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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愣了一下,原本故意穿的这样难看是赌气来着,可累了别人,心里总也是不安的,忙道:“臣妾哪有那样的意思,这衣服是从家里带来的,又宽松,在自己屋里穿穿随便也舒服,难看也是自己看着。只是家里的衣服,自然是比不了宫里的了。皇上要是不喜欢,臣妾下回不穿就是了。”
易天远走过去,使了个眼色,高喜就会意的带着几个宫女拽着尚还有些发呆的胭脂退了下了。看着屋子里就剩了他们两个人,易天远把她拽过来,坐在那张梓绣惯常爱坐的藤椅上,然后把她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闻着从她身上传过来的那股幽幽的香气,不禁有点心猿意马起来。梓竹好不自在的坐在那儿,想站起来又觉得不妥,只得僵硬的定在那儿。刚恢复正常的脸色便又红了起来。耳边被他的气息呵的有些麻痒,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身上便也跟着燥热起来。
易天远看着怀中女子一副娇羞的样子,懒懒的笑了,道:“你喜欢淑妃吗?”梓绣一呆,道:“臣妾说不上,臣妾和淑妃娘娘从来就没有多少交集,也就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易天远犀利的看了她一眼,貌似有点漫不经心的道:“朕那么多的妃子,其中也不乏有平日里与她姐姐妹妹亲热的。可如今她去了,就只有你一个,还是个平素不熟悉的,掉了眼泪,她若地下有知,也一定会感慨吧。”
梓绣听了这话,心里忽然冷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的无情,她不禁有点为淑妃不值,白若兰,多么好听的一个名字,可惜地是,错把一生托错了人,她地爱,她的全部都给了眼前的这个的男人,为他妆扮,为他嫉妒。为他和许多女人为敌,甚至到最后,还因为他的不信任或是纵容而绝望的香消玉陨。可是,就在她一绺香魂还未走远的时候,他却在下一刻,怀里拥着另一个女人。用那样冷漠的音调谈论着她。还有这个点翠宫原来的主人,李贵嫔。她忘不了,那个原本娇艳到最后却干枯的象一根枯草地女子,她的名字就叫玉,而现在,她的封号却也是玉。多么惊人的巧合。也许皇上。根本就没有记住,他生命中,曾有过这样一个如花般的女子走过。而她那短暂的一生。竟然大半是在盼望他地时光里慢慢的消逝掉。他地心中,究竟可曾珍惜过吗?
易天远看着她忽然沉默下来,有点奇怪,笑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梓绣低下头,平静的道:“是,臣妾今天受了好大的血腥,心里难过的很,皇上,你不难过吗?”她看向他,眼睛里一片澄净,接着道:“皇上,淑妃娘娘她,在您心里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易天远心里一动,张了张嘴,有点艰难地道:“她?朕记得,她刚进宫地时候,就象一枝刚刚绽放的雨中苿莉,清新自然,笑起来,两个眼睛弯弯的,就象是天上地月牙儿,让人感觉心里不自觉就舒服起来,只是日子久了,那样的笑就再也见不着了,人也变的尖刻,爱算计,总是嫉妒别人,朕渐渐的就对她失望了。”他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年淑妃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天真的看着自己,声音清脆的说:皇上,我叫白若兰,爹爹说我嫁进来,皇上就会对我很好,是这样吗?他溺在她如水般的笑容里,点了点头,承诺道:“是,朕会对你很好。”那晚,她含羞带怯的成了他的女人,虽然疼的眼泪直流,却仍然紧紧的拥着自己,笑的那么满足。可是到了后来,他就渐渐的看不见她了。
心不自觉的痛了一下,若兰,世人都说皇帝金口玉言,可朕终究还是没能守住自己的诺言,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朕变了。梓绣心里也痛着,这样的男子,如何能叫她甘心。但是蘅呢,他不也告诉过自己,要生生世世的守护她么,可是现在呢,他却让她不得不在别的男人怀里栖息。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风声东西流。想着,神情就不免黯淡了下来。
这样微小的变化没有逃得过易天远的眼睛,只是他以为,梓绣还为了淑妃的死伤怀,便又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道:“别想了,她已经去了,朕也吩咐过不再追究,要按嫔礼下葬,她九泉之下,想必也会觉得安慰了吧。”梓绣转过头去,看着他一脸的认真,心里一动,暗笑自己傻,他是皇上呢,自己怎么能按照平常的想法来想,皇家之人,从出生那刻起,就高高在上的,谁对他好,谁一心一意的待他,于他来说,都是正常的。他的心里,又怎么会有付出想法呢。淑妃的死,只要不再追究,在他心里,就是天大的恩典了。想到这儿,梓绣心一灰,是啊,难道你还想从皇上这儿找到什么吗?在他的眼里,给你赏赐金银,给你封号,你就该感恩戴德了吧,在皇
,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两个人坐在那儿,由于这件事,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气氛,便又有点僵了,梓绣轻道:“皇上,你真的信,是淑妃娘娘做的吗?”易天远看看她,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说:“你心里,不是也有答案了吗?梓竹,你是朕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但朕希望,你能好好的利用你的这份聪明,不要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梓绣点点头,这话里严重的警告意味,她如何听不出来,既然这样说,那么,皇上心里,也就是明白的了。只是,为了利益,牺牲了白淑妃,皇上啊皇上,你就不会感到悲伤吗?如果淑妃娘娘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却还要让她陷于那样的境地,不知道是悲还是会喜呢?
看她又沉默下来,易天远有一点不忍心,又道:“这次事过了,把你和梓悦的册封办了。还有岳飞扬。朕也下了旨意,封了嫔。”梓绣点了点头,这些事,她原本就不怎么上心。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易天远忽然有种挫败,这个女子,忽远忽近的一直摸不着抓不住,象个泥鳅一样滑溜,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地样子,真是让他有种措手不及地茫然。然后两个人又沉默了好一会。时不时的说那么一句半句话,就又不吭声了。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慢慢的从指缝里悄悄的溜走了。
“咕噜”一声很响亮的腹鸣声从梓竹肚子里毫不掩饰的叫了出来,梓绣的脸立马红得象傍晚烧着的红霞,连那玉般的颈项,都染了一层淡淡地粉红。看着易天远似笑非笑的样子,梓绣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好钻进去。好在易天远看出她的窘迫。不忍心再笑她,便道:“朕饿了。你那个小宫女不是做了点心的吗,朕闻着倒好,可惜全翻了。”梓竹忙笑道:“皇上少等,胭脂每次做点心都做很多的,臣妾去端点来。”易天远点点头。道:“恩。你顺便把晚膳也传了吧,朕今天,就在这儿吃。”梓绣点了点头。自去准备。
见她去了,易天远站起身来,开始打量梓绣房间的摆设,和大多数妃子寝宫地富丽堂皇不同,梓绣偏爱淡雅,于是,她所住的东院布置上就以淡色为主,墙上挂了两副丹青,寥寥数笔勾了两茎翠竹,甚是传神。落款是娟秀地小楷,字型清丽飘逸,上书:梓绣于闺中无聊,信手而作。一笑,说不上是为什么,心里就忽然柔软下来。绕过地上那个精致的花鸟图屏风,信步走到内间,只见一个朴素的雕了芙蓉花的木床,上面柔柔的垂下来几层青纱幔帐,边上垂着两只碧玉地钩子,很是光滑,下面坠着小小地穗子,一点翠绿,看起来生机勃勃。
易天远的手滑过梓绣的妆台,许是早上走地急了些,打开的妆奁没有关上,里面放着几支簪环,精致却不华贵,小小的,却一个比一个巧,他饶有兴味的逐一拿来观摩,有嵌珠子的,有攒花的,每一个看着都散发着恬静的味道。易天远的目光落在里面静静躺着的一个荷包上,很简单的荷包,上面却精致的绣了缠绕的连理枝纹样。不由的捏了起来,只觉得里面似乎有一件硬硬的物件,便有点好奇,待要取出看时,却发现那荷包已经被密密的缝上了,心里想着要弄开看看,最终还是放下了,看了一眼,走出屏风。
梓绣已经摆好了几样点心,正找出一只画了竹子的青瓷杯子在倒茶,一见他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便笑道:“皇上,您怎么到里间去了,臣妾还以为是服饰不周,把皇上气走了呢。皇上饿了吧,臣妾也是疏忽,午膳的时候忘了,带累皇上也没吃。现在已经叫传了晚膳,皇上先用些点心,一会儿膳食应该就好了。”易天远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心里有种感觉一闪而逝,去抓时,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想起那个竹了连理枝的荷包,心里总是觉得有个疙瘩,待要问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走到桌前坐下。梓绣把那杯茶端了过去,笑道:“臣妾这儿没什么好茶,只是平常喝的一些苿莉香片,皇上请凑合着用点吧,还有胭脂刚做的核桃酥和芙蓉糕,还有这边的银丝椰蓉卷,都是极好的。”易天远看着碟子里那一块块粉红被叫做芙蓉糕的点心,忍不住用两个指头拈了一块,放入嘴里,只觉得香甜可口,入口即化,象是一股拌着花的蜜糖一直流到心里去,点了点头,笑道:“绣儿这的宫女,手艺倒好。看来,以后朕还要常常到这儿来了。”梓绣脸一红,皇上的话,说得好象她是刻意而为,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易天远把那几样糕点都尝了尝以后,晚膳就已经呈了上来,由于知道皇上也在这儿用膳,这番上的菜,就格外的丰盛些,但也不似宴会那般隆重,三荤三素,外带一个粥油墨
又特别烤了一道鹿肉,在梓绣看来,却是新鲜。
就在点翠宫一片祥和的气氛的时候,太后那边的慈安宫却是一片风雨交加。慈安宫地大殿里,除了太后从小时就一直跟着地刘嬷嬷,剩下的伺候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出去。这时候。傅雪正一脸不服气的低着头,对面的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道:“雪儿,哀家一向都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怎么会干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来。哀家叫你去点翠宫拉拢梁梓绣,你怎么就能跟她吵起来,还偏偏赶上皇帝过去。”傅雪有点不服气的道:“娘娘,雪儿本来是想按照您的吩咐去和她修好地,可谁知。她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却对雪儿百般嘲讽,指桑骂槐的很是放肆,雪儿实在忍不住,才想教训她几下,岂知那梁梓绣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奴才,胆敢拿话挤兑我。可是就那样,雪儿也忍了。”
她抬起头来。似乎是怕太后不相信,又急急的补充道:“皇上来的时候,雪儿就赶紧换了脸色地,皇上看着雪儿哭,也训斥了她。还说有时间的会来看我。”太后摇摇头。叹口气,道:“你这个话拿去糊弄别人还可,在哀家面前说起来。却半分说服力都没有。你是什么样地性子,哀家还能不知道吗?从小,你就喜欢凡事占个上风。哀家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把你接进宫来,想着让你和皇上能从青梅竹马开始,这样对你当上皇后来说,是很有好处的,哪知道,你却让皇上从那时起,就一直讨厌你到现在,直到如今,你甚至还不知道这事情的症结到底在哪。哀家叫你去和平民出身的梁梓绣结交,是因为哀家看出来,那孩子心里纯净,又是个憨厚地直性子。如果将来有什么不好处理地事情,栽到她的头上也容易。就算没有,哀家看皇上的神色,那个梁梓绣怕是离出头之日不远,你若和他走地近,也好借她的口解开你与皇上之间的结。你只知道,皇帝面上训斥了她,却不想想,皇上心里,可会真的信你被欺负么?你小时候给他种下的印象,岂是那么容易就转变的了的。若是那样轻松,你进来这么久了,皇上也早该主动去露华宫看看你。你啊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傅雪低了头,心里忽冷忽热的,她从来都是个骄傲的人,就算皇上不喜欢她,她也知道。却始终不愿意低头去求他的宠爱,只是一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就死在自己的手下,再见他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感到心虚。所以,那天才会有那样示弱的举动,想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小时候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那时候的皇上,很瘦弱很小,看起来软弱可欺的样子,眼睛却始终冷冷的,超越了他那个年龄所应该有的眼神,那种冷,现在想起来,仍然叫她发抖。她忘不了,那一次,她的小皮球掉在他的脚下,她叫他:喂,把我的皮球给我拿过来。当时,她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小皇子。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任她在身后怎么的发脾气,哭闹都没理会她。所以她再见他的时候,就不喜欢他,从小,她就是所有人手心里捧着的宝贝,他算什么,也敢这样对她。
直到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爹爹告诉她,去吧,我的皇后,你这次进宫就是要去母仪天下的,你的姑妈,当今的太后,还有爹爹,都会帮你。可是,当她屈尊降贵的弹了一曲凤求凰以后,得到的仅仅是一个九嫔的封号,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可是在看见他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那样明亮却又有点冷漠的眼眸,她所有的委屈就都化成了动力。这个男人,总有一天,要拜倒在她的脚下,而她,一定要成为她的皇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她知道他一直在宠爱着和自己同届进来的秀女,但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一时一晌,就会忘记。可是当他注意到梁梓绣的时候,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直觉告诉她,最危险的敌人终于出现了。那样淡然的脸,唇边始终挂着无所谓的笑,朦朦胧胧的眼,经常看起来象是没了焦距,可是却要命的吸引人。那个女子,不爱装扮,经常素面朝天的出现,却总是只到自己相熟的一些地方。特立独行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见到比她高位的娘娘,总是一脸的恭谨。因为她的小心翼翼,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直到皇上可是注意她,她才开始看见后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梁梓绣的美,说不清道不明的却让人转不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