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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灿山庄的月色很美,只不过,梅步樵却无心欣赏。
打从他醒来后,已经过了七天七夜了。白姬冰的伤势是稳住了,各大门派的人也都无大碍,暂时都住进了山庄内。只有弯弯,他那个傻得让人心疼的傻兄弟,竟然就这么失了踪,他不在酒楼、不在街头、不在荒山野岭梅步樵差点没把黄梅镇给掀了,却依旧寻不到他的人影。
quot;弯弯,你到底在哪里?"梅步樵低著头,沮丧得无法言喻。枉他身为兄长,却在紧要关头护不了他的命,连累得他身中奇毒。虽然,这小兄弟老说自己是百毒不侵,但是,他只要一想起他全身发黑的样子,梅步樵就不禁打起阵阵冷颧,此时此刻,弯弯是生是死,他都无能为力
就如同此时蹲在茅坑上的柳弯弯,她也同样为自己的"拉不停",沮丧得无能为力。"天哪!这得拉多久才行啊?"
打从七天前,也就是酒楼老板把她拖到后山,盖上草席,准备埋葬的那一天,她就开始拉肚子拉个没完,不!一直就是没日没夜的拉。
对一个大姑娘而言,这种糗事岂能让人发现?因此,她谁也没说一声,掀了草席,趁著四下无人之际,跑回了以前跟养父住的小茅屋,准备好好地拉个过瘾。她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两天的事,等事情过了,再回酒楼找梅步樵解释。
谁知,那毒酒还真是要人命呢!竟然让她连拉了七天七夜,差点没让她虚脱在茅坑边。不过,幸运的是,她身上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全不见了,在煎熬了七个日夜之后,她还是恢复了她白皙的容颜,不过是惨白,因为,她实在太累了。
quot;唉!唉!"突然,弯弯耳朵一尖,听见有人打茅屋经过时的哀声连连。
quot;这下子可好了,蝶恋楼烧了,咱们往后该如何是好?"
quot;可不是吗?哼!迎什么冰啊?我看是灾星!第一天是恶煞上门,砸了楼子,现在呢!干脆一把火,把楼子都烧成平地了。"
什么?蝶恋楼烧了!弯弯一楞,听得出那是管事阿牛的声音。
quot;还不都是弯弯那个扫把星害的!谁教他没事找个结拜兄弟进来,结果,自己风流也就算了,竟然去惹上那个苗族姑娘,害咱们酒楼遭了殃,就这么让她一把火给烧光"
又是那个凶婆娘干的好事!糟了!那大哥呢?弯弯心口紧了一下。
quot;不过,那小子的运气好,早就同那白姑娘一块儿被抬走了。最可怜的要算是忘珠婆婆了,她年纪已经一大把,没有酒楼,她肯定饿死在街上"
quot;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弯弯愈听下去,心愈往下沉,赶忙拉起裤子,整理干净,然后冲出茅房,找阿牛再问详细。
quot;唉!想想咱们能活著就算幸运了,像那个柳弯弯死状凄惨哪,最后连骨都让野狼给拖阿阿牛,有有鬼啊!"这人话还在嘴里,却让迎面冲过来弯弯,吓得脸色惨绿。
quot;啥?你干嘛!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啊!"转过身去,刚好与弯弯正面相遇。
她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猛然地晃起。"阿牛哥,告诉我,我大哥被谁抓去了?"她急切地问著。
quot;哇!不要抓我啊!以前算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我向你赔不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找我啊救命啊!"阿牛吓得抖个不停,而他的另一位同早已昏倒在地。
quot;阿牛哥,我只想知道是谁抓走我大哥?他现在哪里?"
quot;他梅梅林,一定住在梅林里的那把他给抬抬"
quot;咚"地一声,阿牛已昏过去了。
他口中的梅林,让弯弯想起了城郊的那一次"领一袋米"。
quot;糟了!大哥让他们给抓回去了!不行!我得去救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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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银灿山应是贵宾云集。因为,今天是梅剑书的六十大寿,江湖上的各大门派都派人送上贺礼,当然,他们心里最在乎的事情,莫过于半个月后的"掌珠大会",届时,武林盟主梅剑书将展示一颗培育了十年的银灿月光珠,并且,将家传宝珠传予独子梅步樵,再宣布让林盟主的地位,从此自江湖上退隐,不再过问江湖
quot;旺意,要严加防范,不要让紫玉庐的人乘机捣乱。"管家忠伯一一地叮咛著银灿山庄前后的护卫,连最前面的梅林,他都设下了重重屏障,以防敌人来犯。
quot;喂!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我要见你们老爷。"弯弯到梅林前,就让人当小偷抓住了。她气急败坏地扯著嗓子,顾不得她平常怯懦的形象。
quot;什么事?"忠伯发现有异状,神色严谨地踱过来瞧一瞧。
quot;喂!老伯,是我啊!你应该认得我吧!嗯,我就是从天花板掉下来,你们家老爷还硬是要我当他儿媳妇怎么样?想起来没有?"弯弯没法子,只得先使出这个方法混进来,等找到梅步樵之后,她再想法子脱身罗!
quot;你?你是喔!你是女的!你就是那位小姑娘,哎呀!人可真会躲啊!咱们找遍了整个镇都没找著你。"忠伯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quot;那,我可以进去吗?"弯弯吞了吞口水,一副没把握的模样。
quot;当然,当然,你们还不放手!她可能是未来银灿山庄的少夫人,不得无礼。"忠伯倒不是势利的小人,虽然,弯弯穿得仍是一副穷酸样,但是,他却能恭敬地把她当成上宾看待。
quot;老爷、老爷,您看是谁来了?"忠伯领著弯弯,迫不及待地进了大厅。
quot;这位小兄弟是"梅剑书打量了眼前的美少年,觉得挺眼熟的。
quot;啊?小兄弟,你没死?"突然,一旁的宾客们有人出声了。
弯弯抬头一瞧,原来是那天酒楼里的那些人。怎么?他们也被抓来了?她不禁纳闷了。
quot;老爷,您再瞧瞧啊!她是个小姑娘啊!"经忠伯一提醒,梅剑书这才发现,他急著找寻的儿媳妇不在眼前!
quot;原来,你是位小姑娘?"大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接著,一位蝴蝶谷的人先跪了下来,对一脸怯怯的弯弯说:"请受蝴蝶谷莫青一拜,感谢姑娘当日的舍命之恩。"
之后,清山派、铁掌旗等各大派,皆一一跪了下来,纷纷对柳弯弯表达著他们的感激之清。
quot;喂!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呀!"弯弯先是目瞪口再来就手足无措起来。
quot;这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梅剑书看得一头雾水,怎么向来高傲的几个门派,却对一位小姑娘行如此大礼?不过,在他听完了弯弯舍身喝毒酒的事迹后,也不禁为这个小姑娘的勇敢与气魄,感到万分的敬佩。
quot;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却能有这般的胸怀。"梅剑书愈看这媳妇愈喜欢。由这等可人儿来当他银灿山庄的少夫人,这幸运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哪!
quot;老伯,不要老是姑娘长、姑娘短地叫我,我叫柳弯弯,叫我弯弯就成了。"弯弯再傻,看这一切和睦的状况,她倒是放心不少。
quot;弯弯姑娘,敢情你是来找梅少侠的?他没事,就是担心你这位'结拜兄弟'的安危了!"莫青等一干人,自然是从梅步樵成日深锁的眉头中知晓的。
quot;什么?你就是那畜生的结拜兄弟?"这倒是让梅剑书料想不到的。
quot;你是说梅大哥?他怎样了?你有没有真的打断他的腿啊?"弯弯急得慌。
quot;啥?喔!他正在房里躺呢!"梅剑书的话都还没说完,柳弯弯就往他指的方向冲去,那小女儿的心事,全看在所有人的眼里。
quot;梅老,什么时候请咱们喝喜酒啊?这下子,可是三喜临门罗!哈哈哈。"
梅剑书笑而不答,他知道,他那不肖子这回铁定逃不了了,因为,连老天爷都帮他的忙!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送个小女娃进了他儿子的心坎。不过,他那儿子枉称风流少侠,竟然看不出来她是小女娃。
quot;各位,请先上偏厅用饭!我有要事在身,等忙完之后,再陪大伙喝个痛快!"梅剑书满面春风地笑着离开,他可不是要去哪儿,他是准备去梅步樵的房里,等著看一出绝妙的好戏上场!
quot;请问小哥,你知不知道那个姓梅的人在哪里啊?"弯弯没头没脑地,闯进了后花园抓著人就问。
quot;啥?"那小子一楞!这屋里不都全是姓梅的?"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quot;不就是你们老爷叫他畜生的那一个!"弯弯还自以为聪明呢!
quot;喔!喔!他才刚进去,就是左边进去最里头的那间房。"
quot;会是这间吗?这哪像是下人住的?"弯弯依著指示,来到了梅步樵的房门口,却突然踟蹰不前,她不知该进或该退才好。"哎呀!管他的!先进去探一探再说!"轻轻地推了门,她蹑手蹑脚地摸进了似乎空无一人房间中。
quot;谁?"梅步樵听见了前面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心中起了警觉。由于他的房间是由一个小厅、一间书房以及一间卧室所连成的宽敞空间,因此,每当下人端东西进来时,一定会大声地打个招呼,好让他知道来者是谁。
不过,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此人绝对是偷偷摸摸的不速之客,难道会是紫玉庐的人?梅步樵不敢掉以轻心,他贴着耳,听见那脚步声正往他的卧房走进,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小心地出了书房,朝他的房间走去。
quot;没人哪!连鬼影子都没"弯弯走近了床边,掀起棉被,发一里头是空的,她的梅大哥根本没躺在里面。于是,她以为让人蒙了,一个生气,就把手上的棉被往后面用力一扔。
quot;啊"不巧,那棉被刚好扔到了刚摸进房的梅步樵身上,他一个错愕,立刻使著剑朝那棉被乱砍一番。顿时,棉絮像雪花飘得满屋都是。
在白花花的一片棉絮中,弯弯被突来的景象给吓得躲上了床,抱起枕头准备抵抗
一道反光,顿时闪过了她的面前,她直觉地拿起枕头,就顶在自己的头上,"不要杀我!我只是来找畜生的"她以为这里的人都这么叫他。
quot;啥?弯弯?"梅步樵剑还顶在她脖子上,却立刻愣住了。
quot;大哥?大哥,真的是你?"弯弯惊喜不已,立刻忘形地跳下床,抱著梅步樵就哭了起来。"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quot;喔!谢天谢地!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我我"梅步樵也同样的激动不已,他原本已对弯弯不敢再存希望,谁知,此刻她却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却为了兄弟而热泪盈眶!
quot;大哥,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嘛!我很好啊!"说著说著,弯弯手里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条手绢,自然地撩上了梅步樵的脸庞。
quot;好!不哭,我们都不哭。"梅步樵用手拭著弯弯满脸的泪,笑得深切动人。不过,他继而又想到什么似地,再问著:"你刚刚说你要找谁啊?"
quot;畜生啊!不就是你吗?这里的人不都这样叫你的?"弯弯眼中还盈著泪,仰著头天真地说。
quot;哈哈!哈哈哈!骂得好啊!"梅剑书不知何时进来了,手捻著胡子,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quot;爹?"
quot;什么?你叫他爹?"弯弯以为自己耳背了。
quot;没错!弯弯,我是他爹,不久之后,也会是你爹。"梅剑书瞅著弯弯一脸的疑惑,赶忙地又再补充著,"他就是我儿子,也就是你'比武招亲'过关斩将后,要嫁的人"
梅剑书此话一出,顿时一片死寂!
柳弯弯与梅步樵是大眼瞪小眼地盯著对方,眼珠子差一点就没滚了下来。
quot;比武招亲?"梅步樵无法置信,竟然是弯弯的诡计?
quot;领一袋米?"弯弯本以为这该是哪家瘸腿或歪眼的人家才会玩的把戏。
quot;我已经决定了!三日后就让你们成亲。"
quot;不行!"弯弯与梅步樵异口同声地说著,那话语铿锵有力。
quot;为什么不行?"梅剑书立刻反问:"这可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事,一个要自设比武招亲;另一个是挑战成功,赢了你。瞧!她手上拿的不是你藏起来的手绢吗?第五关都过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原来,那手绢是弯弯方才从枕头底下扯出来的。竟然不小心破了梅步樵的最后一关,大获全胜。
quot;爹,没错!手绢他是拿到了,可是,我怎么能娶他呢?他又不是女孩"梅步樵话才说到这里,看看弯弯再看看他老爹,发现他俩的神色都怪怪的。
quot;谁告诉你她不是女孩的?"梅剑书一副等著看好戏的模样。
quot;当然不是!"梅步樵接口,却面露疑惑地转过头,仔细地打量著弯弯,呵!多细致的脸蛋啊!多嫩的皮肤啊!尤其他的眼睛美得跟个小仙女一般小仙女?
他这一愣,脑袋轰轰地,嘴里却讷讷地轻声问道:"你一定男的,绝对不是女孩吧?"他多希望她点个头,免了他的恐慌。
quot;大哥,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又没有问"她低著头,不敢看梅步瞧惊愕的表情,十根手指头缠在一起绞呀绞的,摆明了就是小姑娘的模样。
quot;儿子啊!这一回可是你自己挑的,等你成了亲,咱们的掌珠大会就更圆满了。哈哈哈!"梅剑书当然开心了,因为,他的抱孙计划已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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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姬冰扫掉了一盅燕窝,脸色晦暗地瘫坐在床头。
quot;你心里不是爱他的。"独孤无畏弯下腰,收拾著地上的碎片,他向来清楚白姬冰的喜怒哀乐,他只是不懂她怎么能对自己如此的决绝?连自己爱人与被爱的机会都被剥夺。
quot;不,我不爱他,我我只是气自己没用,不能早日找到真凶!"
quot;你别拗了!要是你对梅大哥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就不会听到他要成亲的事,而有如此的反应。其实,你现在告诉他还来得及,他会娶你的,我知道他心里一直你一个人。"独孤无畏不想她毁了自己的幸福。
quot;少爷,你来啦?我们小姐在里头"这时,门口传来小婢的呼喊。姬冰赶忙地将神情一换,换上了她绝美却冷淡的神采,迎著梅步樵的到来。
quot;冰儿!"梅步樵一走进来,就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quot;你们聊吧!我有事先去忙了。"无畏识趣地退了出去,只把关心留在心底。
quot;恭喜你了!梅大哥,你的事,我刚听说了。"她向来能把情绪藏得很好。
quot;冰儿,我就是亲自要来跟你解释的,"他走近她,手搭上她的肩头说道:"这完全是我爹的意思,你该知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quot;梅大哥,你别哄我了,反正,我说过,此生我谁都不嫁的。"白姬冰轻巧地拨去了他的手,站起身,缓缓地走到窗口。"我想,能通过你亲自设计的比武招亲,一定很不简单,是哪一门派的姑娘有这样的好本事呢?"她确是好奇。
quot;她不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她就是我那位结拜兄弟嘛!唉!搞了半天她竟是女娃儿?连我都看走眼了。"梅步樵:每回想到这里,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quot;什么?是她?她没死吗?喝了这世上最毒的酒,怎么可能没事?"白姬冰显得相当讶异,因为,当今世上,除了她家的白琉灵芝传说有这样的功力外,就只剩银灿月光珠尚可相提并论了。
quot;这一点,就连我爹也百思不解!不过,这事暂时别提,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我那小兄弟,喔不,是弯弯,她也是误打误撞才破了我的比武招亲,所以,我跟她早商量好了,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只要等掌珠大会一过,我会另外对她再作安排的。我发过誓,除了你,我宁可终身不娶!"
quot;可是这样对她公平吗?她心里会怎么想呢?"
quot;放心,她高兴得很呢!她一听说要嫁我,就全身抖得跟什么似的,"樵步樵扳过了她的身子,温柔地将她揽在胸前说:"弯弯只当我是她的好兄长,她说这世上只有你才配当我梅少侠的夫人她很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是的,这的确是弯弯出自肺腑的言语。不过,梅步樵不知道,那是弯弯爱他最深的一份心情。她先前的坚决拒绝成亲,是怕为难了她大哥的那一句"终身不娶";而她后来答应成亲,却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心境,她明知道不过是一出假凤虚凰的荒唐戏,但是,她爱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陪著他疯到底。
于是,在梅步樵的面前,她丢掉了拒绝的权利。只要她大哥说什么,她只有点头的份,她把自己退化成街头的傻子,不管人家说什么,都是一迳地点著头,还笑得感激莫名即使,她伤痕累累,即使她尊严扫地
夜凉如水!心事重重的弯弯,却忘了加件衣裳,就独自在花园的凉亭中,趁著四下无人的时刻,偷偷释放著自己的悲伤。十七岁的她,从来没穿过绫罗绸缎,也没住过如此堂皇的大房,原来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如今却只剩下一场难堪。眼前的荣华富贵,是用她的心换来的,不过,她不要,她从来都不要这些东西,她只要他能快乐,她只要他没烦恼,她什么都不希罕。
quot;喔,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一整天了。"梅步樵才刚踏进了凉亭,就与换回女装的弯弯迎面相册,他不禁面露惊异,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直往她的全身上下转来转去。
此刻的弯弯,完全是小家碧玉的打扮,一套白底鹅黄碎花的衣裙,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更为晶莹剔透,而府中的丫头将她原本散乱的头发梳成两个髻,分别固定在左右,用两条缎子绑上去,淡黄的丝带绕著发髻,再垂落于耳际,随她的一举一动,摇晃出优雅的飘逸。而她其余散落于脑后的发丝,则让它们自然地披泻著,那乌亮的光泽,像是为了要与月光争辉似的,亮丽无比。
quot;大哥,你在干嘛?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了?"弯弯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发窘地出声抗议,而她伸出的两只手,就这么自然地摸著红了的脸庞,那娇羞与清纯的模样,是她不经意的杰作,却顿时蛊惑了梅步樵的心房。
quot;你嗯,弯弯,你好漂亮啊!"梅步樵一时语结,心思全放在她的容颜上。
quot;大哥,你别笑我了,要说漂亮,该是白姑娘才是。"
quot;不不不!你的美跟她不一样"梅步樵情不自禁地步步走近她,两只手按上她抚著脸的手上,低头专心凝望着。"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这么美的一位小仙女,当成男孩子,小傻瓜,你好可爱啊!你知不知道,你跟冰儿都是我看过最美的女孩,嗯?我觉得你好像跟她还有点相像!"他突然发现的。
quot;我怎么比得上姬冰姑娘嘛!大哥,你老爱哄我,不理你了。"弯弯一窘,就想转身离去。
谁知梅步樵一个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再把她拉回到离他胸前约莫两寸的距离。他笑着对她轻声低语:"你可不能不理我喔!咱们后天就要成亲了,而这出戏,要靠你才能陪我唱下去呀!"他本是故意逗她而已。
不料,他这一提,顿时又让弯弯的心被敲了一记,她不禁颤抖了一下,什么俏皮话都想不起来了。
quot;哎呀!你看你,天这么冷,却不知道要加件衣服,来,披上。"梅步僬脱下了他的披风,就这么暖暖地护住了弯弯冰冷的身体。他突然心中悸,这么脆弱的小娃,怎么禁得起这世上的风雨?他怜惜地将她护在怀里,说不出来的感动顷刻涨满了他的心。他神情专注地对她耳语:"谢谢你,我何其有幸啊!在这一生中,能有你这样的一位知己。"
入冬的第一场雪,正翩然地降在暗夜的花园里。仿佛是预言著弯弯的爱,即将面临一场冰天雪地。不过,弯弯的心思太单纯,装不下那么多的事情。更何况,她早把梅步樵对她的一切,仔细地一一收起,藏进了她。从此只有春天的缤纷风情,管他的冰天雪地!他在她心底,只有一种面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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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成亲只剩一天半的光景了!整座银灿山庄全都在梅剑书的催促下,完成了大半的事宜。
上至庄主、下至奴仆,每个人的兴奋之情都挂上了脸,因此,谁都没注意到,在位于后方客房的白姬冰,正躲在房里唱著哀怨的小曲,她唱得很轻、很轻,那是她唯一能发泄的途径,却仍得小心地怕人家知道她的心情
quot;你的歌声好美喔!"柳弯弯不知不觉地踱到了这里,就这么随著白姬冰的歌声,进了她的房里。
quot;是你!"琴声嗄然而止,白姬冰有些讶异地打量著弯弯的身形。果然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她心中一悸,臆测著,梅步樵难道真的不动心?
quot;白姑娘,请恕我冒昧。其实,我早就想来拜访你了。"
quot;换上女装,你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白姬冰瞄了她一眼,心中有份莫名的妒意升起。
quot;我不识字,自然没有白姑娘的文采,只是,梅大哥近来开始教我认字,也提点我哪些话该怎么说"弯弯本来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不过,为了让梅步樵高兴,她还是努力地学著。
quot;看来梅大哥很疼你嘛!"她语气冷冷的,没有敌意,却也不见真诚。
quot;是锕!大哥对我很好,但是,我却无法让他快乐。"弯弯先是沮丧地说著,接著,又像想起什么似地,问著白姬冰,"白姑娘,只有你才能给梅大哥快乐,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吗?你们会很幸福的。"
quot;啥?"听了弯弯的话,白姬冰愣了好一会儿。她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弯弯,突然憎恨起自己的心胸狭窄,明明是她自己拒绝他的,怎么还会与个小女孩计较起来?"小姑娘,有些事你不会明白。"她叹著气,看着下著雪的窗外。
quot;是啊,我就是笨哪!不像你会唱那么多的曲子,"弯弯一副羡慕的口吻说道:"对了,你刚刚唱的那一首小曲,我常听耶!以前我们楼里的忘珠婆婆每天都会唱喔!只不过,我听了那么多遍,还是不懂它词里头的意思是什么?"
当然,弯弯又把她的"何必珍珠喂鸡寮"拿出来同白姬冰讨论。
白姬冰听完后,自然是笑得不像话。等她笑累了,她索性将这首词的内容与典故仔细解释给弯弯知道。"这是唐朝梅妃江采苹的'斛珠',是唐玄宗移情杨贵妃后,仅送她珍珠来表达他对她仍未忘情只是,冷宫孤寂,又岂是一串珍珠就能安慰寂寥呢?"
quot;喔!原来不是鸡寮,是寂寥。哇,好可怜的江采苹。"弯弯终于明白了。
quot;对了,你是吃了什么神仙妙药?可以逃得过剧毒攻心?"白姬冰一直很好奇。
quot;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爹以前常叫我乱吃一些药草吧!"她只记得,每次她养父从山里拔了些奇柽的药草,就拿给她吞服,藉此找出有用的药方来。而她总认为这是造成她百毒不侵的因素吧!只不过,她背上有一道掌痕,她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怎样来的?但那又怎样,她连心上的伤痕都无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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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的日子终于来了!弯弯从来没想到,自己是在一场大雪纷飞中,把自已的一生托付给他了。是的,今日一过,就是一生一世了,尽管这是她心底的认定,她不会让梅步樵知道的。
quot;吱。"门开了。
弯弯虽然蒙著头巾、坐在床上,但是,她知道是梅步樵进来了。他的身上总有一股温柔的味道,而她都能很嗅了出来,那是她一切美丽记忆的开端,他让她的本能变得细腻如针。
quot;弯弯,辛苦你了。"梅步樵笑着走向她,拿起了揭棒,缓缓地揭下了弯弯头上的红巾,露出了一张清朗秀丽的容颜,两颊泛著红晕;两眼迷蒙地像清晨的白雾;而那一双唇瓣,红透饱满地微微张著,那神情似天真、似无邪,更多了搔人心肺的性感妩媚看着、看着,梅步樵心醉神迷了,他情不自禁地邛著她的脸,轻柔地好似她是个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quot;大哥,你喝酒了?"弯弯多想闭上眼,享受他多情温柔的爱抚。只是她害怕,怕他会因为如此,从此将她当个责任来扛。没有爱的责任,弯弯舍不得让他扛得如此为难。
quot;喔!对、对!他们灌了我好多酒啊!"梅步樵突然惊醒起来,连忙缩了手,笑得好尴尬。不过,他后来想起一件事来,赶忙拿来化解困窘。"对了!刚刚蝴蝶谷的莫青要我告诉你,他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不方便亲自向你辞行,他说谢谢你把弯刀完整地交到他手里,日后要是你有任何事情,只要说一声,他们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quot;有这么厉害的大哥罩我,我哪会有什么事情?"弯弯笑得含蓄。
quot;傻丫头,"梅步樵又恢复了幽默的天性,他摸摸弯弯的头,还拧拧她的腮帮子,接著,他从腰间拿出一串珍珠,递上了弯弯的手心处。"丫头,这是我们家自己的珍珠,虽然比不上银灿月光珠的神奇,但是,这可娘留给我的遗物,她希望能交到儿媳妇的手里。"
quot;不!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弯弯一听,连忙又将珍珠塞回他手里,接著又说:"我们不过是演戏,你要娶的人是白姑娘,这珍珠该送给她才是。"
quot;我就说你傻嘛!今晚跟我成亲的人是你,要是你不戴上这珠子,我爹一定会起疑心的。来,我帮你戴上去。"说著,梅步樵迳自来到了弯弯的身后,伸出双手,珍珠轻柔地戴上她的脖子。
quot;好吧!那我就先戴著,以后再还给好你了。"弯弯老觉得颈后有阵阵热气吹上来,搔搔痒痒的,感觉挺怪异的。
quot;这珍珠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不许再还我了。"不知怎地,他就如此脱口而出了。
quot;大哥,大哥,你在干嘛?"弯弯觉得梅步樵的一双手已经游移上她的胸前。
不过,此刻的梅步樵却完全听不到,因为,他所有的情欲都让弯弯那粉颈给挑了起来,就像是隐忍已久的一股力量,瞬间被引燃一般,"轰"地一声,他心底的城堡颓然倾家荡产倒,那是他为白姬冰特地筑起的一道墙,而今,却轻易地在弯弯的甜美中竖起白旗。
梅步樵忘形地吻著她的颈,再顺著她的耳垂,吻上了她如樱桃般鲜嫩的唇,他用他一贯的热情,愈来愈放肆地,将弯弯吻得透不过气
最后,他索性一把抱起弯弯,双双滚上了床去。他闭起眼,恣意地闻著弯弯身上的麝香气息,淡淡的、柔柔的,像她的个性、她善良的心。梅步樵已经无法自已,他微颤著手,轻轻地解开了弯弯胸前的衣襟,而他的手轻柔地探进去,多么自然的行径,像是他也曾经如此对她温存呵护
quot;嗯、嗯,不要"弯弯一声声的呻吟,让她的拒绝更隐了形,梅步樵的狂热激情,不但重新挑逗著她天真的心,也让她想起了那一夜的恩爱相许。不!他的相许,是给白姬冰的,她不过是她的影子,而这影子,当过一次就够了,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于是,弯弯一下子清醒了,她用力一推,把梅步樵推到了床的另一边去。她喘着气、红著脸,捂著胸前的衣襟说:"大哥,不要!你喝醉了。"。
quot;啥?这"梅步樵让她这么一推,立刻也清醒了,他心中百般纳闷著,自己为何会突然越了界线,失了兄长的分寸?
quot;大哥,你一定是喝多了。"弯弯替他找台阶下。
quot;对、对,一定是的"他只好这么说。
quot;是嘛!否则,你不会又把我当成是白姑娘的。"柳弯弯备觉尴尬,却不知如何是好。
梅步樵也是同样的失措,于是,为了避掉眼前的困窘,梅步樵索性告诉她,"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我出去走走。"
弯弯想问他,新婚之夜他要上哪儿去?不过,她没问出口,只是安静地替他开了门,送他出门口。
quot;对了!我曾经把你当成是她吗?"梅步樵听到方才的话,觉得怪怪的。
quot;啥?没没有,我哪里有白姑娘漂亮,能让你把我错认为她呢!"
quot;喔,那就好丫头"梅步樵欲语还休。
quot;嗯?"
quot;没没事,你睡吧!别等我了。"梅步樵本想告诉她,刚才,他吻的是弯弯,他根本没把她当成是白姬冰啊!是啊!他怎么会突然糊涂了?竟然忘了他对白姬冰的爱?竟然会对弯弯有非分之想?
不知是为了震压他内心升起的道德感,抑或是要提醒自己对白姬冰的爱?梅步樵在洞房花烛夜的这一晚,怀著矛盾与自责的心,进了白姬冰那孤单的房间。
昏暗的烛光,在梅步樵进了房的片刻后,终于灭掉了。
弯弯一身红色的新嫁衣,在黑夜寒风中,显得格外悲沧凄凉。
她就坐在白姬冰对面的那座凉亭内,眼睁睁地看着刚拜过堂的丈夫,进了另一个女人的房、灭了她房灯、上了她的床
就在此刻,她想起来那一首江采苹的"斛珠"。原来,冷宫的滋味就是这样?她拿下了那串挂在她脖子却依然不属于她的珍珠,看得发起傻来。
quot;桂叶双眉久不描何必珍珠慰寂寥"不知不觉的,她哼起这首小调,轻轻缓缓的,像是在抽尽她心底的悲凉,愈抽,愈像抽不完
原本停了的雪,又开始下了。飘呀飘的,配合著她唱的曲,多像是一场仙境飘渺的舞蹈。突然,她不顾冰冷的雪花,迳自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跳起舞来,甩著那刺眼的红袖金线衫,迎著漫天白如飞絮的雪花她跳著、转著,好个柳弯弯的洞房花烛夜啊!陪她的,却只有的寒月与雪花飞扬。
这样也不算太坏嘛!至少,她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替自己的大婚庆祝。她决定要这样一直不断地跳著舞,她要一直跳著、跳著、跳著直到,泪流干的那一刻。
不过,上天像是故意作弄她似的,这些泪流不尽,却冰成了两条冰柱,挂上了她的脸,成了她永远也无法抹灭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