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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皇宫里仿佛发生了不小的事情,不只是点翠宫,宫都特别的冷寂,说不出的压抑。而皇宫之外有一处院子,这院子里站满了人,个个皆是面色焦急,似是等待着什么人。
终于,门外匆忙进来一人,或许是门槛太高的缘故,那人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仍然绊了个踉跄险些栽出去。勉强扶着旁边人的肩膀站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走进门去。
“爹”“老爷”焦急的众人迎上来,各自盘算着合适的措辞。只见那人年纪并不大,却是蹒跚着,吃力地推开众人径直奔向大堂。众人面面相嘘,有一位妇人吩咐左右找生照看,又对旁边家丁模样的人说道:“快去把大门关了,好生看着,有什么动静速速来报。”
忙和了半天,以那妇人为首,众人围着面前的人站了满满当当。只见那人接过一只茶盏,也不顾那里面滚烫的茶水尚还冒着冉冉的热气,便大口将茶水一饮而尽,又用手接过手巾狠狠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终于喘出一口大气。
“老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大半夜的把孩子们都叫过来?”妇人小心地把手巾放在水里拧了,再递过去,道:“平日里问你总是不说,现在一家人都在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总比你一个人闷着的好。实在不行,这太医咱不干了,回家种咱那几亩薄田还不成么?”
太医把毛巾接过来,突然叹了口气,抓着毛巾的手还在隐隐地抖着,道:“不能再呆下去了,快,你们马上离开京城。越快越好!”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众人吓得愣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那妇人最快反映过来,道:“老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要走自然我们得一起走。”旁边立刻有人也开口道:“是啊爹,我们不丢下你一个人。”
“哎,这皇家的饭岂是那么好吃的?想走就走,想留就能留?”太医长长舒了口气,对众人摆摆手。象是累了。众人一时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有人拉长了音调,高声喊道:“高喜公公到!”一声过后。太医手中地手巾立刻从手中脱落掉在脚边,却也顾不得去捡。
第二天,上佛堂中木鱼轻响,白玉雕刻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面貌端庄地立着。太后手中拈着一串小小的佛珠,嘴里念几句经文,手指也跟着拨过一颗佛珠。与对面的佛像比起来,太后一脸平静,面相也同样慈悲,仿佛是另外一尊菩萨。堂外阳光明媚。一切都平静得很。
“太后娘娘。”有人轻声在门外说道。太后手里一紧。手指似乎滑了一下。本应拨过佛珠的手指落偏了些。另一只手停下,木鱼的声音也停了。太后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问道:“人呢?”
“回太后娘娘,听李太医家里人说,陛下近来身体不适,将他招入宫中去了。”门外的人欲言又止,小心地低下了脑袋,好象太后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让她说不出的害怕,生怕太后再问出什么她回答不了的问题。然而太后却并不再发问,心里沉了下来。如果在往常,她还可以做到运筹帷幄,但是这一次,她却觉得心真地乱了,否则也不会急着打探这么多消息。派自己身边的人去请一个太医并不要紧,要紧地是所请的太医恰恰和皇帝刚刚诏走地是同一人,这就不是偶然能解释得通的。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太后的脸上轻轻抽了一下,抬眼看上面前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高高在上地菩萨慈祥地盯着自己,平静,却象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太后娘娘要不要”门外的人见太后半天不语,小心地开口。太后摆摆手,停了一会,突然说道:“怀翠,你进来。”怀翠愣了一下,反复琢磨了太后的意思,却是一时不敢踏进门去。太后轻声笑笑,道:“怎么,哀家这佛堂又不是鬼门关,你就这般害怕么?”怀翠听了不敢怠慢,轻手轻脚进了门去,小心地跪在太后身边,道:“太后。”
“起来吧,这里是佛堂,又没有外人。其实,在这个后宫里没有什么太后,也没有什么娘娘,也没有什么宫女太监,在菩萨眼里,大家都是众生。”太后笑着看向怀翠,怀翠却没有感觉到轻松。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让她心里更加忐忑,通常太后忽然慈祥起来,心里盘算的总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等自己站起来以后,太后亲切地指着身边地一个蒲团笑道:“怀翠啊,你跟了我也有不少年了吧。”怀翠不安地点点头,不敢接话。太后看着她戒备的表情,便又笑道:“你在哀家身边坐下,陪哀家聊聊天吧,哀家难得找个贴心地人。”怀翠看着太后炯炯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谢了恩,小心翼翼的坐下。心里暗自盘算怎么样才好保全自己。
太后想了想,道:“怀翠,听说,沁芳轩的那个丫头,小产了?”怀翠点点头,这个消息并不稀罕,事情刚发生就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便恭敬的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也听说了,只是没亲眼看见,什么事都不好说。只是听说那边的主子不顾自己的身子,第二天就跑到自己姐姐的宫里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雨,倒是稀罕。”太后眉头一扬,颇感兴趣的道:“哦?原来真有这样的事,这宫里,争风吃醋也是寻常事,不过这样的,倒还真少见。若不是好几个人都和哀家说,哀家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呢。”
怀翠见太后好像也就是寻常聊聊的样子,心里便稍微的有点放心,道:“奴婢一直在慈安宫里轮班,也是听
了来的,想来也有不实之处。只不过,总也不会空吧。”太后点点头,道:“恩。是这么个说法,有些事啊,真的传着传着也就传成假的了,假的呢,传着传着也就成真地了。怀翠,你说是这个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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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翠刚刚打开话匣,正要绘声绘色地说上一番,突然愣了,脸上掠过一丝紧张,颔首道:“太后说的是。”太后笑笑。拉起怀翠的手。怀翠身体一颤,不知道她究竟做什么打算。也开始暗暗后悔刚才的失口。太后见她的手有点发抖,笑得更加和蔼了。道:“怀翠,你看。这便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不管是非对错,美丑善恶。菩萨都看在眼里呢。所以,有些事我们不明白的,菩萨明白,我们看不清的,菩萨看得清。这宫里的事情也是一样,有时候事情不可以看得太简单。很多只有菩萨才知道的事我们也不好多加议论。”
怀翠抬眼看看旁边地观音像。再看看眼前的太后。突然把头埋得更深,道:“太后教训地是。是怀翠看得不清。”太后正打算再说什么,脸上一愣,略带惊讶地问:“怎么就看得不清了呢?”
“太后为后宫的事操劳得多,奴婢们实在不该听信这些乱七八糟地事情,更不该跟太后提起。”怀翠小心翼翼地揣测着太后的心思,头埋得更低了。太后不置可否地笑笑,轻轻摆了摆手,道:“没有那么严重,没有那么严重罢了,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话想和菩萨说。”
“是。”怀翠应了句,小心地起身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太后突然开口道:“有些事,还是不要议论的好。”怀翠心里打了个激灵,又小心地应了。
走出一段距离,怀翠这才伸出袖子抹掉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来地汗水,脚步飞快,迅速地消失在拐弯的地方。
仪藻宫的大殿中,噤若寒蝉地站了两个宫女,各自紧紧地抓着衣角,脸色煞白。地上各色的花瓶瓷器碎了一地,几个凳子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旁边的屏风后传出一声叫骂,然后那个双面绣着精致花鸟的屏风轰然倒地“砰”地一声倒在屋子中间。德妃大口喘着粗气坐在屏风上,平时地端庄贤淑丝毫不见,一副气急败坏地模样,恨恨地嘟囓了半天,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宫女叫道:“你!去,马上去给本宫把梅修媛请来,我倒是忽然想见见她!”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其中地寒意让她指着的宫女打了个寒战,赶紧应了一声,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那宫女一路不敢怠慢,很快便到露华宫。傅雪正领着露华宫地几个宫女扑着蝴蝶,玩得兴起,突然被人扰了兴致,心中不快,道:“哟,这不是德妃娘娘的人么,怎么迷路了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旁边宫女看个热闹,也议论纷纷地在一旁窃笑。
那宫女也沉了脸,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也不等对方发话便说道:“梅娘娘,德妃娘娘请您过去。”傅雪见这宫女对自己不甚恭敬,心里也不舒服。但碍于德妃的面子,她也不敢得罪,于是不冷不热地道:“知道了,我正打算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等从太后那里回来便去德妃娘娘处,你先回去吧。”
那宫女抬眼看看傅雪,也不说话,微微地弯了一下腰,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露华宫。
傅雪狠狠地瞪着宫女的背影,顿时将玩耍的兴致抛得一干二净。满肚子的怨气发不出来,想着德妃叫自己过去,虽然说的客气,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心里也有些不安,于是快步的回了屋子,换了件衣服,匆匆的向慈安宫方向过去。
德妃派去的宫女,也是跟了她很多年的贴心人,虽然看见德妃失态的样子,心里毕竟还是担心的,便又忙忙的回去。德妃发了一顿脾气,这会子,已经平静下来,想想自己失态的样子,心里暗暗庆幸,若是自己正发火的时候,被人看见了,那自己在这个宫里苦苦经营这几年,也就白搭了。
看见德妃消了火,早有乖觉的宫人过来把一地的碎片清扫了出去,砸坏的饰物瓷器也按照德妃喜欢的样子重新上了一批,乱七八糟的凳子屏风也都各归各位。德妃正被自己另外的贴心宫女服侍着换了一套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仪表。似乎刚才那个暴躁的德妃只不过是众人地错觉罢了。德妃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派出去的宫女进来,一边拿手轻轻的按着自己脸旁的发髻。一边漫不经心的笑道:“怎么?人没请来?”那宫女恭敬的弯了腰,道:“回娘娘的话,梅娘娘说,要先去慈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等从慈安宫出来了,再来这儿。”德妃恩了一声,旁边梳头的宫女已经呈上来一匣子首饰,德妃就回过头去用手拨拉着。
那宫女看着德妃的反应,心里毕竟还是不安,便小声的道:“娘娘。依奴婢看,那梅娘娘去请了安。说不定就不会过来了呢。娘娘您看,要不要奴婢去露华宫守着。等梅娘娘回来了,再请她来。”
德妃冷笑了声,道:“不用了,她是什么身份。值得本宫去请她好几次,说什么给太后请安,还不是去讨个主意,放心吧,太后会叫她过来地。”那宫女听她这样说,便只得罢了。只是看着德妃笃定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似乎是要验证德妃所料不错。等德妃刚好把所有地事情都收拾好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一声清脆地通报:“梅修媛到——”德妃正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慢慢的把那个精致的茶盏放回桌子上,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傅雪施施
了进来,笑笑的对着德妃施礼,道:“给娘娘请安了给母后请了安,所有这会才来,娘娘不会怪我吧。”德妃哪里等她拜下去,早一步上去,把她扶了起来,笑道:“妹妹来了就好,还见外呢,到姐姐这来,就像在露华宫一样,用不着多礼。”傅雪本来就没想好好的行礼,正好德妃过来扶她,便顺着手势站立起来。
德妃心里冷笑,脸上的表情却和煦的如同春日里三月的阳光,让看地人由衷地觉得温暖。她拉着傅雪地手,亲热的走到自己床榻边,笑道:“自从你进了宫,姐姐就没有好好地和你说说话,总算是找到了机会,今天啊,你说什么也要在姐姐宫里多坐一会。”
傅雪想着太后在慈安宫里告诫自己的话,心里不由的一阵紧张,但更多的是困惑。自己刚才去了慈安宫,找太后娘娘拿主意的时候,娘娘听说德妃叫自己过去,脸上便凝重起来,道:“德妃,她找你干什么。”不待她说话,便又接着道:“你只要记住,小心应付,无论她问你什么,你都是不知道。聊些家常就赶紧回来,知道吗好些要注意的事件。傅雪见太后说的严重,满心的不想过来,央求着太后打发了人回了德妃算了,但太后却摇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的,无论你怎么躲,都逃不掉,又何必白白费心呢,还不如坦荡点,直接去面对。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若是连这么点担当和魄力都没有,又凭什么去坐上这个位置呢?”傅雪听了这话,心里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也只得过来了。
德妃坐在那,看着傅雪目光闪烁,知道太后肯定跟她说了不少,心里便斟酌着要怎样开口才好。一时间,两个人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气氛安静的令人窒息。傅雪坐在那,笑着,脸皮僵硬,心里不上不下的,如坐针毡,好不难受。
最终还是傅雪耐不住,先开了口,道:“德妃娘娘,您叫梅儿来,有什么事要吩咐呢?”德妃笑笑,心里很是满意,从气势上,她已经赢了,便温柔的笑笑,道:“说有什么吩咐也谈不上,只不过本宫这两天心情怎么都是好不起来,想着找个人聊聊吧,又实在是找不到。前一阵子,皇上叫我和太后娘娘负责沁芳轩那个悦丫头的身子,心里一直都诚惶诚恐的,皇上那边,想必是对这个孩子极其重视的。不然也不会叫我和太后一起负责了。本来看着她平平安安的过了这样久,本宫心里面还真的很欣慰,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转眼没有照顾好,怎么的就会小产了呢,皇上马上也到了而立之年。可是膝下却连一个皇子都无,想想,真是咱们做些做妃子的罪责了。梅妹妹,你说是不是。”
傅雪听了半天,听得一头雾水,说她担心自己照顾不周。惹来皇帝责怪吧,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是这话似乎跟她说也没有什么用处,难道说她想通过自己和母后达成什么协议不成。傅雪想到这,心里便有了些底,脸上也就笑得放松了些,道:“娘娘说的是啊,太后娘娘今天还跟臣妾说,这宫里,多少年都没有听见孩子的笑闹声了。她的年纪大了,总也想盼着有个孙儿抱抱。只是怎么就圆不了这个心愿呢,先是那边岳嫔的孩子出生。让太后娘娘开心了一段时日,哪知道还没高兴几日,就被原来惠宁宫地那个贱人给谋害了。这次梁梓悦有了孩子,娘娘也是等啊盼的。还破例下了恩赐,让她在慈安宫过了生辰,哪知道刚转了身,孩子就掉了。”傅雪说着,假惺惺的拿着手里的丝帕,在脸上擦拭了几下。
德妃冷眼看着。心里想着梁梓悦那个已经成了形的男婴。心里就是一阵抽搐。绸缪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的事。就这样功亏一篑了。本想着等梁梓悦的那个孩子生下来,自己就拉着她去跟皇上说要自己来抚养,像那梁梓悦头脑不清楚的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和孩子的安全,也不敢违了以前地约定。哪知道,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架不住人算计,自己绸缪了那么久的事,被人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坏了。想想,就恨的咬牙切齿。
傅雪正沉浸在自己地猜测里,低着头喝茶,忽然感觉两道凛冽的寒光打在自己身上,登时心胆俱寒,手里的茶盏晃了两下,几乎要摔出去。那边却堪堪的伸过来两只纤长地玉指,轻轻的按在杯子上,稳住了那摇晃,只听德妃笑着道:“妹妹当真是娇弱的紧,就连端个杯子,都会掌不住。”傅雪脸色白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道:“茶有点烫。”说着便把那杯子赶紧放了回去,德妃看了看那杯子里冰镇的酸梅汤,嘴角便不觉的扬了扬。
傅雪浑然不觉地坐着,心里忽然说不出地烦躁,德妃地表情看不出一丝端倪。仔细看去,仍然是一脸的柔和,看向她地眼睛里甚至还带了一点点的困惑,道:“妹妹,你是怎么了,可是饿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说着,也不去问人家,便自顾自的笑道:“瞧瞧我,有客人上了门,怎么也不知道上些吃食,真是糊涂了,妹妹可不要笑话姐姐才是。”说着,一抬手,吩咐身边伺候的宫女,道:“去,上咱们的小厨房端些点心来,顺便,把梅娘娘的茶撤下去,换盏温度适宜的来。”说话间,眼睛不动声色的闪了两下,那宫女便了然,手脚麻利的过来拿傅雪面前的茶。傅雪下意识的想要推辞,手刚一碰上茶杯,登时愣了,那杯子表面布满了细细小小的水珠,显然是寒气逼的。心里一寒,想到刚才德妃伸过来按住自己
手指,和自己说的话,心里便觉得茫然失措起来。
一失神,杯子早被那宫女拿了下去,傅雪扯出一丝笑容,心底慌乱,盘算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德妃哪里容得她说出来,早笑道:“妹妹宫里想来是没什么事的吧,好容易到了姐姐这,可要多坐一时,不然,说出去,该说姐姐待客不周了。”傅雪勉强的笑笑,连说不敢。到了嘴边的告辞的话语,就只能咽回去。
这边德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傅雪聊着,那边下去拿糕点的宫女已经带了一群小宫女,如流水价的托了一溜银盘子,上面各式的精致小点,登时满满的摆了一桌子。傅雪看了一眼,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德妃早殷勤的用银签子扎了一块,送到傅雪面前,笑道:“妹妹,这是我仪藻宫特有的雪花栗子糕,绵软清甜,里面还揉了些玫瑰花,女子吃了,还能养颜,最是好的。”傅雪推辞不过,只得接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德妃满意的笑笑,趁她低头咬糕点的时候,抬头询问似的看了看那个宫女,宫女微微的点了点头。德妃心里大安,便也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又说了一时话,傅雪看着德妃只管挑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聊,心里的戒备也就渐渐的松了下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直说到天黑,傅雪才告辞出来,两个人已经俨然一幅亲如姐妹的样子了。
梓绣那边难得地冷清下来。易天远自从走后,就再没过来,只叫高喜带了话过来,嘱咐梓绣不要多想,好生休息,大概是担心再有人过来骚扰,于是干脆调了一队禁卫军,日夜守护在外面,谁也不得过来打搅。
梓绣坐在那儿,玲珑和胭脂一边一个在旁边帮她锤着腿。那包红花一个不剩的被皇上全都拿了走,胭脂担忧的看了看门外。再回头,看见梓竹正愣在那儿看着外面。心头掠过一丝不忍,笑笑,道:“主子怎么了?怎么走起神来。”梓竹喃喃道:“胭脂,你看看外面。侍卫环绕,这点翠宫,已经从安乐窝变成牢笼了,我是不是做错了呢?”胭脂心里一痛,忙道:“主子您瞧您说的什么话啊,皇上还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危。才特意叫人过来保护主子。沁芳轩的那位谁知道哪天脑子不对。又打上门来,主子你娇娇弱弱的一个人。哪里是她的对手,皇上不是也说了,这几天没时间过来,又放心不下您么?您还多想。”
梓绣回过神,看了胭脂一眼,萧索的笑笑,道:“你道皇上忙,的确,恐怕皇上这会正忙着分辨我说地话是真是假,门外的侍卫,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看守更确切。”胭脂一呆,正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见对面地玲珑已经狠狠的瞪了一眼过来,当时吓得不敢再吭声。
玲珑这才笑着道:“主子确实想地太多了,越是这样的时候,主子更要相信皇上才是,皇上对待主子从来都是与别人不同的,主子用心想一想,皇上对您,比岳嫔娘娘和那边的梓悦主子如何?就连现在,皇上一边要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一边还担心主子受到伤害,特意叫人保护主子。”她顿了顿,柔声道:“主子您想想,皇上要是对您有了芥蒂,真像您说地皇上是要看守您,又何必特意叫高公公来同您说一声,还不是怕主子多想么。”梓竹没精神的点点头,嗤笑一声,道:“也是,他是皇上,要囚禁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说着站起来,打个呵欠,道:“天也不早了,我也困倦了,早些安歇吧。”
玲珑和胭脂面面相觑,看着梓绣恹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便端水的端水,铺床的铺床,不一时,收拾停当便悄悄地退了下去。梓绣洗了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地日子,想想进宫来发生的一切,心里酸楚,把被子一拉,将头埋了进去,无声地哭了起来。自己唯一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卫蘅,就是自己刚进宫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虽然偷偷摸摸的,心里却是甜蜜,只觉得拼了性命换来这样的幸福,也是值得的。那时候的她,努力的把自己隐藏在深宫之中,满心的希望就是皇上不要发现自己,就算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但是,只要卫蘅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她,她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到最后,他却走了,原来从头到尾,自己只不过是他眼里的一个笑话。他和皇帝,本来就是兄弟一般的情意,若是他开口要她,按易天远当时淡漠女色的个性,对一个根本就没有印象的低等宫妃,恐怕根本就不会多想,直接给了他吧。
她黯然的想着,思绪就又飘到了别处,其实刚出家门的时候,她对梓悦多少还有些芥蒂,按她的性子,本来是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话的,奈何到了后面,毕竟血浓于水,渐渐的,也就把她当做了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又在宫里结识了飞扬和绫儿,四个女孩,在天地众神面前郑重的立了誓言,要同心同德,荣辱与共。言犹在耳,昔日的姐妹却早就变成了最大的敌人。飞扬懵懂,一心只要为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却根本就搞错了仇人。梓悦,一心想着皇上和自己的幸福,根本也不去多想其他。竟然听信谗言,把自己当作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梓绣哭一会,伤心一会,痛一会,失望一会,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是那睡梦中,却仍旧摆脱不了,依旧心疼,彼时,天空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鱼肚白。