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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梓悦那出来后,梓绣就一个劲的发怔,尽管脑子里清明的很,但身子却象是把自己困住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只是眼睛发直的坐了那儿。直到胭脂脸色发白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才一惊回了神。恼道:“胭脂,你毛毛燥燥的做什么,吓了我这一跳。”胭脂白了脸,魂不守舍的哆嗦着,忽然就跪了下去。梓绣吓了一跳,跳起身来,拉起她,道:“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撞了邪了,刚我回来的时候就没见你,怎么一回来成这个样子,倒是去哪了?”胭脂嘴唇发青,呜咽着:“主子,快救救绿柳吧,绿柳快死了。”梓绣一震,急道:“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胡话呢,绿柳不是刚就回去了吗,你怎么说她快死了,她不是好好的走了吗?”胭脂擦着眼泪,定了定神,说了起来。原来胭脂和绿柳的关系就一直不错,两个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她一见绿柳出去,就想跟远点等到了僻静的地方好说说话。绿柳从点翠宫出来,一路伤心,只顾抱了衣服闷着头往前走,擦着眼泪,忘了自己的身份并不被允许进入内宫的。本来也没有什么,只要不被人看见,不被人注意,回去了也就是了。可谁知道冤家路窄。偏偏碰上梅修媛,带了珍珠走着,就被珍珠给喝住了。胭脂说到这,擦擦眼泪,拉了梓绣的手,哭道:“绿柳被那个梅娘娘着人拖下去,赏了四十板子,这四十板子打下去,绿柳还哪有命在,胭脂远远的跟着,也不敢出来,只得回来找主子,也不知道绿柳现在怎么样了。”说着又伤心又后悔,道:“主子,都怪胭脂胆子太小了,不敢出去救绿柳,都怪胭脂。”
梓绣只觉得忽然陷身于一个冰窖般酷冷无比,身前胭脂的哭声仿佛离的很远很远。定了很久,方才开了口,道:“不怪你,若是你出去了,也是死,只是记着,今天这事,一定要瞒着悦主子,不能叫她知道,明白吗?”胭脂点点头,却只听门口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可惜,我已经知道了。”梓绣抬头一看,只见梓悦脸色苍白的扶着门框,摇摇欲坠。慌忙上去扶起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梓悦看着她,出奇的冷静,从嘴角扯出一抹笑,转头对着胭脂,道:“绿柳,她死了吗?”胭脂吓的不敢说话,只是偷偷的看梓绣。梓绣便接口道:“还不知道,我正准备谴胭脂过去看看。可巧你就过来了。”
梓悦点点头,冷笑道:“姐姐不必费心了,我的丫头怎么样,何必要别人在乎。就是她死了,又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梓绣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心里一阵涩涩的难受。
第二天一早,梓绣就早早的起来了,用胭脂昨天刚淘出来的胭脂上了妆,又用小白瓷瓶装了一小瓶子带了,携了胭脂往绛雪轩走去。天气早已经转暖,梓绣心里思索着,绿柳那事,怕是只有飞扬才帮的上忙了吧。心里想着,又惦记绿柳挨了打的身子,又念着昨天梓悦伤心绝望的样子,不由的又走快了几分,胭脂小碎步的在后面跟着,渐渐的居然有点跟不上。气喘吁吁的叫:“主子主子,慢点走,仔细扭了脚。”梓绣恍然不闻的走着。
就在这一主一仆消失在那个青石小路尽头的时候,站在很远处的易天远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的从一棵青翠的柳树后面转出来。刚才急急忙忙走过的那女子,看起来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由的低头暗自沉吟,是在哪里见过吗?可惜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起来。高喜看着皇上皱着眉头,站在那,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只得安静的站在一边,皇上的举动很奇怪,居然会避着一个宫妃,并且还是一个低等的宫妃。但他不敢多说话,这皇宫里,嘴巴往往能支配脑袋的去向。
“皇上——”高喜终归还是低声叫了一声,这地方正是风口,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了,但要是任由皇上站在风地,出了什么差错,到底还是自己伏侍不周到。易天远回过头,茫然的看着高喜缩了缩脖子,不由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你怕什么?”
高喜听他声音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放下心来,赔笑道:“皇上不是说到岳婕妤那儿去吗?”易天远点点头,忽然想起刚才那女子正是向绛雪轩的方向去的,嘴角浮出一抹笑,道:“不去了,摆驾慈安宫,朕去给母后请安。”高喜应了,转头吩咐下去。
傅雪正在慈安宫里给太后请安,一个月了,她已经进宫一个月了,不要说皇上,就连皇上身边的太监都没见着。要不是太后压着,她早去绛雪轩给那个贱人好看,想她在家也是娇养的,谁敢跟她说半个不字,就连他爹平阳侯爷,也对她百依百顺的。她本来不愿意进宫,谁要嫁给那个皇帝,只要一想起小时候那个干瘦的,没人理的小男孩,长的不好看也就罢了,偏偏还倔强的很,尤其是那双居然敢蔑视自己的眼睛,心里就来火。可是现在他居然成了皇帝,居然还那样俊秀神丰,不知怎么的,自己就放不下了,一想起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些女人,凭什么和她争。
爹爹为了让她进宫,告诉她,姑妈在宫里会照顾自己的,小时候算命的都说,她是皇后命,想想,能当上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也就欣然的去了,可谁知,现在却只封了个小小的修媛,见了那些妃嫔的,竟然还要给她们行礼。还有皇上,除了殿选完在太后这里的请安,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太后喝着热气腾腾的莲子羹,嘴角微微的向上扬着,眼帘半垂,莲子羹热气氤氲的让她看起来就象是殿堂里贡着的一尊塑像。听着侄女委屈的絮絮叨叨,只是微笑的拿着调羹喝着,喝了一半,把碗一推,道:“雪儿,你尝尝,这羹的味道还真是满好的,哀家喝了几十年,还是喜欢喝。”傅雪谢了恩,端起碗来,尝了一口,淡淡的,还有一丝苦味,不由皱起眉来。
太后看着,笑道:“怎么,不好喝吗?”傅雪放下碗,道:“回母后的话,是不怎么好喝,可能是雪儿不会品吧。”太后笑了,道:“是你不会品。这莲子羹的莲子没有去莲心,初尝滋味的人会觉得不好,会苦,但是,习惯了,就会从里面品出甜来,那种甜,不是蜜糖的甜,却是甘甜甘甜的,日子久了,如果离了这味道,还会不习惯呢。”傅雪似懂非懂的听着,舌根还是隐隐的发苦。
太后看着她,懒懒的歪在一边的软缎靠垫上,道:“这莲子羹,烫的时候不能喝,要放那凉着,不然就会烫着自己,凉了再喝也没有什么意味了,就要在半烫不凉的时候去喝,才是最好的味道,你懂吗?”傅雪乖巧的点点头,心里却道,姑妈可是老糊涂了,这样浅显的道理,谁不懂,要巴巴的讲来。太后看着她,眼里精光一闪,她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这丫头,性子太直了些,恐怕还要多提点她才能明白,想到这儿,她半盍了眼,似是无意的说:“雪儿,我听人说,你昨天在宫里处置人了?”傅雪点点头,撇嘴道:“是,母后,那宫女胆大妄为,一个粗使宫女,竟然敢不经传召就跑到内宫来,所以,雪儿就赏了她四十板子,况且,我还听珍珠说,那宫女学规矩时还打了她,连我的人都敢欺负,明摆着是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