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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沿着一座座沙丘蜿蜒向前,经过的每一座沙丘都有人登上过。萧重一边走,一边揣摩连雨的想法。
按照当时的情况,连雨应当能够想到,前后的车辆一旦发现有车子掉队会相互寻找,之所以没有找,很可能是出现了问题。那两辆车上的人很少,一旦出故障,可能没有能力自救或者往救他人,还要等待别人来救。因此,连雨会向既定的方向前寻。而她出事的地点应当在前往的途中。
前面车子陷住的地方就在既定的前行路线上,离女兵陷入的地方大约有五公里。就在连雨出发的那个时刻,前后两车分别向军区发了求救信号,而救援飞机两个小时后就到了。在这两个小时里,连雨两人能走多少路?
萧重边走边计算,觉得按照一般走路的速度,飞机到来时,连雨应当走到前车的位置。可是,前车的人却没有看到她们,说明她们是在到达前车之前出事的。连雨能遇到什么事呢?是遇到沙陷?是走错了方向?还是出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萧重走到前车陷住的位置。那里地上还有抢救陷车的痕迹,一些草帘子裸露在沙地上。萧重略一打量,便往回走,边走边仔细观察沿途的沙丘。
这个沙漠里的沙丘都是固定的和半固定的,流动性不大。李强和徐刚也没有说这个沙漠有流沙陷阱。相反,他们都说这是个比较安全的沙漠,多年来,走过这条路的军人很多,都没有出过事。
看来,可以在这条线路上排除落入流沙陷阱的可能,要找人的话,还要离开这条路线到其他地方去寻找。萧重加快了脚步。
等萧重回到石柱处,天已经黑了。他远远看到石柱处有灯光晃动,那是两个人借着电瓶应急灯的光亮在支帐篷。
走到近处,那两人听到萧重走路的声音,都停下来,其中一个人用手电照过来。看到萧重,他放下摸向手枪的手。
“嗨!你们好!”萧重向他俩打招呼。“你也好!”那两人也礼貌地回应。
“我叫萧重,今天中午来的。很高兴见到你们!”萧重笑着向前面亮手电的军人伸出手。
这个人中等身材,长方脸,双目炯炯有神,身着迷彩军服,头戴迷彩军帽,脚蹬长筒军靴,腰上挂着手枪和通讯器。萧重一见到他就觉得眼熟,略一思索,想起这人是他送连雨回军区大院时拉连雨走的那位军官,当时在士兵之中未看真切,现在看来,他相当英俊。
“我叫林盛。你来的事徐刚通知我们了。很高兴见到你。”他热情地同萧重握了手。
另一个人也插进来“我叫连山。欢迎你加入这个队伍。”
这个人也是中等个子,也是一身军人打扮,只是显得有些瘦弱,他带着眼镜的脸上满是疲惫,形象举止有些书生气。
“两位军官大哥,我是北大学生,来寻找姐姐。请问两位大哥,也是来找人的吗?”
萧重见他们把他当成一路的,便主动自我介绍。他看到那两人听了他的话都惊异的互望一眼。
“你说连雨是你什么人?”连山用一种奇怪的口气问。
“是我姐姐!”萧重加重口气。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连雨的哥哥——一名军队里的科研人员。
“是连雨认你的?” 连山的表情更加奇怪。
“是啊!你不相信?”
连山认真看了看萧重,说:“相信!和那丫头攀上关系可不容易,看来你小子不简单。”
“你上大学几年级?”林盛插言道。
“一年级。刚入学”
“这么说,你今年二十岁?”
“是啊!”“哦!”林盛明显松了口气。“来!我们坐下说。你还没有吃东西吧!我们边吃边说”
连山接口道:“萧老弟,你先支帐篷。这个灯没有很多电。我们躺下也能谈”
“我这里有灯”萧重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个手灯,摇了摇,打开开关,柔和的灯光亮起来。
这个手灯是殷玲花高价买的,即能当手电,又能当台灯,不用电池,只要摇几下,就能亮一个小时,很方便。
他又从背包里拿出几个苹果,分给二人。“二位大哥,请吃苹果,都洗过了”
连山和林盛接过苹果,整理好帐篷,钻进睡袋里吃起来。林盛边吃边问:“你不觉得冷?”
“可以忍受。”萧重咬着苹果应道。想起自己不能表现的太反常,便匆匆吃完苹果,拉出帐篷组装。
帐篷组装很简单,把几根杆子穿进去支起来即可。只几分钟时间,萧重便坐在帐篷里,从敞开的布帘门望着他俩说话了。
“萧老弟,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来找连雨的。我是连雨的哥哥,林盛是连雨的男朋友”连山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感觉闷闷的。
萧重心里一跳。连雨到底是有男朋友,而且她哥哥已经认可了,可她从来没有说!萧重心里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连雨现在生死未卜,能不能找到还难说,怎能顾得到吃醋?他把念头转移开来。
“我妹妹失踪,我们都很难过。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所以来这里看看。我们不是不相信部队,他们为寻找她出动了几次。我们来,是作为她的亲人,也代表我父母,想要尽我们一片心,也抱有那么一点希望。这么多天了,我有数,妹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我们有思想准备。唉萧老弟,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为什么要来?”
“连大哥,在北京,我到见到过姐姐的一个战友,她和我说了姐姐失踪的事。我总觉得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不应当放弃,就来了”
林盛悲伤的声音传来:“那么好的姑娘,老天爷不该那么对待她。可是可是”他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林大哥,你不要难过,还有希望不是吗?”萧重安慰道。他心里没有悲伤的感觉,总觉得连雨没有死。
“唉!”连山在叹息。“我们也这么想,可是我们都清楚,那是在自我安慰。四天了,我们在她可能活动的范围寻找,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我们还有东面一小片没去,明天,我们再找一找,要是没有发现,我们就撤离了。”
“连大哥,你们怎么没开车?有车要快得多,还少受苦。”
“萧老弟,我们是以私人身份来的。私事不能用公车!再说这边部队也没有闲车给我们用。萧老弟,你明天也跟我们一起走吧!那么多人找过,几乎没有漏掉的地方,加上我们,也是一样。”
“连大哥,我刚来,总得尽尽心意。我打算在沙漠里搜一遍。”
“你打算待几天?”
“六七天吧!这么大沙漠,搜一遍得用不少时间。”
“萧老弟,你一个人会待不下去的。孤独、困苦、对无望的担心,给人的压力很大。” 连山叹息道。
“连大哥,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你得千万小心。”说完这一句,连山再也没有说话。
“萧兄弟,连雨为什么要做你姐姐?”林盛的声音传来。他的帐篷在萧重侧面,萧重看不到他。
“没有什么,我曾经救过她一次。”
“哦?是你?”林盛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显然他知道事情的经过。
“林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林盛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此后,再也没有人说话。不久,连山的帐篷里传来轻微的呼噜声,而林盛的帐篷里则隐隐透出压抑的抽噎。
萧重呆呆地坐着。唉!又一个痴情男!姐姐没有找到,倒先遇到了情敌!连雨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没有感应?难道真的是遇到了不测?萧重紧张起来。
也许她已经昏迷不醒生命垂危,也许她身陷险境正等待救援,早一刻找到她,就多一分救活她的希望!萧重再也坐不住了,喝了点水,把灯装进衣兜,悄悄溜了出去。
深秋大漠的夜晚静极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轮明月斜挂在东方,将柔和的月光洒向大地。在朦胧的月色下,远处的沙丘显得怪异而诡秘。
萧重在离白天走过的路线几百米的一侧前行,走了大约一小时,来到一座巨大的沙丘下。这座沙丘是这一带最大的一座。它顺风的一面平缓,背风的一面陡峭,就像一道巨大的浪涌。
萧重从平缓的沙丘背面登到丘顶,凝目四望,感觉自己就像处身于一座小岛,孤独而悲怆。他闭上眼睛,放出软晶,使精神力延伸到最远,像雷达一样对周围进行半径达百多米的扫描。扫完了,他走下沙丘,爬上另一座,再放出软晶扫描。
他确信,沙丘底部的平坦处,早已被人找过,很难再有发现,只有难以攀登的沙丘上,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他计算着路程,以石柱为中心,以步行三小时的距离为限划定了一个圆,他打算把圆内的沙丘探查一遍。
他沿着半径线走到圆周线外缘附近,看看时间用去了四个小时,于是横向走了一段距离后再往回走。等他回到离石柱还有一个小时路程的时候,已经探察了大大小小几十座沙丘。
感觉到又累又饿,走不动了,他在一座沙丘顶上坐下来,拿出水瓶和一块压缩食品,慢慢吃下去。
这座沙丘比较大,是萧重见到的第二大沙丘,它有一面很陡峭。萧重坐的位置靠近边缘,引起了沙子向下流动,他连忙退到稳定的地方。
他坐在丘顶仰望天空,悲伤的感觉在胸中弥漫。想起连雨也许已经香消玉殒,眼泪止不住就要滴落。难道姐姐真的已经撒手人寰?
忽然,他感觉心里一跳,似乎听到某种声音,好像是对他的呼唤,但那声音很小,模糊不清,犹如从异界传来。他精神一紧,立刻全力倾听,可那声音又消失了。
萧重紧张起来。这呼唤不是殷玲的,殷铃想他的时候,他感应的非常清晰,而殷玲也不会无故呼唤他。也不是小妹和张君宜的,他感应到一次她们的想法,那是她们在找不着他生气的时候,虽不如殷玲的清晰,但比这一次好得多。那是在埋怨他不给她们打电话。而这声音却是呼唤,似乎是在叫“虫儿”或“重儿”这可是长辈或姐姐叫的!
萧重摇了摇脑袋,暗忖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可意识里又否认那是幻觉。莫非真是连雨?
就在他疑神疑鬼的时候,那声音又传来。
萧重全力内听,他听到了一句话“虫儿,你知道姐姐落难了吗?你快来救我呀!”
这句话真真切切出现在心灵里,可以确信是被他感应到的。萧重全身一震,激动得心脏狂跳,立刻跳起来对着黑暗嘶声大叫:“姐姐!姐姐!”
他的叫声在沙丘间回荡,在空旷的黑夜中传开,可那传至心灵的声音却没有再来。
萧重不敢喊了,怕干扰了感应,再次集中全力内听,可是,等来的却是失望。
声音怎会那么小?是姐姐太虚弱,还是太遥远?难道她被埋在沙子里?
萧重一边焦急等待,一边胡思乱想。没有确定方位以前,他无从下手进行解救。而现在收到的信息,根本无法确定方位。
等了一会儿没有声息,萧重急了,忍不住放出软晶四处探查,又钻进沙里两米深处一趟趟地耕犁。
他疯狂地做着这极耗精神力的动作,犁完丘顶又犁丘底,犁完一座沙丘又犁另一座,未等他犁完周围的沙丘,就耗尽精神力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