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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哥走了,只吩咐了阿来一点事情,旁的一句话也没有交待。弄得阿来就像是一个被扔进了荒地里的傻小子,四处望也望不到个头。
眼前倒是有一个天仙似的美女不错,但若是你在荒地里碰到这么个身穿白衣的美人儿,你也只能把她当成从坟堆儿里爬出来的女鬼,感觉好不到哪里去。
况且这美人儿一身的清高,一脸的熟视无睹,仿佛阿来完全不曾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自顾自的发着呆,看着书,把玩着桌上瓶子里的玉兰花儿。
这女人的来头和有关于这女人的一切,阿来知道,是断然不可能从诚哥嘴里透出来半分的了。诚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茶壶,心里有得是物什儿,但怎奈终归是个小口的容器,半分也倒不出来。不过,这或许就是魏爷如此信任诚哥的原因吧?
但是阿来有种感觉,这个云婉姑娘真真儿的就把自己当成了月亮里的嫦娥,水袖一挥,飞上了清辉四溢的月亮,她的眼睛里就再没有人间的凡夫俗子,只剩下自己了。
一楼是客厅兼书房,只有一个沙发,一个茶几,一个临窗的桌子和椅子,其他的,就只剩下倚着墙的一柜子的书和其他一点小摆设,清一色的红檀木质地,古色古香。窗子对面的那一面墙上,铺展着一件淡粉色的水纹绣蝴蝶儿的戏服,戏服旁边是一枝梅花,似是被画到墙上去的,甚是雅致。
阿来咂着嘴,欣赏着这一切,他完全想像不到,魏爷的女人会是这个样子。难道那老爷子不怕这冰美人儿硌手、冰人吗?
这样想着,他未免有些乐不可支了。
咧开的嘴还没合上,云婉姑娘已经看过来了,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阿来,眼睛里的,是明显的不悦成分。阿来忙收敛了笑意,规规矩矩的在沙发上坐好。
云婉慢慢的站起来,白云一样飘向楼上。
外面已经有落日的余晖洒进窗子了,阿来看了一眼外面,从窗子看出去,恰好看到那金黄的余晖从玉兰繁茂的枝叶透过来,像是跳跃着的珠子一般,从洁白的花朵和翠绿的叶子上滚落到屋子里,还真是美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这个时间,意味着阿来身为保镖的第一天,已经熬过去了。
楼上传来了阵阵菜香,引得阿来口水直流,他有点坐立不安了。
门轻轻的被敲响了三下,阿来一下子蹦起来――他的救星到了。
阿来重重的打了一个饱嗝儿,倒在林阴架的长椅上。看着从昏黄灯光里透出来的那个纤细优美的人影,打从心眼里的不解。
普通的女人不是都喜欢锦衣玉食的吗?怎么偏偏这个云婉姑娘却不施粉黛,静的吓人的?
“来哥,你可别小看这个云婉姑娘!”阿德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边嚼边说“想当初,她可是红遍了整个上海滩的一个绝代青衣哪!”
“青衣?”阿来直起半个身子“那不就是戏子喽?”
阿德乐了“来哥,你可别小看戏子哪!当初这云婉姑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走到哪儿,都跟着一屁股的戏迷,可是个风头浪尖儿上的人物!可惜这云婉姑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得罪了不少的风流阔少和黑帮老大,被人暗中下了药,登台的时候嗓子倒了,硬生生的被哄下了台。免不了大病一场,从此再没有上过台。唉。”
阿来听得来了兴致,不由得坐起身来。
“偏偏人世道就是这样,甭管你当初是怎么个绝代风华,嗓子一倒可就不值钱了,戏班子的班主就要给她卖到大户人家做小妾,她死活不从,还偷偷的要上吊。班主急了,打得她皮开肉绽,要卖到妓院里去,到底还是魏爷花了几百个大洋买了回来,养在这儿的。”
阿来“哦”了一声,难怪这个云婉姑娘会有着这样冷冰冰的眼神了,原来这其中还是有一番隐情的。
阿德陪阿来吃了晚饭,便告辞了,阿来来到一楼的客厅,百无聊赖的坐在那,索性一下子倒下来,和衣而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如既往。
阿来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鬼一样了。眼前的云婉姑娘整天都是不温不火,却又冷冷冰冰的,也不跟自己说话,也从来不看自己。就仿佛是开在枝头的玉兰花,兀自芬芳,兀自清高,兀自美丽着。
有趣的是,魏爷,似乎也并不到这里来。他们的关系真是那种那种关系吗?倒很让人费解的。不过,像魏爷这样的人,怕是有太多的女人忙活不过来了吧?阿来想着,忍不住又要笑来。
胡思乱想,大概是阿来每天的必修课了。如果不是阿德每天还给自己送点饭,陪自己说点话的话,那他可真就要疯了。
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对着窗户发呆,其实阿来是很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或者是大喊一声,大骂一声的,可是他不敢。
他怕惊了这个月宫里的嫦娥,她的眼睛是折磨人的最好的东西,这一点阿来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只要一看你,那灼人的亮点就会瞬间把你冻成冰。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一天,云婉像是来了兴致,她婷婷袅袅的走下楼来,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阿来正盯着窗外落在枝头的一只鸟,那只鸟正吱吱的叫着,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听到身后有响动,他不由得回过了头,却见云婉姑娘正站在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儿上,目光烁烁的看着自己。
今天的云婉姑娘似乎与平日里不同,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焕发着一种神彩,似乎有一种高兴的神情和一种无法言语的期待神色。倒让阿来看得傻了眼。
“我唱戏与你听好么?”云婉伸出了一只手,挽成兰花儿,指向阿来,她的柳眉上扬,双眼透着一股子水样的波光,衬着那亮点有如飞落入水中的星子。那只伸出来的手,如玉琢一般晶莹通透,细致动人。云婉拖着京剧的韵白念着,似是在对阿来说话。
阿来,彻底的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