变得僵硬起来,眼前仿佛万千星辰一闪而过。王金豆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流失,他跌跌撞撞跪倒在杨破面前,小手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口,带着哭腔说道,
“杨大少,没事的,你身子最壮了,我这就找人帮忙去……区区三颗子弹而已,要不了你的命……”
“别…咳咳——别管我,我差不多了…嘿嘿,阴沟里…翻船了……”
杨破咳出带着几块残碎的脏器,他自知命不久矣,拨开了王金豆的手,他先是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不讨喜的小孩,又奋力抬起眼皮,看着呆站在原地的杨骏迪,浅浅一笑,停止了呼吸……
图萨克聒噪的公鸭嗓再次响起,射杀了杨破,他越发耀武扬威地说道,
“他妈的!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啊?告诉我真相!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王金豆憋红了眼,浑身颤抖起来,他冷冷地问道,“你就没有一丝忏悔吗?”
“哈?”
王金豆突然加速冲向图萨克,小孩的速度在图萨克眼里显得有些可笑,他不慌不忙地举起左轮,瞄准了王金豆的眉心……只听得“咔嚓”一声,缺乏保养的左轮竟在此时卡了壳。
看到王金豆掏出了刻有花纹的华丽左轮,图萨克这才慌了起来。他连着扣了几下扳机,又手忙脚乱地拨弄着弹巢,眼看着王金豆离自己越来越近……
杨骏迪全程站在一旁,目光呆滞地看着子弹穿过哥哥的身体,看着他渐渐失去了呼吸,看着王金豆拿枪抵在那洋人的下巴上,看着那洋人脑中的鲜血和脑浆溅满了天花板……但他没有听见,王金豆在开枪前对图萨克说了什么。
“他就是恋童癖,真相就是如此。”王金豆在图萨克的求饶声中轻轻说道,“不过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找你这个矮子做朋友?”
“想想他的眼神吧。在他眼里,你就是他变态欲望的替代品,一块想操就操的烂肉罢了。”
枪响过后,洪休等人冲了进来,看着这一片狼籍,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杨二走到自己长子的尸体跟前,低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蹒跚地走了出去。
他拒绝了钟拳的搀扶,弯着腰慢慢跨过门槛,颤着身子往前一探,上身带着后脚走到了街上。他左右看看,仿佛找不到路,然后随意选了个方向,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这时杨骏迪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伸手不知道要抓些什么,他的大脑嗡嗡作响,然后不住地干呕起来,等回过神来,他缓缓蜷缩在杨破尸体旁边,小声抽泣起来。
“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